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论起身份比他们这些皇子还要贵重许多, 毕竟怎么说都是嫡母。哪怕是太子当前, 也不敢轻易跟皇后硬顶,更何况他们这一行人里还没有储君呢。
汉王将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 哪怕近些日子手下势力膨胀,可曾经的谨小慎微也并没有被他丢掉。所以在意识到皇后的打算之后, 他也没再注意力放在倒霉的滕王身上,而是趁着皇后还没来得及针对自己, 先走到太医面前问道:“父皇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昏迷,还迟迟不曾醒来?”
之前皇后其实已经将下毒的事扣在贵妃母子头上了,然而汉王就假装没听到一般。秦王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 借机发挥道:“母后之前已经说过了, 父皇是被贵妃投毒所害。汉王弟还这般问,是不相信母后,还是有心偏帮楚王……莫非你与他们母子也是一伙的?”
滕王之前就是这般莫名其妙被扣上罪名, 顺便踩废了手的——虽然这说法压根立不住脚, 可人都已经废了, 之后定不定罪也就不重要——汉王自然不会再步他的后尘。
扫一眼殿中已经蠢蠢欲动的宫人,汉王冷嗤一声:“秦王兄哪来的道理?父皇如今躺在病床上情况不明,我身为人子关心两句倒成了罪过, 难不成要不闻不问不孝?”
这话几乎就差指着秦王的鼻子骂他不孝了,因为从众人入殿开始,他就没去看过龙榻上的皇帝一眼。当然除了楚王和汉王, 其他皇子也没来得及看,不过别人都是被皇后针对了没机会上前,而秦王就纯粹是没这份心了,他的心思全放在了争权夺利上。
秦王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被刺激得捂着嘴咳了好一阵。不过此刻殿门都关了,他们这些人在宣室殿中也称得上一句图穷匕见。秦王自觉占尽优势,便冷笑道:“不与你耍嘴皮子。”
此言一出,便是要拿人,殿中的宫人哪里不明白?
当下便有两个身形健硕的内侍跳了出来,可要拿骁勇善战的汉王当软柿子拿捏,他们显然也挑错了对象。只见汉王勾唇冷笑一声,抬脚便将一人踹翻了,顺手又抓住另一人的手臂一拖一带,同样轻而易举将人放倒在地,而这一番动作前后所用不过一瞬。
这下不仅秦王,便是连皇后的眼皮都忍不住跟着跳了跳,旋即又端出皇后的架子斥道:“汉王,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想要造反吗?!”
汉王瞥了眼想要爬起来的内侍,顺便又一脚将人踹开了,昂然答道:“自然是我父皇的宣室殿。”
宣室殿乃是皇帝居所,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可以自由出入,但这殿中做主的永远只有皇帝一人。哪怕是皇后,她也没权利处置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更别说是他们这些皇子了。
汉王明明白白点出了这一点,余下几个皇子也反应过来。燕王身为长兄,首先上前踹翻了压着滕王的人,然后护着这可怜的弟弟和众人抱成了一团:“汉王弟说的是,如今父皇昏迷未醒,也未有圣意留下。母后要处置我等,莫非是想插手前朝政事?!”
皇子们出了宫,入朝参政,便再不归后宫管辖了,皇后唯一能压着众人的也就是她嫡母的身份。眼下众皇子回神想起了反抗,在不动用禁军的条件下,皇后还真没办法拿他们如何。
场面似乎陷入了胶着,殿中众人分作了几方,相互对峙。
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峙上时,谁也没留意守在龙榻旁的张召从床尾走到了床头位置,更是微微倾身,不着痕迹的将一粒药丸塞进了昏迷的皇帝口中。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药,张召也不清楚,喂就完事了,左右毒死了不还有贵妃和皇后背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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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已是风云变幻,宫门外等着的朝臣却没有散去离开,反而越聚越多。宗室的人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几个老王爷在宫门口闹着想要进宫,谁都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在众人乘坐赶来的马车中,有一辆最不起眼的远远停在了后方,马车的主人也始终没有露面。
季畅便坐在这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将车帘挑起了一个缝,正好能将宫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她盯着看了许久才收回手,车帘由此垂落。
外间充作车夫的常清看看天色,说了一句:“汉王他们入宫快一个时辰了。”
季畅听见了,神色平静不露分毫,只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香囊,泄露了她此时心情并不如面上平静——她已将她能想到要做的都做了,可事出突然她也被打了措手不及。再加上宫中到底是她力有未逮的地界,此刻她连这一局幕后之人都不能确定,又如何能准确判断出汉王他们的处境?
