姬成泽不承认,在看到被追得有些狼狈的叶瑾宁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 他是有些愉悦的。
不乖的孩子, 有时候就需要适当的惩罚。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 已经可以看到好些光膀子的人正在敲石壁,清理金矿外的石子,其余人却在看书
边看还边挠头,苦哈哈地讨论着,“这书上到底写的啥老子看了几天都没整明白。”
“这什么什么佛在墨竭提国阿兰若发什么菩提场什么什么上妙宝轮,及众宝华”
“你就好了,至少你还识字,我半个字不识也得跟着你们看这本破书,还不如要我的命。”
姬成泽听着耳熟,扫了过去, 就发现他们正在看华严经
姬成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多看了两眼,发现确实是华严经之后,这感觉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外头的读书学子都未必有看佛经的觉悟,叶瑾宁无意中收拢的这群人思想觉悟竟如此之高
正有些欣赏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教主说我们文化水平低,不多读点书日后恐会成大奸大恶之人去为祸人间, 道理我都懂, 可这经书真的比三字经容易我怎么觉得比三字经还长”
有人打了他的头, 骂道“教主说它是最简单的就是最简单的, 教主哪怕说它是香的能吃下去, 你也得吞,叫你背就背,哪那么多废话”
姬成泽“”
原来是叶瑾宁让他们读的经书。
看什么不好居然看经书
确定这群人不会被经书折磨得发疯,真的变成大奸大恶之人去为害人间
他这未婚妻的脑回路真的是与众不同啊
姬成泽最终还是决定不探究这个事。
他上前看了下,这后山里头的确实是金矿,还是一条脉金矿中的山金矿。
在常州这种江南地区而言,能发现一条山金矿,几乎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毕竟这种矿脉,向来只出现在巴蜀那一片区域。
这消息若传出去,别说轰动常州,就连其他地方也会为之震撼。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因为叶瑾宁的缘故
上次他瞧见的叶瑾宁的那双眼睛,流光溢彩般的金色,漂亮得惊人,若他没记错的话,古书记载中,会出现这种异象的人,显然都是受此间大道所偏爱的人。
姬成泽看了看正在跟谢映争执谁比较厉害,就差没扑上去咬谢映的叶瑾宁,胸口一滞。
虽然某些时候她是不太靠谱又爱气人,但她本性纯良,闵怀众生,知道用自己的本事引导世人向善,有如此赤忱之心的人,会受世道偏爱也是情有可原。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就看到原本还在看书的人撸起了袖子,正准备热火朝天地大干一场。
他皱了皱眉,便唤来了管这群人的管事,管事一见到他,脸一白差点就跪了下去。
姬成泽挥手没让他跪,问道“这矿可曾上报朝廷”
管事的摇了摇头。
“为何没上报我朝律法有规定,但凡发现矿脉者,不得隐瞒,必须如实上报,也有明确条例规定,不准民间私自开采,违者严惩不贷,尔等不上报还妄图开采,就不错触犯律法”姬成泽眯了眯眼。
管事的冷汗直流,但还是憋着气不服地说道“殿下您是山高皇帝远根本不知道我们底下老百姓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常州看似是孙兴那个狗官再管,实际上整个常州,已经是世家的一言堂,尤其是谢家,这就是常州的土霸王,我们先前所居住的村子名为秋家村,因村子里盛产草药,尤其产一种像虫子一般的草,价值不菲,被谢家知道后,便联合孙兴那个狗官强抢了去,还要我们村子的人签卖身契为他们卖命,不同意的要么当场杀害,要么抓进大牢,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不止我们,其他村落也是这样,他们看上什么,想强占就强占了,您以为我们按律法上报矿脉,他们就会如实上报给朝廷吗并不会,只会被谢家抢了去,以前并不是没有这个例子,三年前的云家村便是如此,他们村子出了铜矿,您猜怎么着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净,您在盛京城这三年,可曾听说过孙狗官上报过铜矿的事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我们冒着杀头的罪自己开采了。”
姬成泽浑身一震,这三年别说上报矿脉矿洞了,孙兴还年年向朝廷哭穷,说什么收成不好,哪里发了水难,死了多少人,要不是如此,他会往常州来
“知府都不管的吗”他脸色沉了沉。
