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男人笑容慵懒肆意,全然不复刚才在前厅的冷漠,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舒,眼尾上挑,带着些许勾人的媚意,这是世人从没见过的轩王。

    江晚岁一下子看得呆了,怔怔地盯着他看。男人薄唇轻掀,忍不住逗她:“这么好看?”

    “好——”江晚岁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忽的反应过来,唰地坐直身体,怒瞪着沈逸清:“没有!”

    江晚岁恼羞成怒,不想再跟他说话,但是想到沈乐曦还有话要他传,想了想,深呼吸一口气忍下了,咬着牙:“乐曦让你跟我说什么?”

    沈逸清随意地理了理袖子,“她没让我传话。”

    那丫头怕他怕的要死,一见到她就跟个鹌鹑似的,哪还敢让他帮忙传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找他。

    “!”江晚岁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生气还是该惊讶,“那你来江家干什么?!”

    “来看你。”

    沈逸清的表情淡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看她惊愕的表情,抬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

    他们分明不熟吧?!怎么就要来看她了?

    “王爷,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好像并不熟。”江晚岁微微一笑,“您确定是来看我?”

    她笑得又美又假,摆明了是要跟他拉开距离,沈逸清正要说话,远远便有一个白色的飞影飞快窜了过来,十五站在他身后,正要拔剑,在瞧见那东西的样子后握在剑柄上的手又收了回去。

    那白团子轻盈地跃上了江晚岁的膝头,江晚岁没注意到,被它扑了个满怀,然后惊喜叫道:“元宵?!你怎么出来了?!”

    江晚岁忘了刚才还在跟沈逸清说话,把元宵抱在怀里抚摸着它头顶的毛,扭头看向跟着跑过来的迎夏,迎夏的表情看起来很焦急,在看见江晚岁怀里的元宵后,她明显可见地松了口气。

    “小姐。”

    江晚岁惊喜之余还有些疑惑:“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迎夏看了眼在一旁的沈逸清后,垂着头低声解释:“小姐,您前几日不是当着元宵的面打开了笼子吗,次数多了,它就学会了!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奴婢亲眼看见它伸着爪子扒拉开了,但是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自己窜了出来。”

    “自己开门?!”江晚岁又是一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仰着肚皮求抚摸的白团子,“你确定是元宵自己打开的吗?”

    迎夏愁眉苦脸:“千真万确。”

    江晚岁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事情,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江晚岁把元宵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的小肉垫,软软嫩嫩的触感让江晚岁不由得多捏了几下,元宵娇声“喵~”一声,又是惹得江晚岁唇角挂着的弧度久久平不下来。

    刚捏没一会儿,江晚岁终于想起来被遗忘的沈逸清,倏地侧头看过去——俊朗男人正一脸……幽怨地盯着她。

    “啊!”江晚岁吓了一跳,“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很吓人的。”

    沈逸清面无表情地瞪着那只异瞳猫,“我一直在看你,是你光顾着看它了。”沈逸清抬眸瞄着她:“我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听见。”

    江晚岁愕然:“是吗?”她扭头看向繁冬和素春,繁冬和素春点了点头。

    “……好吧,可能是我太专注了吧。”江晚岁认输。

    “那你要不要补偿我?”沈逸清眼睛瞬间亮了,眼底噙着笑意,江晚岁都快怀疑自己并没有重生,而是做了个梦——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最近沈逸清最近对她的态度与从前截然相反?这真的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吧?

    沈逸清才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嫉妒地睨着江晚岁怀里伸胳膊伸腿的小奶猫,磨了磨牙,道:“你忽略了我这么久,总得安慰下我吧?”

    男人微抿着唇,双手搭在石桌上,闷声不吭地望着她,眼尾下垂,看着委屈极了。

    江晚岁活了两世,见过他冷漠阴戾的样子,见过他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见过他温柔似水,见过他浑身鲜血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稚子般撒娇委屈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恍惚地想,这样的沈逸清,好像也很不错?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沈逸清天生皮肤白,是很自然健康的肤色,眉眼极黑,嘴唇总是带着浅浅的红,眉眼生得很美,但这种没并不是阴柔的美,是将锐利和阴柔结合在一起的美。

    上一世江晚岁被关在冷宫的日子里,曾在一处落满了灰尘的柜子里翻到过一幅画卷。画卷里美人栩栩如生,眉如翠羽,华容婀娜,唇不点而含丹。那是一幅美人在湖边散步的美景,白墙墨瓦,小桥流水。是江南水乡,是江南美人。

    她把画卷展开,才发现卷尾处写着‘谢如婉’,她记得,那是先皇后的名讳。也就是沈逸清的生母。

    她还一直都很疑惑,崇帝那般长相硬气的男人是如何生了沈逸清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儿子,看过那幅图后才知道,比起崇帝,沈逸清更像那位先皇后。

    江晚岁腾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当疼痛传来时,她才彻底清醒。

    “你还没说为什么来江家?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柳氏答应了我要给乐曦准备礼物?”江晚岁一口气问完这些问题,目光探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江家也有暗桩吧?”

    “也?”沈逸清的眸色深了深,“为什么说是也?”

    江晚岁面色僵了僵,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忘了那是上一世的她才知道的事情。

    上一世她还没有被被废的时候,沈明昊曾当着沈逸清的面揪出了他的安插在一个世家里的暗桩,当场拆穿,当时她刚好也在场。

    江晚岁扯了扯嘴角,故作不耐烦地端起桌子上的果茶一饮而尽:“什么也,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样说起来顺口些吗?”

