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江晚岁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此时的行为甚是莽撞,懊恼地一跺脚,“真是该死,我跑什么!又不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我要跑?!”

    江晚岁站在寂静无人的后花园里正懊恼着,忽地听见素春和繁冬的呼唤声,正要出去,“你们在干什么?”

    是沈逸清的声音。

    江晚岁的脚步一顿,停住了,想了想,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竖耳倾听着。

    沈逸清发问后,繁冬和素春迟疑了片刻,沈逸清皱了皱眉,他和许柏行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许柏行派出去请江晚岁的那个小丫鬟跑回来说了江晚岁跑了的事情,均是一愣,许柏行不知缘由,但他心中却隐隐有几分猜测,便主动说要来寻她。

    素春对于江晚岁的突然跑走也是不明所以,眼下看见沈逸清亲自来询问找人心头一跳,回想着江晚岁跑走时的利落干脆,想了想,躬身恭敬道:“小姐说要一个人转一转,没让我们跟着。”

    沈逸清眯了眯眼,眼尾微挑,“你确定?”

    他语气平淡,可素春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质疑和压迫,那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压得她和繁冬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看江晚岁的样子像是并不想去伴奏,素春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确定。”

    “既然是你家小姐想一个人转转,那为何本王方才还听见你们在焦急唤她?”

    素春方才临时编的本就有很多破绽,眼下被沈逸清毫不客气地点出来,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保持着平静,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她埋着头,看似平静,可紧张得浑身都紧绷着,牙关轻颤。沈逸清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去,心下了然,也不欲再为难她们二人。冰冷的眸底如同一汪深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地的花盆,朝着后花园深处走了去,“你们回去,本王去寻。”

    繁冬和素春心下一惊,她们刚才可是看着江晚岁往那个方向去的,虽然不知道沈逸清和江晚岁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从小跟在江晚岁身边伺候的丫鬟,她们当然看出了江晚岁对沈逸清的冷淡。

    繁冬咬了咬下唇,上前一步,“轩王殿下,还是奴婢去——”

    刚踏出一步,不知从哪来的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持剑挡住她。

    不等她回过神来,“唰”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长剑出鞘,直指繁冬的咽喉。剑光流转,那剑银光闪闪,带起一阵微风,落叶恰划过长剑,瞬间被锋利的剑身一分为二。

    繁冬瞬间不敢动了,身体僵硬着愣在原地。素春见状,忙拉着她的手躬身道:“是奴婢多嘴,奴婢这就回去。”

    初一这才利落收了长剑,素春和繁冬心下一松,福了福身,忙转身离开,跑了几步,繁冬没忍住好奇,又悄悄回头看了眼,却见初一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似是要看着她们离开后花园才放心。

    繁冬刚看了一眼就正好对上他犀利的眼眸,心下又是一惊,飞快转回头,挽着素春的胳膊小声私语:“那个暗卫还在盯着我们!”

    素春也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拍拍她手臂:“别怕别怕,咱们快些回去。”

    繁冬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一路上两人脚步生风,心跳如鼓,直到回到了江晚岁在许家住的芳华苑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

    江晚岁躲在一座假山后听见素春和繁冬被“劝”回去的动静,心下一惊,沈逸清要来亲自寻她?!

    江晚岁不想见到他,更不想单独和他见面,四下张望了片刻,看到一堆树丛,心下有了盘算。那树丛很是繁密茂盛,足以将她的身形彻底挡住。她轻手轻脚地挪到树丛后,甚至连早晨素春怕她灰尘过敏而准备的面纱都戴上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透过树丛间的缝隙往外查看动静,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沈逸清朝这边来。可方才明明听着是往这边来的啊?

    江晚岁再一探头,瞥见路边被自己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踢翻的花盆,强迫症瞬间就犯了,总感觉不去把那花盆扶正回原位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她又等了片刻,依然没有看见沈逸清,蓦的松了口气,“应该走了吧?”

    她自顾自嘀咕着,转身正要走,一只手倏地搂住了她的腰,温暖从身后包围。炙热呼吸喷洒,后颈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挠着,痒痒酥酥的。

    江晚岁心头一跳,浑身一颤,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奋力转身,对上男人黑眸沉沉。

    沈逸清?!

    江晚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是愤怒:“怎么是你?你放开!”

