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
李慕闲愣愣地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上的手机屏幕, 泪水顺势滴落在了屏幕上, 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
看到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 李慕闲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擦，而是抬起了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想忍住，但是泪水不听话，依旧不停地往外跑, 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根本没有停歇。
史蒂夫看着屏幕里不肯露出脸的李慕闲，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 骤然一下，疼得厉害。明明分别的时间还没有很久，他就已经开始痛恨在这样的时候自己不在她的身边, 陪着她一起承受痛苦。
“少裘，你看看我。”史蒂夫放软了声音哄着, “你放下手，看看我。”
李慕闲没有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等了几秒钟，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史蒂夫看着眼前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心疼得要命，但不容拒绝地给出两个选择。
“少裘, 现在快放下手，让我看看你，你也好好地看看我。如果你不愿意, 我现在就去订去种花家的机票，最快的那一班，马上就过去找你。”
“你选哪一个？”
说完这句话，史蒂夫就这么举着手机坐着，等着李慕闲的回答。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看来你希望我过去陪你。”史蒂夫做出了一副马上起身准备的样子，“我马上就去订机票。”
“别来！”李慕闲惊了一下，立刻说了话。
“那你就放下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史蒂夫耐心地哄着，心里的担心一点一点地溢出，变成了紧锁在一起的眉头。
最后，李慕闲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下了自己的手，面容终于暴露在了灯光之下，让史蒂夫的心又狠狠得疼了一下。
面前姑娘的泪还没有止住，正不断地往下掉落，形成一道泪痕。她地眼角泛红，明显就是哭得时间长了所带出来的颜色。原本乌黑透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死气沉沉。最明显的，就是她白嫩的脸上那一块红彤彤的巴掌印。痕迹很重，明显是用了大力道的。
这样重的力道，再结合目前的情况看来，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史蒂夫看着那一块刺痛了他眼睛的红色，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指尖却撞上了冰冷的屏幕。
“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李慕闲勉强地牵了牵自己的唇角，像是没感受到自己的眼泪还在流一样，故作轻松，“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很认真地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配上她现在的样子，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是让远在美国的史蒂夫更加心疼了。
“是李时泓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拿到了你师父留给你的信。但是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不对劲，他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告诉我。”
“我很担心你，少裘。”
史蒂夫眼睛里的担忧直晃晃地表露了出来，让李慕闲怔住了。
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勉强忍住不再让它落下。
“史蒂夫，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一个意外。”李慕闲还是笑着，虽然笑得很僵硬但还是没有放下嘴角的弧度。但与之相反的是，她身上的悲戚之情愈发浓重了。
“我没想到，竟然是师父和我的好朋友谋划已久，约我比武切磋打晕我，最后将我送走。理由居然是，我不是大唐的人，我不属于那里。”
史蒂夫也被李慕闲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但他清楚李慕闲心中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也能从她之前说过的话语中模模糊糊地知道，那个受人尊敬的天枪杨宁，是一个怎么样的任务。
对方这样做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涵雅，她和我师父说，我不是大唐的人……我属于未来。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听到史蒂夫的问题，李慕闲连勉强挂上的笑容都直接抹去了。但她还是讲起了信上的内容。
“因为这个缘故，涵雅推出我的魂魄……大该就是你们说的灵魂吧，它不全。继续留在大唐，我就活不长了……是那种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病症就突然过世的死去。所以他们瞒着我，将我送到了这里。”
“当时，我正在做出征的最后准备。不过……就成了临阵脱逃之辈罢了。”
勉强止住了眼泪又充满了她的眼眶，再一次落下。
史蒂夫沉默地看着她。如果只是从男朋友的角度来看，他无疑是会支持这样的做法的，他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突然没了气息呢？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但是成为一个逃兵，这是一个军人最为不耻的事情。无论是在哪里，都是会被指着脊梁骨骂的。
看着一向没有服软的时候的李慕闲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掉出来。史蒂夫难受得不行。
区别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她哭得很安静。明明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却把整个空间填满了心死的味道。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是李慕闲开口了。她的声音发哑，是哭得过了头的后遗症。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被迫成为了一个逃兵。最让我难过的，是师父直接把我从他的身边赶走了，就这么把我送走了……他一句我不是不是大唐人士，直接把我赶走了。”
她没有等史蒂夫开口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你知道吗？要加入天策府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单单是家世清白这一件我就根本够不上。我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从我记事起，有的只有师父一个人。他将我收为弟子，用心抚养我，见我有习武的天赋，又将天策枪法直接传给了我。所有关于我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只是想把我照顾好。”
“那时候还小，有些神策军的好事之徒看见我就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因为我的身份没有经过任何的查实。我没有反驳，我认了下来。因为这就是事实，我不会反驳。我能留在天策府都是因为师父。”
“在我年岁不够，力气也不够的时候，我只能磕磕绊绊地把枪法使下来。这时候神策的一些人就开始说我师父名不属实，教出来的徒弟如此孱弱。我当时听到的时候，直接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拖着神策军的人就开始动手。只要他们说我师父的坏话，我就动手，即便那个时候是我挨打，我也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梗着脖子就和他们对上了。”
李慕闲想起了从前，说个不停。就连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乱都没有注意到。史蒂夫也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他很清楚，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发泄口。
“每天挨打，师父当然清楚。但是我咬牙不说师父也没辙，最后去拜托了别人，找了一个比我年纪大的师兄跟着我，让他好好照顾我。但最后也没用，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和说我师父坏话的神策军的兵杆上了，他们人多，最后我们两个人也是里里外外都是伤地回去了。”
“我让师兄别把事情告诉师父，师兄虽然答应了但是他经不住师父问，最后还是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师父知道了只是骂我傻，手上却是很温柔地为我上药。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师父一个人跑到神策军挑了他们的军营的消息，而且放下狠话让他们看见我就绕道走。”
说到这里，李慕闲的眼睛亮了亮，但又很快地暗了下去。
“这件事被告到了统领那里，统领只是三两句就把人给打发走了。处理的方法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了师父三个月的俸禄，这件事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统领，看不到师兄师姐师妹师弟，看不到大唐时的繁华的洛阳，也再也看不到……师父了。”
李慕闲低下了头，声音弱了下来。
“史蒂夫，我想他们了。我倒是宁愿他们别把我送走，我就想陪在他们的身边，陪着他们守着大唐。这里没有他们，我只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啊，少裘。”
这句话刚说完，史蒂夫坚定而又温柔的声音传来，慢慢地安抚着李慕闲的心。
“你忘了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他看着自家女朋友扬起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好好地安慰她。
“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陪你每天晨练，陪你一起做早餐，陪你一起整理屋子，陪你去看电影，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尝你所有你想要尝的东西，陪你做你所有想做的事情，然后……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少裘，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已经一百多章了啊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爱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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