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罪 八

    “你们听说了没, 皇后被废了。”男人神神秘秘的跟身旁的人鼓捣道, 仿佛他们再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老头听一耳朵, 撇撇嘴抽了一口旱烟袋, 他故作深奥砸吧砸吧嘴, “嘿,你知道什么啊。这消息啊, 还是我知道的多, 我家侄子可是跑商的。他悄悄跟我说啊就是宫里妖妃祸害的。要我看啊, 皇后人老了不好看了, 那皇帝老儿被妖妃蛊惑昏了头, 这可不把那皇后给废了,然后把皇后给妖妃当。”

    “ 王老头, 你怕是不知道吧, 皇帝皇后还年轻着呢,可不是跟你一样的老胳膊老腿的老头子。”那年轻人看不惯老头子装腔作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就瞎说。

    “去去去, 你这年轻的后生知道什么。走的路还没我老头子吃的盐多。”王老头被年轻人搞得下不来台, 气恼的甩甩手,扛着锄头去了别的地方。

    “呸, 搞得你吃了多少盐似的。家里穷的叮当响。”那年轻人见王老头走远,朝着地上吐吐沫。

    住在凉州的百姓,也不全是发配的犯人,一半人是原住居民的后代。

    李荣格听着不远处那群人说的话, 整个人处于游神的状态,等到工头一宣布下工,他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犯人们会按照年龄编分队伍,从而分配不等量的土地开荒。他因为年轻,被编在年轻人的队伍,跟父亲不在一队。

    李望舒现在四神无主,急迫的想找到父亲商量。

    他急冲冲的跑到院子里,把锄头随意扔在在院墙根,因为跑的急,鼻梁上带着汗珠,“父亲,你听到消息了吗,他们说姐姐被废了。”

    唐禹点点头, “如今你我都在凉州,你姐姐身后没了依靠,如今这般倒是还好,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唐禹淡定给他倒了一碗水,嫌弃道,“ 喝点水吧,才跑了多久的路就气喘吁吁了。”

    古代消息传播很慢,几乎是依靠口口相传的方式,唐禹本以为废后的消息至少需要半年后才能听到。可距离他们到凉州才一个月,如今消息都已经传到千里之外,想必有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废后的消息。

    “ 爹,我实在是跑的太急了,我身体好的很。”李荣格抹点脸颊上的汗水,看着父亲淡定自若的样子,他心里的不安也平息下来。

    或许父亲说的对,后宫女人纷争,哪个不想坐上后位,姐姐如今在宫里孤立无援,退下了也是好事。

    想通后,他一把抱起在观察菜叶子的儿子,将粗糙的手放在孩子的娇嫩脖子上,“ 恒锦,早上有没有听娘亲的话啊?”

    “爹爹,好痒…哈哈…痒。”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把孩子脸上的肉补回来了。恒锦脸上的小肉肉笑起来一抖一抖的,这时候看起来才有些孩童的天真。

    “恒锦,咱们吃饭去。”齐氏从丈夫怀里接过儿子,二伯家的孩子一拥而进厨房里,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今晚蒸肉包子,香喷喷的甜味早就弥散在空气中了。孩子们站在锅台前就等着,只侯着一出锅,就端到桌子上开吃。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初来到凉州后分配的破茅草屋,经过一个月的修缮已经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类似于四合院的样式,四周是房屋,中间是个院子。索性凉州地广人稀,建房的土地很多,好多人都喜欢圈一块的作为院子,里面种上一些蔬菜瓜果。

    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这些被流放的犯人每年都必要开垦一定亩数的荒地,然后播种,收获之后除去每户日常的吃食,其他的都要上交给官府。

    一旦开战,他们这这人都被算作军户,在都头阵打先锋送人头。

    所以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收获,只能保证活着,人命还在罢了。

    李荣格一咬开肉包子,里面算是油味,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是现在吃一顿都是稀罕。

    李荣格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思考,当初齐家送的银子早就在路上被狱卒们搜刮完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就怕他爹也没过过苦日子,心里没数,“爹,咱们家天天这么吃,您手里还有钱吗?别等到了冬天只能喝西北风了。”

    “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你忘了慎之给咱们家送的包裹,他在里面装了银子。你们就放心吧。”唐禹咬了一口包子,递给李荣格一个安心的眼神,顺带也安慰家里人。