    怀中少女挣扎着想要逃离,娇俏的五官因为愤怒多了几分生动,许是方才受了惊,本就白皙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水润水润的,一如当年定北侯府初见时的那个眉眼生动活泼的小姑娘。

    不同的是,当年看着他满眼都是钦慕的少女如今却是满眼的戒备和疏离,以及流露藏不住的厌恶。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感觉到心痛。

    “轩王殿下!您逾矩了。”刚才一下子又惊又气,竟忘了用尊称,想要拉开距离就必须要从称呼注意。不能得罪,却又挣脱不开,江晚岁强压着翻涌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仰头看着他道:“孤男寡女,轩王殿下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家兄还在等着臣女,还请殿下放手。”

    沈逸清叹了口气,垂眸看她,手指修长骨指分明轻轻抚着她的眼角,声音低哑微磁:“躲什么?”

    “知不知道,找你好久了?嗯?”

    男人声音无奈,却又带着说不尽的宠溺,仿佛她做什么都会顺从。眉眼那样温柔,垂眸看着她的那双黑眸,无奈又无可奈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盯着她的时候,江晚岁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满眼只有她,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可这都是假的。

    上一世的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上一世的沈逸清只会在她想要拉住他衣袖撒娇时,瞥她一眼,侧身避开她,然后语气淡淡,疏离地说一句“江小姐请自重”。一遍又一遍拒绝她明示暗示的表白的冷漠男人,才是真正的沈逸清。

    “既然是哥哥和殿下要比剑寻我伴奏,我自是会去,轩王殿下没必要如此,”江晚岁敛了敛心神,方才的一抹难过也被淹没,她抬眼,目光冷冷,扯着唇角:“还请轩王殿下放开,若是被人瞧去了,恐坏殿下和臣女名誉。”

    沈逸清看着江晚岁疏离又冷漠的神情只觉着心堵,钝痛一下又一下砸来。上一世这个时候的江晚岁还是依然爱粘着他,喜欢他的,为何这一世会.....

    沈逸清心口发紧,垂眸闷声不吭地瞧着她,掐着少女腰肢的手松了松,从腰上取下一物,薄唇微扬:“这是你亲手塞给我的,你从前说——”

    在沈逸清一拿出来那东西的时候江晚岁就认出来了,那是重生之前她亲手绣的香囊,被她强行塞在沈逸清怀中。她琴棋书画都学得很快,可偏偏在这女红上是手笨得很,为了绣这个香囊她的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都红肿了才勉强绣好,还在里面放上了晒干的粉色风信子花瓣。

    粉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倾慕。那是一个少女对钦慕之人最大胆的礼物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冷漠地拒绝,表白心意被拒绝了,江晚岁又羞恼又难过,跑开的时候忘了将那香囊拿回去。

    她还以为会被沈逸清扔了,却没想到他还留着。

    江晚岁的心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

    她冷笑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红唇轻启:“殿下也说了,是从前。”视线从香囊上扫过,“从前殿下拒绝了臣女,臣女便自知配不上殿下,早已对殿下死了心,再无欢喜之意,还请轩王殿下将这香囊还给臣女。”

    江晚岁趁着沈逸清不注意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手轻抬,芊芊素手摊在两人之间,眼神平淡得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被旁人看出来了,臣女日后恐不好嫁人。”

    沈逸清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明显能察觉到他的恼怒。

    可那又怎么样?他的喜怒哀乐,再也与她无关了。不再如同上一世那般纠缠算是对沈逸清上一世为了她杀了江吟雪的感谢。

    许纤仪和沈乐曦的母妃端贵妃是手帕交,母女俩经常被请到宫中聊天,自然而然,江晚岁和沈乐曦的关系也好极了。有次在沈乐曦的宫中玩得开心了,不小心脏了衣物,沈乐曦便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换,刚换好衣服,出去却不见了沈乐曦人,江晚岁以为她又是故意让她找,便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寻着。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那地方僻静得很,忽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本想走开,却不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江爱卿家的嫡女端庄贤淑,朕有意为你俩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竟然是皇上?

    那另一个是谁?

    江晚岁没忍住瞄了眼,却蓦的瞪大了眼——那白衣飘飘的不是沈逸清还是谁!

    明知道这时应该赶紧走,可江晚岁还是想听一个答案,心里始终还是对沈逸清抱有幻想。

    沈逸清沉默了许久江晚岁才听得男人声音淡淡:“儿臣不愿,还请父皇为她另择良人。”

    ......

    “你还想嫁给谁?!”

    沈逸清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充满了低气压,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白衣也掩盖不了他自内而外散发的矜贵孤,周身的冷气都快要结成寒冰。

    江晚岁厌恶极了他这般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赌气地回望着他,眼尾微挑,带着挑衅的意味:“殿下还不明白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臣女已经不钦慕殿下了,自是会嫁给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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