    沈逸清瞥了眼石桌上洒漏的几滴果茶,眸色深沉,听到少女的话,弯了弯唇:“好好好,是我误会了。”

    见他并没什么异样,江晚岁这才彻底轻松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元宵的小肚子,“那你还有事没?没事儿你就可以走了。”

    “听你的语气很希望我赶紧走啊?”沈逸清随意一瞥,和江晚岁怀里的小奶猫对上视线,四目相对,站在沈逸清身后的十五竟然莫名觉得有火花四射。

    江晚岁一放松,整个人就懒散了,怀里小奶猫撸着太舒服了,简直挪不开手,轻哼一声:“你待在一个未婚少女的院子里不太好,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

    沈逸清轻笑:“要赶客了?”她最近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了,也不像之前动不动就一脸戒备疏离地保持距离,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渐渐在接纳他了?

    “我哪敢啊~”江晚岁看也没看他一眼,专心致志地逗着元宵,小猫喵喵的叫着,她也跟着笑,眼睛弯着,似有光芒,特别耀眼,也特别好看。

    沈逸清贪恋地看着,在江晚岁看过来的一瞬间收敛起情绪,少女终于正经起来,说的话却不是他想听的:“我是说认真的,你在我的院子里待久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影响最大的人是我,自古女子便比男子要求严格。我名声受损了,在相看人家的时候就有限制,所以,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沈逸清的身体一僵,眸色陡然深了,喉咙很干,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压着声音,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那……如果我说,我愿意娶你呢?”

    闻言,十五瞬间惊呆了,繁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有素春,还看起来比较淡定,只是……手抖了一下。

    江晚岁原本笑着的眸子渐渐淡了笑意,抬眸看向对面丰神俊朗的白衣男人,定定地看了几秒,沈逸清也丝毫不闪躲地与她对视。

    最后还是江晚岁先移开眼,她轻轻笑了一声,沈逸清说:“你笑什么?”

    江晚岁弯了弯眼眸,眼尾向上挑着,许纤仪和许振华一点也不像,她没有许振华的英气。都说外甥女像舅舅,江晚岁恰好遗传到了那一点,她继承了许纤仪和江朔的五官精致后,同时又遗传到了许振华的一两分英气,也给柔美的五官添了几分活力。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生动,带着独属于她的娇俏活泼,不似许纤仪的温柔如水。

    从小到大,见过江晚岁的人都夸她漂亮,琴棋书画,虽然算不上样样精通,但也有一两项是颇精的。曾有人预言江晚岁长成之后必定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也确实,离及笄还有一两年时,就曾有人流露过想要像她提亲的意愿。

    可是,这样的她,还是不得父亲喜爱,不能够让祖母真心对待,还是会被沈逸清拒绝。

    上一世沈逸清拒绝了崇帝想要为他们赐婚的主意,她虽然难过,但她坚信她如果坚持,肯定会打动他。最后她赌气顺从江朔嫁给了沈明昊不是因为她坚持不下去了,而是沈逸清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不是她。

    所以她放弃了。虽然父亲不喜,但许家和许纤仪都对她甚是宠爱,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可以很卑微的喜欢沈逸清,但前提是沈逸清没有喜欢的人。

    重生回来,她虽然依旧无法放下沈逸清,但她知道她不能自私,她不知道沈逸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沈逸清还没有见到他后来喜欢的女子,她若是借着预知插进去了,那成什么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那样做。

    所以,她会慢慢学会放下的。

    “笑什么?”江晚岁再次“噗嗤”笑了出来,一双笑眸看向沈逸清,抱着元宵站了起身,温声道:“逸清哥哥可真会讲笑话,岁岁实在忍不住。逸清哥哥是二哥哥的好兄弟,那便也算是岁岁的哥哥,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望哥哥海涵。”

    “我有些乏了,就不亲自送哥哥出去了。”江晚岁背对着沈逸清,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她又不像她。

    沈逸清扯了扯唇,苦笑着想,这一世他一直渴望再听到江晚岁这样唤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境下。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不断往上翻涌,不安的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令他的大脑有些空白,一瞬间闪过无数个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却一张也抓不住。

    黑眸深沉地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有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繁冬和素春也跟在江晚岁身后进了屋子里,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院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十五站在沈逸清身后,听了这一段对话,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小心翼翼地劝着沈逸清:“主子,您别、别……”别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沈逸清现在的心情,说难过又怕戳着他伤口,只好跳过这句话,“江二小姐只是没明白您的意思,这种事情来日方长嘛……有的是机会——”

    ‘会’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看见屋子里繁冬又走了出来。

    “哎,繁冬姑娘?”

    沈逸清立马抬头,繁冬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沈逸清眼睛一亮:“可是她要跟我说什么?”

    繁冬看着沈逸清的表情,又想到江晚岁交代的事情,心中一阵哀嚎,但还是不得不把怀里那团小白团子递给了他。

    沈逸清的眸色瞬间黯淡下去,但依旧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繁冬狠了狠心,道:“我家小姐说,这外境的猫儿金贵,她养不起。”

    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临进屋前,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从来孤傲矜贵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

    “主子……”

    “把猫给我。”

    “你退下吧。”

    “是。”

    十五离开的时候,自觉把门带上了,卧室里只有一盏烛火,一个人,和一只猫。

    沈逸清抱着小奶猫,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小猫调皮地伸出舌头想要舔他的手,活泼好动的模样像极了某人。

    沈逸清又丧又有点想笑,他轻点着小猫的鼻尖,声音温和又无奈:“元宵,你娘亲不要你和爹爹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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