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清醒过来，我的头非常晕，但我可以清楚地辨认出这里绝不是村长家。
空旷的大殿，褐色的漆柱，还有类似于祭坛的东西——这地方是神社？
“请、请快些逃走吧。”一个怯弱的声音从祭坛后面传来。
“谁？滚出来！”是不死川的声音，我转过头，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我也是一样，手脚都被缚住了，没办法动。
“对、对不起！”从祭坛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看样子是个比我们大一些的少女，黑色中泛着青绿的长发顺在一边的肩膀上，皮肤白皙，容貌清秀，可她的空洞的绿色瞳孔和嘴边的尖牙暴露她不是人类的事实。
她是鬼。
我全身紧绷，现在我和不死川都是不能动弹的状况。
“对不起……”那个鬼很胆小的样子，一直小声地道歉，被不死川吼过“我要杀了你”之后更是躲在祭坛后面不出来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怂的鬼，话说一般的鬼看到有人在面前就马上扑过来了吧。
“不死川君我动不了呜呜呜……”我像个死鱼一样努力挣扎，但挣不开绳索。
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从鞋子里还是哪儿搞出了刀片，顺利割开了脚上的绳子，又去除了手上的束缚。
他一边警惕祭坛后的鬼，一边到我这根柱子来，很快我也自由了。
我感觉背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而不死川转过去挡在我前面时，我发现他背后沾染了血迹——柱子上有血。
再仔细看看，这个神社地板上不规则的深色痕迹也像是血干了之后留下的。
这个鬼看起来胆小怯弱，其实也吃过人。
我的打刀不见了，但收在怀中的小太刀还在，同样地，不死川携带的大型武器也没有，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把匕首拿在手上。
“恶鬼，滚出来！”不死川实弥对鬼从来就没有好脾气，看到地上的血迹之后更是双目充血，怒吼道。
那只鬼在祭坛后，连声音都瑟瑟发抖，“你们、你们已经挣开束缚了就快逃吧，不然等我饿了，等我饿了我会杀了你们的。”
她并不想吃我们？
而且她都不敢靠近我和不死川实弥，那把我们绑起来的就不是她。而最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其实是那个村子里的人类。
我们是被人类绑到了鬼的面前，现在想想，我和不死川同时睡得那么沉也很奇怪。
我拉住想直接冲去祭坛的不死川的手腕，对那只鬼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只鬼又从祭坛后面探出头来，她露出一副快要哭泣的表情。
“是村民们把你们弄到这里来的……”
“你是说山田夫人他们？”我问。
“是的……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但是犯下杀人罪的是我……”她捂着脸哭起来。
“你是说，是村长把我和我哥送到这个地方给你吃的？”我又看了看柱子上的血，想起热情的山田夫妇和同样友好的村子里的女人，心脏处一片冷寒，“你吃了多少人了？”
不死川实弥冷笑了一声，甩开我的手，“只要是鬼杀掉就好了。”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她缩进祭坛，哭喊着道，“我真的会杀了你们的！求求你们了，快点跑吧，我不想再杀人了！”
“不死川君！”我跑上前拦住不死川实弥，他现在出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十分用力地推开我，说：“上泉，那是鬼啊，你在跟她废什么话！”
“请冷静一点，我们现在的武器很少。”我说，“你还受着伤呢。”
他的额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祭坛方向。
“那个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把不死川实弥往后面扯。
“诶？”那只鬼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她名字，她迟疑了一下，说，“我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但他们都叫我’雨降神’，山田先生和山田夫人会叫我’阿雨’。”
雨降神？我想起来了，山田夫人之前说过村子上边的山里有雨降神的神社。
