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是我阿姐,我阿姐是堂堂的太子妃,以后要当皇后娘娘的!”
五弟的童颜稚语如同毒蛇。
“不知廉耻!华家怎么会有你这般不堪的妹妹!”
二哥的高雅不折仿佛在说华容舟的肮脏。
“自此,华容舟与我华家再无瓜葛!”
大哥的冷漠却像是最锐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扎着华容舟的心。
扇了巴掌,夺了未婚夫,剔除了家谱,名声恶臭,上京之耻,你们是我们亲生兄长,为何这般对我!
华容舟声声泣血,一头撞向祠堂高柱:我恨!若有来世,我华容舟定将离你们远远的!
画面又是一转……
吱吱呀呀的声响有韵律的传出,迷离的眼眸毫无焦距,背后是绵软的被褥,身前却笼罩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华容舟身上青紫不堪,男人的声音低沉喘息,缭绕耳边,这番怎么也躲不过:“等我……娶你。”
……
不要!
华容舟浑身是汗,那张秀气且微有风情的小脸苍白一片,唰的睁开了眼,急速放大的瞳仁汇聚了无数的惊恐。
四下静谧,唯独蝉声一片,偶尔混杂着夏夜青蛙的鸣叫。
烛火未亮,华容舟近乎麻木一般的看向四周,入眼之地颇为朴素,博古架上全部都是杂乱的书册子,妆奁里头也是什么首饰也没有。
尾椎骨泛起沉沉的酸麻,这感觉华容舟分外的熟悉,“三秋碎”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
这真实的就像是又活了过来。
可她不是死了吗?
华容舟狠下心猛地一咬,齿间血腥的味道甚是浓烈,一切都是真的,舌尖疼,浑身都疼。
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华容舟透过外面皎洁的月光细细的回想她前世前前后后。
作为平南王王府的嫡女,居然把一切都过得不如她所愿,上一世悲惨至极,谁能想到堂堂的平南王家的嫡长女,居然最后这般落魄。
华容舟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一母同胞的胞弟,平南王夫妇生有四子,王府中除了她们四子之外还寄宿着平南王妃的亲妹妹,也就是华容舟的姨母赵云燕。
赵云燕死了夫君后就暂住进了王府。
平南王妃赵绮烟为人一向亲厚,自然待这亲妹妹不同一般,可谁能料想到这亲妹妹居然腆着脸爬上了平南王的床?
平南王妃知晓之后勃然大怒,当即要求和平南王和离,可奈何自己的亲妹妹赵云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要离开王府,平南王也舍了面子苦苦哀求,这一事算是过去了。
但姐妹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平南王妃就赵云燕送出王府,同时和平南王之间也因此生了嫌隙,夫妻二人不同往日一般相敬如宾。
但是哪里料到这妹妹离开王府之后,于九月之后让人送来一女婴,这女婴就是自己亲妹妹和自家夫君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也刚刚有了第三胎,而这第三女就是华容舟,王妃宅心仁厚,又欲放襁褓中的孩子一命,终究还是不忍。
赵云燕离世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姐姐能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而平南王妃和自家阿姊自小同吃同住长大,直到各自家人才分开来,云燕死了丈夫,赵绮烟就把她带过来接济,可一时不忍却没想给华容舟的人生带来了如此大的灾难。
明明华容舟在平南王府应该算是嫡女,却硬生生的让云燕的女儿给压了过去。
若是仅仅这般就好了,可是华容舟自小得了赵绮烟的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的。
而赵绮烟对赵云燕的女儿华璇清虽说上心,但总是隔了一层,更何况只要一看到华璇清,平南王妃不自意的就带有愤恨,谁能原谅爬上自己男人床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久而久之整个王府的人都知晓,王妃对待两个女儿态度可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那个时候华容舟岁数小,不知晓人心的险恶,更何况父亲母亲对她格外的宠爱,尤其是平南王。
因为年轻时犯的错误,平南王在赵绮烟面前自知已经没了脸面,两人形同陌路,只是加倍对华容舟好,近乎百依百顺,同时也要求两个儿子也要关心爱护妹妹,天塌下来也要替妹妹挡着。
也是由于这部分原因,华容舟刁蛮任性,被宠的无法无天,早就遭了自家二哥华容琅的不满。
平南王妃在华容舟和华璇清有了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平南王府里公开了华璇清的身份,于是华璇清更是小心谨慎,不敢出一步差错。
而华容舟的名声可谓是格外的差劲,尤其上京贵女中,大多都认为华容舟性子恶劣,华璇清则恰恰相反,温柔可亲,饱读诗书,独有一番气质,有“扶仙”之才名。
想想也明白,上京一向推文厌武,华容舟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平南王宠她就像宠眼珠子,一般说是要修习武术,就请了上京最好的师傅教她。
由于平南王夫妇终究和解,在华容舟十岁的时候,平南王妃生了华容舟的弟弟,但冬日里感染了伤寒,寒气入骨,在那年冬天就这么去了。
随后三日不到,平南王也跟着去了。
至此平南王的世袭爵位正式交给了华容舟的大哥,华容瑨的手中。
可以说平南王夫妇的离世是华容舟不幸命运的起点。
华容舟等到平南王夫妇离世之后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家中毫无地位,失去了父母的她,犹如没有保护伞的,她不知二哥华容琅似乎打小就不喜欢她,而自小宠着她的大哥华容瑨忽就对她冷眼相待。
而对那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华容舟可谓是怀着恨意的,她那时不过十岁,疼爱她的母妃就是因为生了弟弟而去世的,这让她怎么不恨?
