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越咀嚼便会越香甜……”
不老不死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活着的生物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而所谓的“变若之子”便是被追求不死力量的求道者们通过实验制造出来的,虚假的龙胤持有者。
如果说之前的我——“上泉小雪”是真正的拥有樱龙血脉的人,可以与他人缔结不死的契约,赐予常人不死之力的能力。那么,在战国时代的变若之子“继国雪奈”,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作为“赝品”,现在的我只能制造出“带来丰收的米”,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于他人。
从我手心中不断生出雪白的米粒,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与我相对而坐的小少年,却未因此产生任何惊异之色,他清澈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肌肤,在注视着我血管中流淌的龙胤之力。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缘一,我们现在去找母亲大人吧。”
没有解释因由,我赶快拿着米赶往了母亲的房间。
支开侍女,我在给母亲服下米后,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被病痛困扰的神情也安稳下来。
——“变若之子”的米是这么有用的东西吗?这个效果也令我感到惊讶。
“你有看到什么吗,缘一?”我问一旁的小少年。
“白色的温暖的东西在滋养着母亲的内脏……”他回答道。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我就能把继国夫人的命续起来。
缘一伸手轻轻地按住女人左侧的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痼疾陷入昏迷的继国夫人对小儿子的触碰有了反应,她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来。
醒来看到床边的孩子们,女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就算是面庞苍白如纸,也非常地温柔美丽。
她轻柔地问:“雪奈,缘一,你们来了啊。吃过晚饭了吗?”
看来仆人没有将下午我昏倒的事告诉她,我点点头,去把灯点起来。
“小雪奈,你的脸上是什么?吃点心没擦干净吗?”继国夫人坐起身,缘一默不作声地挪动到母亲的左侧,撒娇似的抱住她。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干干净净的。
继国夫人打起精神,借着明亮的烛火看了看我,脸色忽地一变。
“不对,雪奈,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你生病了吗?”她太过焦急,甚至不住地咳嗽起来。
侍女听到动静连忙进来里间,看到我的时候也微微一惊。
“啊!雪奈小姐您的脸……”
继国夫人叫她赶快去请医者来,她把我抱进怀里,抚摸着我的脸,指尖冰凉而颤抖,慌张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是我的外挂到账了。
我不知如何解释因为我重新获得了龙胤之力,所以头发变白,身体上也出现了白斑这件事。
“雪奈没有事。”这个时候,扶住母亲的缘一开口道。
“缘、缘一?”继国夫人被“一直以为是聋哑人的小儿子居然会讲话”这事给惊到了,一惊一喜之下,又昏了过去。
“……”我无奈地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缘一,问,“母亲现在没事吧?”
“比之前要好。”他回答。
“那我们在这里等医生来吧。”我帮母亲掖好被子,“你饿了吗?”
缘一静静地摇了摇头,然后望着母亲被子上的山茶花纹开口道:“我想让雪奈制造更多的米给母亲吃,这样母亲就能好起来。”
“是这样没错。”我把烛台移到远一些的地方,嘴上应答着他。
缘一语调平静地说道:“但是制造米对雪奈的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雪奈做这样的事。”
——他居然能看出来我是用生命力凝结“米”的?“通透世界”什么的也太作弊了吧。这家伙和我一样都有了不得的外挂啊。
“我没事的,你安心吧。”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缘一圆嘟嘟的脸颊,他像个娃娃似的乖乖地任我戳。
没过多久,气喘吁吁的侍女带来了医生,他检查后断言我十分健康,而继国夫人的病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好转。
我脸上突然出现的白斑,母亲好转的身体,以及下午缘一奇迹般的剑术才能,这三个消息一起被送往了还在外面打仗的家主那里。
和大正时期的异象稍微不同,这一次,雪白的龙斑生长在了我的正脸,从额头开始,蔓延到与缘一和严胜相似的上挑眼角。
——仿佛是什么非主流纹身。
在这种显眼的地方,怪不得在重病中的母亲都能一眼发现。
紫色小纹和服的衣摆在门外一闪而过。
“严胜哥哥。”我放下竹筷,说,“请进。”
继国严胜咳嗽了一声,走了进来。
他用很官方的,那种家主的口吻询问我现在身体怎么样,我说我没事。
严胜似乎很不安,他想伸手摸一摸我的脸,又因为受到的礼仪教育只能攥紧自己的衣服。
沉默了一会儿,继国家的少主小心地问:“你脸上的伤会痛吗?”