说到这里,管事的嗤之以鼻,唾弃道“孙兴那狗官只认钱,底下的世家谁给他送钱,他就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能跟他们狼狈为奸,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能指望谁去”
姬成泽听完了久久不言,随后便把人放走了,他摩挲着手指,望向正在被开采的金矿。
金矿,铁矿,铜矿。
若全拥有了,莫说兵器锻造厂,便是想要起事,连银两都不用发愁。
他沉默片刻,叫来了谢映。
谢映看他一脸凝重,便知道姬成泽恐怕是有什么事要说,便也跟着慎重起来。
“少将军,你跟这常州城内的谢家,可有什么关系”
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谢映愣了愣,说道“殿下,若微臣说微臣与常州谢家并无干系,殿下可会信微臣不过殿下并没有猜错,我们谢家与这常州谢家,倒还真有些渊源,我们一百年前还出自同宗,只不过我们是嫡系,而常州的却是旁支,他们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彻底剥离了出来,自愿搬到常州居住,搬来常州后便很少与我们主家来往,尤其是五年前我们一家被贬边疆之后,就更像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了,您若觉得我们有关系,那确实有那么点血缘关系,若说没有关系,那也算没有,就不知道殿下怎么想又想做什么了。”
姬成泽眸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谢映脸上出现喜色,还真让他误打误撞猜中了,“我虽不知殿下打算做什么,但微臣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姬成泽这会的心中其实还没什么成算,便听见叶瑾宁在勒令那群采矿的村民停止开采。
“你们现在开采这个有什么用都是一群明天大雪封城后要被冻死的人,不寻思着怎么活下来,却想用尸骨埋矿洞,存心想让这金矿沾上晦气不成不成不成,这些金矿是我的,你们休想碰它。”
“”
“又来,教主,这天气这么热,怎么可能下雪况且您说的六月飞雪不是早下过了”
“哪下过了上回那个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哪里算得上雪你长这么大莫非连雪是什么都没见过你这二十几年都长天上看云了不成”
“噗哈哈哈,长天上看云。”
“你笑什么笑说的就是你,你的命数上可是明晃晃地写着你会掉进水里被活活封死在冰层底下做水鬼的。”
“”
“还有你,建的什么屋,质量那么差,还能被雪压塌房屋把自己砸死的,也是少见。”
“”
“还有你你你,摔一跤死的,蠢死的,想不开自己闷死的,怎么什么都有这都什么命数倒霉成这样,还好意思出来招摇撞市污我眼睛,还不赶紧回去,也不嫌丢人。”
被叶瑾宁点到的人“”
没有点到的人“”
姬成泽能怎么办他已经习惯了,只能在她怼人的时候,默默地抬头看天,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成算。
唔,还别说,这天真蓝,像极了那天下冰雹前的天空。
一样那么好。
“殿下,太子妃又在胡说八道了,您不去阻止她吗”谢映现在已经不太相信叶瑾宁的话了,他明明是来历练的都能硬生生地被她解读为追女人,就这能力说人怎么死怎么死,六月还会飞雪,谁会信
姬成泽没有回答他,反而指着天上那朵硕大的云朵,问道“你瞧那朵云,像不像藏满了雪看来明天将会有一场大雪。”
“咳咳咳,”谢映被呛得不轻,“殿下,您还真信”
姬成泽笑了笑,“谢将军,今晚回去做好准备,明日出发,该做事了。”
“您的意思是”
姬成泽微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狗官,孙兴你这个狗官,你包容谢家强抢民田,放纵谢家烧杀抢掠,尔等的恶行,必将引来天谴,上天将降下六月飞雪惩罚你和谢家。”
“谢家,你们恶贯满盈,罪恶滔天,所作所为连上天都看不惯了,你们等着吧,今日未时,你们将为这座常州城引来灾厄之雪,就等着上天来清算你们的罪孽吧”
“孙兴,你不得好死。”
“谢家,你们识相点就赶紧把我们的田地还给我们,把我们地里的庄稼、药材还给我们,不然就等着上天来惩罚你们吧”
街道上肆意传来的辱骂引来了旁人的注目,因骂得太过难听,张口闭口不得好死,会引来天罚,这些话很快就传到谢家和孙兴的耳朵里。
没多久,官兵就出动了。
闹事的人一看官兵出现,那是撒腿就跑,这群人就像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很快就从官兵的手底下溜走了。
哪怕有一两个被抓住的,还没等押解回知府,路上就窜出一抹黑影,一个手刀过去,轻飘飘地就将官差打晕了,打晕之后他还有些遗憾地叹气,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更加确定了当初他敲晕叶瑾宁那一掌根本没有用力。