可是随着弟弟华容渝的逐渐长大,华容舟心中的恨意早就散了下去,她会笨手笨脚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带到弟弟面前,可是却会被二哥责备她是有心要加害弟弟。
这些都不为过,杀人不过头点地。
最诛心的还是她一直尊敬喜爱的三姐华璇清,在她背后悄悄的戳了她的刀子。
原本她还日日跟华璇清诉说着自己对太子的喜爱之情,后脚自己的姐姐居然就成了太子的嫡妻。
明明那时华容舟和太子还有婚约,是没想到后来莫名其妙这婚姻居然换了人,自己的姐姐替自己嫁给了心爱之人,华容舟原以为自己的姐姐也是无奈,却没想到他们二人其实早就看顺了眼,婚后也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平南王府犹如地狱一般,带给华容舟的是压抑,大哥的漠视,二哥的责骂,还有小弟整日的厌恶,无疑在华容舟的心中插下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子。
……
细细梳理着前世的一切,华容舟额前泛起了细密的汗雾,一部分是因为天气燥热,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三秋岁”的毒发作了。
前世华璇清给她设计了一出失贞的戏码,污了自己清白的人一大早就已经不见了,可自己这副模样被已经成了太子妃的华璇清带着人瞧了个干干净净。
“妹妹你怎么身上变成这个样子?!”
“想不到平南王府的四小姐居然是这样的人!”
“婚前失贞,这可是要浸猪笼的!”
华璇清的故作惊讶让她作呕,围观者帕子掩唇的厌恶让华容舟生不如死。
华容舟被人糟蹋了身子,破门而入的兄长,华璇清的嘲笑,华容舟被逐出家门,最后成了全上京的笑话。
一切都糟糕透顶。
……
回想起来,华容舟尾椎痛得发颤,再看着自己的手颈处,密密麻麻的都是利刃滑过的痕迹,很难想象一个岁数不大的少女胳膊上居然会有如此多的伤痕。
但是此刻华容舟微眯着眼眸,嘴角微微地勾起,露出一个不甚明朗的笑意。
看到这些伤痕,可还真是觉得让人熟悉呀。
熟悉的还有自己尾椎骨那处泛起的酸麻,像是有人拿着凿子一下又一下的碰撞着她的尾骨。
她这身子早就疼痛难耐,前世的自己是多么的缺心眼,居然想用自己的这身血去解她大哥的眼疾,换来的不过是大哥的冷酷无情,以及将她踢出家门。
三秋碎毒素发作,唯一可缓解疼痛的方式就是放血,血放的越多,疼痛的感觉就会减缓的越多,可是若是失血过多,她的身体必定遭受不住。
更何况这些血可是宝贝,她大哥现在所服用的药物可需要她这血做药引子呢。
华容舟眯着眼,也不知道她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遭受着没有药引子的痛苦;熟练的从床单底下摸出一把弯刀,走到书案那处。
果真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陶罐,右手持刀忽的一动,左手的手腕处瞬间有鲜血汩汩流出。
华容舟看着鲜红的血流出,目光不定。
此刻正值盛夏,外面蛙声一片,屋子里带着腐蚀的气味,像是悠远的不知名的诱惑,直勾勾的把人往深处牵绊。
华容舟已经检查了四处,也知晓自己现在什么时候;算算时间,她尚未及笄就被二哥华容琅赶到这处,不过就算及笄,那及笄礼想必也是随意至极。
按着书桌上一本册子里的记录,最新的那篇记载了华容舟怨恨的心理,还有对华容琅的不满和埋怨。
这个时候她已经因为在华璇清婚前顶撞华璇清,被罚搬离自己住了十六年的院子雅戎小居,现在她所住的地方叫明秋苑,格外的荒凉。
华容舟的左手手腕缠了一层布料,昨夜放完了血她就自己随意包扎了一下,为了遮去那血味和酒味,华容舟又往身上摸了浓厚的胭脂水粉。
现下手腕再怎么疼痛,也比不过尾椎的刺痛,一阵又一阵。
算算这时辰,她今日还需再放一次,本月才算安好。
暂时忍了痛苦,华容舟闭上眼睛强制自己入眠。
前世的她最后死的极惨,心绪繁杂。
而现在她回来了。
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这年华璇清及笄出嫁,也是自己噩梦的开始。
这是件好事……
嘴角微微攫笑,华容舟在疼痛中入眠。
梦里的华容舟好似一叶浮萍,随波飘荡,还有莫名男人的声音低沉喘息,缭绕耳边,华容舟怎么也躲不过:“等本侯……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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