“这不是伤口啦所以不会疼的……”我很难解释突然出现的印记,于是干脆转移话题道,“严胜哥哥还在担心缘一的事情吗?”
继国严胜脸上露出像是被刺痛的表情,语气不太好地回答:“这和雪奈没有关系。”
我捧住心口,说:“我很担心严胜哥哥,一想到这个,连饭都吃不下。所以告诉我吧,兄长大人。”
严胜无语地看了一眼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青花鱼。
不过最后他还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不管是我还是缘一成为家主,雪奈都会过得很好的。”
“不是这个问题……双生子中为了防止出现继承人的争夺,没有被选上的那个会被送到寺庙出家吧?可我不想让严胜或者缘一任何一个人去出家。”
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战国时代的传统。
小少年从来都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弯了下去,严胜用低下去的声音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去寺庙的,大概就是我了吧……毕竟缘一他是那种天才……”
我咬咬唇,说:“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严胜叹了一口气,说:“继承人的事就算你去向父亲撒娇也没有用的,雪奈。”
是的,作为“女儿”和“妹妹”的我,对族里的权力更迭几乎没有话语权。
——这些都是封建主义的弊端!
“不管怎么样,雪奈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严胜像是想让我放心似的努力微笑了一下,因为他脸色实在难看,所以看起来有点滑稽。
“你脸上的这个真的不疼吗?是不是要用点药?”他又问。
“缘一说没事的。”我和严胜都知道缘一能看到通透世界的事。
提到缘一,严胜的表情又变得凝重灰败了。
在那与缘一相似的,如同正在沉没的日轮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可以称得上“憎恶”的情绪。
这让我陡然一惊。
——因为继承权的事,他开始讨厌缘一了?
窗外明亮的月光映出门上一道影子,严胜立刻站了起来,喝道:“是谁?”
出现在窗户边的,是缘一,他穿着朴素的红色和服,不言不语,额上的斑纹在冷月下鲜红如血。
“快进来。”我小心地看了看门外,幸好仆人们没有发现缘一偷溜了出来。
严胜难以面对即将夺去自己地位的弟弟,于是跪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缘一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我,想必是在用通透的视觉观察我体内的龙胤,最后他点点头,应该是我的身体没有事的意思。
——虽然是个自闭儿童,但其实很担心家人的呀。
我的目光在他的严胜之间来回转移。说实话,他们两个真的很像,如果不是衣服和斑纹,我肯定分不出来谁是谁。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我清清嗓子,问,“缘一,你想当家主吗?”
缘一回答:“我不想成为武士了。对不起,雪奈。”
他低下头。
我一愣,倒不是因为白天还缠着老师学剑术的缘一突然就决定不当武士了,而是因为他很郑重地向我道歉。
“是因为我昏倒的事吗……”我问。
“不是。”
“当我击中老师的瞬间,我感到很难受。我再也不想做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烛火映在少年的暗红色的双眸中,跃动着温暖的光,“我本来是想成为武士保护雪奈的,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赶紧说。
倒不如说,真是太好了!
——如果缘一不当武士的话,那不就是说,他不断杀死我的那个梦境不会变成现实吗?所以那个梦其实不是回忆,而是预警?如果我努力的话,就不会发生?
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对,就是要保持这种慈悲之心啊缘一哥哥!我就是喜欢这么善良的缘一哥哥!”
“但是父亲的决定谁都没办法更改吧。”严胜并不为缘一的话感到高兴,他在角落里说,“如果父亲让你当少主,你也没办法拒绝的。”
“我会想办法的!”为了避免Bad ending,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让缘一既不用顶掉严胜变成家主,也不用去出家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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