至于那些被抓走的人,自然轻而易举地被救了。
常州城内的百姓亲眼看了一场闹剧,待人跑个精光之后,就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你们真相信他们说的六月飞雪”
“呸,哪来的六月飞雪前段时间太子妃不也说会六月飞雪,就下了点冰霜也算飞雪别说飞雪了,连往年的梅雨都没见两滴,要我说,都是唬人的,就是他们在胡说八道。”
“你们不要命了敢在背后议论太子妃还不快闭嘴。”
“这老二说的也没错,不过这孙兴和谢家确实作恶多端,上天再不惩罚他们,实在说不过去。”
“哎,你说的也是。”
“只是惩罚,若真的会惩罚,何至于让谢家干了这么多坏事上天真的会惩罚他们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够回答,却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这常州城内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他们只当个饭后谈资说说罢了。
一直到未时,天色忽然就变了,本该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风云变幻,霎时间一股狂风大作,把街道上的行人差点没吹得飞起来。
无数人惊慌失措,已经顾不上跑回家,就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还以为台风来了,怕是会卷走他们,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恐慌害怕,街道上开始响起孩童的啼哭。
没一会儿,风就停了。
躲起来的人奇怪地走了出来,忽见一片白茫茫的小点落下,有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白点接触到手心,立马就消融成了水渍,他们缓缓抬头。
小小的白点一开始只是如雨滴般飘落,很快,那些白点子越来越密集,瞬间就淹没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雪
真的下雪了
所有人都震住了,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句,“快回家,大雪来了,要封城了”
轰隆一声,所有人反应过来,一溜烟全跑了。
跟他们一样震惊的,还有谢映。
谢映站在原地,惊骇地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雪,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雪,真的是六月飞雪,时间准确到分毫不差,难道叶瑾宁一直以来说的话,竟都不是胡话吗
另一边,谢家后院,一位容貌昳丽的男子站在院中看着雪景,嘴角玩味地勾起,“小娘子果然没让爷失望,真期待与你相聚的那一刻。”
这场雪从未时下到晚上还没停,没多久就让整座常州城变成了一座雪城,姬成泽就陪着叶瑾宁待在屋里哪也没去,屋里正烧着炭火,里头的木柴都是上回谢映砍的,现在拿来用正好合适。
叶瑾宁闷闷地趴在桌上,不知道可以干什么。
姬成泽看她那副样子不由失笑。
戌时未到,谢映便带着一群人从屋外进了门,“殿下,风声已经全部放出去了,底下的民众也开始以为这六月飞雪是上天降下来惩罚孙兴和谢家,相信过不了两天,殿下便能去惩罚他们了。”
姬成泽敲着桌面的手一顿,“两天,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那一天”谢映不确定地问。
姬成泽颔首,没有过多解释。
谢映看向叶瑾宁,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叶瑾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懒散地抬头看他,突然脸就是一黑,“您看我做什么我先前是批评过您眼光太差,看上的姑娘一个不如一个,可您也不至于移情别恋到我身上来吧我又不是蛇蝎心肠的姑娘,跟您不相配的,您就别挣扎了,您这辈子只能找得到坏女人,下一个肯定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能害死您的那种。”
谢映姬成泽其他人等“”
“毕竟命中注定,您本来就是要被女人害死的,哪怕没有朱姑娘,也会有李姑娘王姑娘,还是认命吧,死在温柔乡里不好吗反正也没人知道您被夺走童子身后会色令智昏,根本躲不过美人关,在意那么多作甚”
“”
卧槽,现在捅死她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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