好一些的,汉王等人不是被针对的对象,对方顾虑着不敢对所有皇子下手。差一些的自然是遇到斩草除根,一刀抹了所有皇子的脖子,留根独苗想不登基都不行。
季畅想,如果她是设局之人,她定是要抹杀所有被翻盘的可能,如此汉王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常明陪着季畅坐在马车里,他先前出去溜达了一趟,顺便给汉王送了药。此时瞧见季畅手上的小动作,便不免劝了一句:“世子莫要太担心,之前咱们送了药,说不定陛下就醒了呢。”
皇帝一醒,局面可破,但天知道那药有没有用,毕竟他们连皇帝具体中了什么毒都不清楚。只是一颗解毒丸的话,哪怕能解世间十之□□的毒,但还有一二是例外呢?
季畅只怕皇帝运气不好,连累得汉王也要跟着凉。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季畅忽然道:“常明你说,如果今日汉王真的出不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常明其实想过这个问题,闻言却还是一怔,因为拿主意的人从来都是季畅,他没想过对方会拿这样的大事问自己。不过既然季畅问了,他便答道:“自然是回北疆去,京中一刻也留不得。”
季畅闻言垂下了眸子,心中明白常明说得对,可只要想想心中便不免涌起了不舍与不甘——她和乔玥已经定下婚事了,再有半年她们就会成婚。可如果她此时一走,两人还能有未来吗?她看不到了,而且自己这一走说不定还会牵累对方。
常明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家世子的儿女情长,想想不知该怎么劝,索性闭嘴。
好半晌才听季畅说了一句:“算了,不说这些了,汉王定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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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众人等得心焦,宣室殿中的局势却又变了。
皇后面对着抱团反抗的皇子,也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她随手抄起案几上的茶盏摔杯为号,侧殿里瞬间涌出了一群人——自然不是禁军,禁军还在外面守着。冲进来的是一群内侍,可与寻常内侍不同,这些人脚步沉稳肌肉虬结,一看就是练家子。
汉王见状眸子顿时深沉了两分,因为他看出这些人不仅是练家子,说不定还是皇后养的死士。一个两个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这一涌进来就是二三十,他对上也难全身而退。
殿中的气氛霎时一凝,皇后也不废话,直接下令道:“将人都给本宫拿下!”
死士们二话不说,冲着几个皇子一涌而上,看架势仿佛饿虎扑食。
燕王等人吓得魂不附体,可就在此时,变故又生。宣室殿紧闭的殿门忽然被推开了,门外穿着红色军服的禁军呼啦啦涌了进来,瞬间就将那二十几个内侍死士拿下了。
皇后脸色倏然一变,刚要开口,却见敞开的殿门外,姿态端庄的贵妃正款款而入。
汉王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目光却还是在贵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于是不难发现,看上去端庄从容的贵妃,其实在一些细节上却透露着狼狈——依皇后之前所言,贵妃被扣上谋刺帝王的罪名后,恐怕还真是吃了一番苦头,就不知她又是如何翻身出现的?
可惜汉王看出来的这些东西,皇后并没有看出来,她看到贵妃在禁军的簇拥下进门时,心里已经慌了:“你谋害陛下,不是已经被拿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贵妃闻言冷笑一声:“皇后好手段,陛下在你宫中出事,你却能栽赃到我头上……”
皇后不听她说,皱眉看着涌入殿中的禁军便问:“裴统领呢,你就是这般守护陛下的宣室殿?还是说你已经投靠了这奸妃,要一同谋害陛下?!”
禁军统领并没有进殿,事实上跟在贵妃身后近来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副统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管理得铁桶一般的禁军中,竟有一个副统领被贵妃收买了。而此刻毫无防备的他,已被骤然反水的副统领等人压制在了殿外一角,听着皇后的话脸色发青。
贵妃这时也不再废唇舌了,冷笑一声便下令道:“皇后毒害陛下,嫁祸本宫,今日又假传圣旨宣召众皇子入宫,图谋不轨。众将士,还不将人拿下?!”
到此时皇后终于脸色大变,见着禁军果然动作,便厉声斥道:“尔等放肆!”
皇后掌管中宫多年,养得一身气势倒是足够唬人,禁军们被这一喝倒真停了停。可也只是一个停顿而已,旋即就又上前,果然不顾皇后身份,将人押了起来。
一瞬间,局势颠倒,狼狈的人变成了皇后,原本得意的秦王也在瞬间被打落尘埃。
然而这样的局势翻转对于汉王等人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本质变化,不过是面对的豺狼变成了虎豹而已。谁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贵妃带着人来就是解救他们的,手握禁军的贵妃杀起人来怕是更加干脆利落。
众人心中惴惴,终于有人想到了楚王——似乎从被皇后指控拿下之后,这位张扬的皇子便再没了动静,包括此刻贵妃突然杀到,也没见他跳出来洋洋得意。
想到这些的人心中顿时一咯噔,刚想找找楚王,忽然便听龙榻边张召惊喜的喊道:“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
行吧,被忽略的不止是楚王,还有昏睡的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张召(沉吟):其实我以为世子送来的是毒药来着,原来还真是救命药啊?!
世子(叹气):没办法,这时候死一个皇帝,还得搭一个汉王,算算有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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