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进了城门,想着自己顶着一个娃娃头, 有点欲哭无泪。
他顺着街道走, 看见一个店铺外面挂着的布条上写着一个“当”字,直接走进去。
站在柜台里的伙计, 见他两手空空的进来, 背上也没有背什么东西。随口一问,“ 你要当什么?”
唐禹手插在兜里,一副乡下人进城, 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样,左顾右盼, 见没人, 悄声说道:“ 我这里有个祖上传下来的珠子, 能卖多少钱?”
好似生怕有人听到, 偷了他的宝贝。
伙计看他的样子寒酸, 手拐处还有俩个补丁, 加上参差不齐的头发, 也不指望这老头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来当东西的大多都是穷人,被子、袄子、锅、盆……都可以拿来当。
这种客人他见多了,大部分都是这种客户, 伙计还是很客气的说,“ 你拿出来我看看,给你估个价。”
“不,我怕有人贪图我的宝贝, 你先告诉指甲盖那大的珠子值多少钱,我才能给你看。”毅然是一副胡搅蛮缠老头形象。
伙计被他这副模样气的不浅,给店里还带着些许的生气,“东西拿出来让我看了,我才能告诉你多少钱!”
唐禹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珠子,快速啪嗒一声放在柜台上。
伙计:无语,这么粗暴的放你祖传的宝贝?
伙计无语归无语,还是十分专业的用一块锦布捏住珠子,放在光线透过的地方仔细端详。
看完后,他偷瞄了一眼老头的反应,惋惜的摇摇头,伸出一个巴掌,“ 你这东西倒是真的,可惜没什么年份,五块大洋,顶天…”
伙计想着五块大洋已经不少了,看这老头的穿着家里应该穷的叮当响,能拿出这颗珠子想必是踩了狗屎,撞了大运。五块大洋,对于城里的百姓来说都是这一大笔财富,能供养五口之家半年的口粮。
这颗珠子是他从李望舒的陪葬服上抠下来的,怎么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唐禹才不听伙计糊弄,乘着伙计不注意,从他的手里将珠子夺过来塞进兜里。
“ 五块大洋我不卖,我再去别家问问。”说着他迈起脚就要往外走。
“哎,别别别。”那伙计把头从柜台里伸出来,扯住老头的衣裳,连忙阻拦,好生劝道,“ 老爷你别走,我只不过是一伙计,出不了大价钱。这样吧,我把我们的掌柜叫出来,帮你掌掌眼,肯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他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本想着糊弄糊弄这位老头,赚他一大笔,也在掌柜面前得个好脸。没想到这老头不听糊弄,从他手里夺过珠子就要走。伙计一手拽住老头衣服,一边朝着屋里大喊,“掌柜的,您快来看看这珠子。”
“来咯。”不一会儿,柜台上就换上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西瓜帽,留着齐肩的头发,嘴上还镶着一颗大金牙,满脸的富态,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掌柜扒拉开伙计,从柜台窗口伸出手,“ 来,这位客人,请您把东西拿出来让我涨涨眼。您放心,我们这家当铺在整个城里那是响当当的名头。”
唐禹本就想早点换好钱币,好找个理发店把自己的头发修一修,再买身衣裳穿。他心里暗想,只要这个掌柜出价合适,就答应下来,反正这样的珠子,衣服上还镶着很多。
唐禹把东西又掏出来,放到窗口。掌柜的拿起来只看了一眼,笑呵呵的露出大金牙,抖了抖自己手臂上的袖子,阔气道,“一口价,三十大洋。去了别家问也是这个价,我老王是个实诚人,保证不让您吃亏。”
唐禹假装犹豫了会儿,牙关一咬,应了下来,“行。”
身上揣着三十块大洋,唐禹先去理发店修了一个头发,又去服装店买了两套普通人家穿的衣服,这才找了一家饭店填肚子。
坐在饭店里听食客们议论,唐禹慢慢拼凑起这个时代的背景,果然同他想的一样,已经发展到类似于华国的民国时期。南北方军阀对立,枪杆子里出政权。
确定李望舒当初流放的凉州没有改地名,唐禹在火车站黄牛处买了一张去凉州的火车票,他现在属于黑户,不能在票口买票,买黄牛票是最安全、简便的。
火车“突突”向前进,从窗口处能看见火车头烟囱处冒起的黑烟,窗外是原生态的环境,加上远处的蓝天白云,有种岁月静好的画面。可是他现在心在寻找芎上,无心观赏美景。
“年轻人,北方日子不好过啊,你怎么还往北走。”邻座的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现在说话的是一个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眼里总是透着精明,唐禹觉得他应该是一位商人。
提起自己的家乡,对面的青年既是想念也觉得悲伤。“ 我从小在北方长大,后来被压迫的过不下去日子了,这才自己背井离乡跑出来闯闯。”
“如今我在南边挣了一点钱,开了一个街边摊。生意还算稳定,就想着回老家把父母接过来享福。就跟大老哥你说的,北方日子不好过,鬼大帅暴虐无道,哪个心思活络的不想着往外跑?”
