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
十里红锦自烟雨楼中如流水曳出,画梁上红绸缠绕,尾端几近委地,挽出一朵朵繁复的绸花。
开到极致的粉白杏花簌簌如新雪落,点染满地铺红。
烟雨楼中多女子,其中更是多绝色,笑语盈盈穿过一道道垂花门帘,双手捧上礼服、冠帽、腰带、锦靴、配饰,为今日盛况的两个主角做打扮。
民间并无男子成婚婚俗可以借鉴,因此楼中将诸般繁琐礼仪舍去,只留下最后的拜堂。
依照今朝婚俗,新人入堂屋前需齐三拜,敬天地、鬼神、祖先,入堂屋又是三拜,以拜父母高堂,最后是新人之间,又是三拜。
谢相知刚换好吉服,洗过的长发尚且来得及冠,湿漉漉半散在肩头。朝颜夫人捧起金质发冠,欲要为他束发,门急匆匆被大力推开,门上垂下的绸花剧烈晃动。
她不悦地看过去,心想这是谁怎地这般没眼色,便是有要紧事儿也该等大礼既成之后才报上。
来人风尘仆仆,袖子被撕裂一截,头发凌乱,也来不及见礼一进门就当即跪下:“楼主,少楼主不日前被魔教中人暗算,不慎掉下天风崖,如今生死不明!”
天风崖素有万仞之险,悬崖峭壁,陡峭高绝,无数人葬身其间。
人称“江南第一险峰”。
谢不识掉下去……肯定能活。
谢相知听了倒是并不太在意,毕竟他这个便宜徒弟好歹也是身负一界气运的天命之女,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意外就一命呜呼。
摆了摆手道:“让她吃些苦头也无妨,若是区区一个魔教都应付不了,日后如何镇的住这烟雨楼?”
系统却突然急了,见谢相知对属下的汇报完全不上心,只好亲自提醒:“宿主,你还是快点去看看吧!我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苏明烟身上的气运了,等她身上的气运彻底一散,那她可就死了!救不回来了!”
成婚哪有天命之女的性命重要啊!
“苏明烟要是死了,维系在她身上的世界意识就会崩坍!到时候这个世界!就!没!了!”
系统生怕这个宿主不上心,高声嚷嚷。
“急什么。”谢相知等系统跳脚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她学了那么多年武功也不是白学的,危急关头保个命还是没什么问题。”
系统:“可她快死了!”
谢相知不甚在意:“既然已经掉下天风崖,该经历的危险便都经历完了。我这个做师父的去做什么?自然是等我那徒弟的有缘人出现共度患难才对。”
系统:“那你不救人你干什么啊?”
“成婚啊。”谢相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该丢下新婚夫人去救半路捡来的徒弟。”
系统:“可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你只是想用他来助你得成无情道!”
入世再出世,尝情再忘情。谢相知要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遍历七情,最后一剑斩尘缘。
谢相知笑意盈盈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谁说我不喜欢他呢?若我不喜欢他,要如何领悟世俗七情六欲?”
他既然选中了百里泽,便是绝情断爱也是日后的事情。只要他身在这十丈软红中一日,他便要心系百里泽一日。
除非他身死道消,亦或百里泽魂飞魄散。
系统久久沉默不语,缩回了他识海深处,不肯再出声了。
修无情道的人,对旁人无情,对自己同样无情。
***
吉礼始成,姻缘缔结。
是夜。
百里泽推门进来,谢相知正坐在桌前斟酒。
百里泽看着那壶,眼神闪了闪,未来得及说什么,谢相知就招呼他坐下。
“按照婚俗,眼下是该饮合卺酒?”谢相知说着便斟了一杯给他。
百里泽接过:“你喝了多少?”
谢相知摇了摇酒壶,方才回答:“不多,就半壶。仿佛……有些热……”
百里泽皱眉:“朝颜夫人没告知你吗?这酒中……添了助兴的药物,不可多饮。”
“……什么?”
谢相知的意识已经有些许模糊,一股一股的燥热涌上来,百里泽身上的檀香与房间里点燃的鹅梨香糅杂,让他觉得呼吸间似乎都是眼前这人的气息。
他有些烦躁。
“既然如此,不妨安寝吧。”百里泽脸上笑意微深,温柔凝视谢相知。
谢相知定定地看着他,也不知他意识到底是不是还清醒着:“新婚夜,是不是还有事情应该做?”
百里泽喉咙微动,哑声:“……是。”
“那就来做吧,……夫人。”谢相知笑了笑,小指指尾勾上百里泽的腰带,欲要去解他衣裳。
太子殿下垂眸注视那只搁在他腰间的手,忽而微笑:“好啊。”
***
织锦纱幔铺陈委地,大红锦被上青丝交缠,谢相知被迫仰起脆弱的脖颈,领口散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百里泽覆在他身上,压制住他的四肢。
药效似乎被抑制下去,谢相知眼神逐渐清明,似笑非笑地注视身上的人。
百里泽幽沉眼神里浓重到化不开的贪望与狠戾交织,像是捕获到心仪猎物的野兽,要彻彻底底吞进腹脏才心甘。但或许是因为知晓猎物今日注定无法逃脱,野兽并不急着享用猎物的一切,慢条斯理在他身上钉下从里到外的标记,最后吃拆入腹。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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