    其实当初顾慎之的确送了钱,但他本人都不怎么富裕,只送了三百两。这个钱,在后来的一个月就被狱卒们刮没了。

    他们现在之所以有钱花,是因为他乘着夜色搜刮了狱卒们的钱袋子,还给小眼吃了一种能让他不举的药。不过这些事,唐禹是不会告诉家里人的,太有损形象了…

    “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当初二爷就应该对他好些。”李二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舔了舔嘴角的油,觉得生活美滋滋的。

    当时大哥收这个弟子还细心教导的时候,他不开心极了。亲人跟他大哥要好也就罢了,怎么一个外人还想跟他抢大哥呢。

    “ 你啊,当时见到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落难了,你那群好朋友可没一个帮你的,反而是慎之还记得咱们李家的恩情。”何氏嘴上埋怨着丈夫的朋友,手下却从袖口里掏出手帕给相公擦嘴角。

    对丈夫,何氏倒像在照顾儿子一样贴心,天热怕渴,天冷怕晒,日日的宠着疼着。好在两人这么多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处的还挺和睦,李二反而觉得挺享受。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多吃点,明天我可不帮你干活了。”唐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现在嘚瑟享受的样,心里就堵得慌。这个弟弟不仅懒散,还有点话痨。

    他有点后悔当初使了银子把李二分在跟他一组,每天耳朵都在受茶毒。一会说热,一会说渴,一会又数手上磨了几个泡,一会说累了想歇歇。

    好大一个年轻人,还好意思让年老的大哥替他干活。整个队伍里就李二是个年轻小伙子,就着,他天天还想着法子偷懒。

    李二见儿子女儿们都竖着耳朵听,被戳碎了形象,脖子羞的通红,他梗着脖子嚷嚷,“哼,我每天也有自己干活,大哥你不能诬陷我。”

    此时月上柳梢头,天空中出现些许的暗色。屋子里亮着黄色的柴油灯,屋内人影绰绰,时而传出来一些说话声。从外面看十分温馨和安乐。

    第二天清晨,公鸡刚打鸣,就开始有人影活动。

    家家户户的烟囱飘起淡淡的烟,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

    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不用大人们叫,小孩子们都自然醒,一大早就开始在院子里打闹玩耍。

    “大伯,大伯。你看我们捡了好东西。”荣棋屁股后面跟着一串孩子,他紧张兮兮的捧着给唐禹看。

    东西是铁做的,荣棋记得书里说过纯铁极难冶炼,他自以为捡了一块好东西,激动的献给大人邀功。“你看,还是纯铁做的呢。肯定很值钱。”

    唐禹从孩子手里接过铁牌,仔细端量着,上面没字,只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孩子们小,可能不记得了,但唐禹只一眼就发现这是李家的家徽。“这是在哪捡的?这可是纯铁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铁牌发现的地方。

    “你们今天都很优秀啊,为了奖励你们,等到十五赶集,我同意你们跟着一起上城里买东西。”一个个摸过孩子们的脑袋后,他把铁牌塞到怀里。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热意,看来他等的人来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让他平淡的在某个世界度过一生才是无趣枯燥,这场权利的博弈,从他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唐禹眺望着京城的方向,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谁输谁赢还未定胜负。

    打发走孩子们,他走到孩子们说的那个地方,想看看留下同铁牌的人会不会留下别的线索。果真,放置铁牌的墙角处标着箭头的方向,指向西南方。

    他摩挲着指尖思索,那人指的是住在西南方吗?

    上工的路上,唐禹跟李二交代让他多打听最近有没有新来的人家。

    李二嘟囔着嘴巴,“ 可是我没时间啊,我要忙着挖地,没时间跟人唠嗑的。”

    唐禹不争气的瞪了他一眼,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宝宝………

    要不是看在这个弟弟是真心为他好,而不是处处想着坑他的份上,唐禹早就打爆他的头咯,“行了,今天干不完我帮你,把这事给我打听清楚了。”

    “好勒,我就知道大哥你最好了,我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李二欢快的道谢,嘴巴跟抹了蜂蜜一天甜丝丝的。

    李二整天唠叨,但唠叨也有唠叨的好处,他十分能说啊。再者他到底是在世家长大的,哪怕再不学无术,说话办事也有模有样。

    这里的原住居民虽说不怎么排外,但是他们歧视犯人,但是人家李二就有这个能力,还能交到二三狐朋狗友,整天在一起称兄道弟的,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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