“我、我害怕的时候，会下雨，所以……”阿雨说得磕磕绊绊的，但我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有一些鬼会有特殊的能力，被称之为“血鬼术”。而阿雨变成鬼之后的血鬼术是害怕和伤心的时候会让以这间神社为中心的不远的地方下暴雨，被村民们奉为了所谓的“雨降之神”，村民会把过路的旅人送给她吃作为祭品。
是天气预报——有端联想。
“我、我不想吃的，但是、但是饿了的话没办法控制自己。”阿雨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
不死川实弥说：“你杀了不少人的吧，在这里装可怜真是恶心。”
“不想这样的话，逃走就好了吧。”我问，“神社外没有看守你的人。”再说了就算有看守的人，我也觉得鬼打得过看守。
阿雨从祭坛后站起来，她确实是个身量纤细的少女，可她的脚腕上绑着沉沉的铁锁，腰部也被一根铁链拴着，铁链的另一端接着祭坛上巨大的石制地藏菩萨像。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哪里是被供奉的神明，明明是个囚犯。
不死川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所、所以，你们快跑吧，我很快就会饿了，到那个时候我没有理智的。”阿雨说。
“那我就在那之前杀了你。”
“不死川君……”我拉拉不死川的衣角，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不死川实弥很不高兴，他冲又缩回去的阿雨吼道：“喂，你想死吗？”
“啊？”阿雨一脸茫然。
“鬼在阳光下会化成灰，我们会把你绑起来放到阳光下，这样杀死你。”不死川语气不好地说道。
“但、但是……”阿雨犹豫着说，“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我很厉害……可能会……”
“阿雨小姐，”我说，“如果你有赴死的决心，我们会帮助你完成你的愿望。你不是也不想吃人了吗？”
“但、但是……”阿雨咬着嘴唇。
不死川实弥嗤笑一声，“别被鬼这种东西骗了，它们就是空虚又恶心的生物。”
“别看我这个样子，但我好歹是个剑士。”我倒不觉得阿雨是因为想继续活下去才犹豫，她是真的在担心我们把她绑到阳光下的过程中被她杀了。
于是我现场给她表演了一个水之呼吸一之型。
“哇！好厉害！”她称赞道，“而且还很漂亮！”
“谢谢夸奖。”我收刀，不死川一脸难言地看着我们两个。
“那么，”阿雨笑着笑着，却落下了眼泪，然后她非常庄重地跪了下来，头贴在沾着枉死之人血污的木板，“请你们杀了我。我不想再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太可悲了。”
“丑陋到我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我和不死川的打算是先回到村庄找到我们常用的武器。
月色下的村庄非常平静，完全看不出他们刚刚将两个无辜的人送到鬼的嘴边。
我和不死川溜进村长家，令人意外地，村长夫妇并没有睡。
山田夫人还是那样温柔地在灯下缝制着衣服：“阿雨的衣服肯定又要弄脏了，明天我去给她换一身。”
“希望阿雨这次能够吃饱吧。”村长抽着烟，“那孩子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我冲不死川实弥点点头，我们贴着墙角的阴影，在一瞬间同时敲晕了村长夫妇。
我觉得他们谈论阿雨的语气有些奇怪，比起对神明的崇敬，更像是——谈着自己的孩子。
不过也没时间给我想这么多，我和不死川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刀。
没有多久，我们发现了村长夫妇卧室最底下的箱笼里放着很多东西，除了我和不死川的刀，还有其他物件，比如银手镯、皮夹子、腰带、发簪什么的。
“这都是被他们抓给阿雨吃掉的过路的人的东西。”我感到一阵怒气冲上头。这是人类对人类做的事情吗。
“上泉。”不死川在翻另一个箱子，他递给我一个东西。
——黑色的刀鞘，刀身清亮如水，这是日轮刀。
也不知道这个队员是被村长药翻了没有抵抗能力，还是被阿雨打败了。
总之他已经死掉了。
我沉默了一会，拿起刀，轻声说，“我会杀死她的。”
因为有了日轮刀，我们不必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再去找阿雨，我和不死川踏着夜色回到了山上的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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