找到倾诉的人,青年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底的苦楚。接着他又向商人道:“老哥你既然知道北方世道不行,又何必往那边跑?”
大肚腩商人无奈的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我们这行的,就要南走闯北,不然怎么养活一大家?现在这世道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就打起来了,到时候遭殃受难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我呀,就想趁现在还太平。多跑点儿路,多挣点钱。”
后面的谈话唐禹没有听,只是在心里想,他们口中说的鬼大帅到底有多么残虐,在他的印象中,民国本就是一个军阀混战的非常时期,相互打仗那是家常便饭。
五天时间,终于在唐禹忍不住产生想要跳车的冲动时,火车到站了。实在是车内的异味到处飘散,十分刺鼻,再加上多日不洗澡,车厢里啥味儿都有,最浓重的还是脚臭味,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
一下火车,就能感受到南北方百姓的生活差距,走在北方繁华的街上,行人身上穿衣服至少有一个补丁,大家都是一脸的枯黄色,一看就知道生活水平有待提高。
看来在火车上,那两人说鬼大帅统治的北方日子不好过是真的。
唐禹曾在凉州住了十年,对于这个地界还是有所了解的,虽说经过千年的历史变更,但是大致的地理是不会改变,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当初被流放时住的村子。
只不过当初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城,这时候已经到了黄昏,唐禹借宿在一家农户里。
听说他要进山里去,这户农家人欲言又止,最后在唐禹的追问下,这才说出实情。
“山里有鬼。”
唐禹追问道,“山里有鬼,可是进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
农户的妻子摇摇头,“这倒也不是,就是有人曾经看见……有鬼影飘在山林中。总之这山里邪门得很,你最好还是别进去,有人被困在里面几天都没能出来。那鬼还能附身……”
这反而对唐禹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证明芎这些年在这里出现过。
唐禹咽了一口口水,假装惊讶,引起农户妻子的八卦欲,“ 鬼?多久前曾经出现过?”
本来这鬼出现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如今有人听她八卦,农户妻子叽里呱啦的开始讲述别人见鬼的经过,好似自己曾经亲身经历一般。
只是她将那只鬼渲染的那么恐惧,还是没有阻挡住唐禹第二天一早进山的决心。
山路变得崎岖,唐禹站在山脚,已经想不出走到芎墓穴的路,无奈之下,他只好爬上一座高山,从上面眺望,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山峰的形状。
芎的墓穴十分打眼,哪个地方不适合墓穴的风水,偏偏就在那个位置。故而唐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个山谷。
他敞着大嗓子,冲着群山嚎叫,“吆!我在这,山好高啊。”一时间,山间全都是这句话的回声。
躺在棺材里熟睡的芎被一声又一声喊叫声闹醒,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心想哪人这么大胆,明知道这是一座鬼山,还敢进山大吼大叫。
他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又没人能见得到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有人上山靠近墓穴的位置,他就装鬼吓人,把人朝外赶。有时候无聊还会逗趣进山寻宝的人,让他们遇到“鬼打墙”,在林子里转个两三天也出不去。
现在被吼叫声惊醒,芎也没了睡意,带着起床气,准备去捉弄捉弄的那个在山里乱吼乱叫的人。
他飘啊飘,循着声音的源头,飘到一座山顶。可见到的却是他思念千年,甚至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孔,芎不自觉的道:“ 是你吗?”
唐禹点点头,“是我,我回来了。”
相隔千年时光,这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芎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芎有些悲伤且无奈的问道,“你不会跟我变成一样的物种了吧?死了之后,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自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这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虽说享受了长生不老的待遇,可同时也要忍受无尽的孤独,与其变成这样。芎宁愿人的一生是有限的,甚至恨不得立马可以死去。
唐禹虚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关于我的事,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两人就坐在山顶,唐禹讲述了他在地府的经历,以及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办法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能接纳我的地方。”芎欣喜的在原地打转,他从没有想到能有这一天,此时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去了那个地方,他再也不是唯一的异类。
“对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唐禹点点头,准备将芎收入芥子空间,里面待着小阳,两个人的性格应该能成为朋友。
本以为会让唐禹带着自己立即离开,毕竟被困在这个地方忍受几千年的孤独,就算是灵,也会被逼疯。
可是冷静下来后,唐禹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想到了某事,芎愁眉苦脸地耷拉着头,瞬间没了刚才欢快的样子,“你这么厉害,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 你一路寻过来可能听到鬼大帅这个人,我发觉他不是个人。”提到这个人,芎就深恶痛绝,满脸的愤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如果非要说一样东西的话,我觉得他像是…是一个法力强大的厉鬼。你知道吗?他每天都要喝新鲜的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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