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冉真就命人去将军府捉了那几个悍妇,借了大理寺的地儿要审理此案。大理寺卿一早上才将近十年来的案卷呈给莫冉过目,得了他一句“也算尽忠职守”,送走了丞相大人松了一口气。
没成想,下午丞相又折返回来,说有人状告岭南妇人侵占将军府。这是什么荒唐事,闻所未闻。
“抓我做什么!我是将军夫人!”那自小与将军定了娃娃亲的妇人凶悍异常,就算到了大理寺也满嘴脏话。
大理寺卿主审,莫冉以丞相身份听审。
“肃静!”大理寺卿拍案,“妇人陈氏,现有人状告你无缘无故带人占了将军府,以将军夫人自居,还将将军嫡妻季雨薇赶出府内,可有此事?”
“我同武有力是夫妻!他再娶的是妾,什么嫡妻!”陈氏一手叉腰,公然为自己辩驳。
大理寺卿瞧了瞧身边丞相大人的脸色,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弄了个小案子来试探自己会不会秉公办理?
想想武将军年近四十,前几日娶的前内阁大臣之女也不过十八,在老家有个嫡妻毫不奇怪啊。
“你同武将军可拜过堂?”大理寺卿问。
“我同他是娃娃亲,定下的!在我们岭南,定了娃娃亲就等于是成亲了!”陈氏大嗓门喊道。
“我也是岭南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在门口听审的人之中,有人说了一句。言永宁扭头一看,这直言不讳之人正是董珍。
“也就是说定了娃娃亲,没有拜过堂?”大理寺卿问。
“他从军十多年,我等他十多年,他一朝飞黄腾达,娶了别的女子,叫我怎么甘心!”陈氏直跺脚。
门口听审之人,都开始议论开来,这活脱脱是负心汉一朝飞黄腾达却抛弃正妻的事儿啊,言语间偏向这陈氏。
“所以你就将武将军的新婚妻子赶出了将军府?”言永宁道,这悍妇在这作可怜状博取同情。
“何止啊,她凶得很,竟然敢打诰命夫人!”董珍附和道。
“就是!”
言永宁同董珍一唱一和。
陈氏辩驳,“那我苦等他这么多年,年纪也大了,无父无母,只认他一个丈夫,连孩儿都没有,你们叫我去哪里?”
季雨薇自始至终站在边上静静听着不言语,她早该料到了,武将军怎么可能没有妻子。
大理寺卿平日里接手的都是些重要命案,哪里处理过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儿,这种事儿就该是将军府关起们来私下商量解决。
莫冉就坐在大理寺卿边上,他终于审问,“这十多年,你未嫁过?”
“我、”
“想清楚了答,若是在大理寺撒谎,罪名可不小。”莫冉声音清冷,喜怒不辨,却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你是真等了将军十多年,还是见他一朝富贵,攀龙附凤?”
陈氏焦虑起来,要说不说的样子。
“若陈氏真为将军独守十数年,你们今日便可毫发无伤地回去。本官还会命其娶了陈氏。若私占将军府,对将军夫人不敬,这罪最轻也得判个流放。”莫冉波澜不惊道。
屋内其他几个妇人一听这话,皆有些蠢蠢欲动。
“谁能回答,若是谁说了实话,今日她的罪就免了。”
莫冉这三样两语地逼问,言永宁听了都有些心里发颤,这还是那个任由她打骂的人吗?
“民妇知道!”陈氏的帮手之中,有一人突然跪下,“我是陈氏的大嫂。我知道!”
“那、那你说说看。”大理寺卿道。
“陈氏同武有力是有娃娃亲。可是武有力参军十多年未归,陈氏到了二十就嫁给了我小叔,没几年我小叔就病逝了。这次、这次村里头听说武有力在京城当了大官,陈氏她就动了心思。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却不想武将军已经娶了妻子了。”
“你闭嘴!”陈氏上前就扇了那妇人一巴掌。
其他妇人一听撒谎要定罪的,纷纷倒戈。
“这样看来,陈氏就是借着娃娃亲之名,鸠占鹊巢,还赶走了将军夫人。”大理寺卿道。“丞相大人,这该怎么判?”
“你是大理寺卿,熟知律例。”莫冉道。
“是是是。”大理寺卿点头哈腰。“那就将这些悍妇丢入大牢关三个月!”毕竟是武将军的青梅竹马,也不好打板子流放什么的。
“只凭这几位怕是霸占不了将军府。”丞相大人显然并不满意判决。
大理寺卿呼吸一滞,“是啊,那、将军府的守卫人都做什么去了?眼看着自家主母被赶出去,毫无作为。”
“不止毫无作为,还助纣为虐呢。”言永宁道。
“就是。”董珍帮腔。
大理寺卿一拍桌子,“你只是个听审的,不要插嘴。保持公堂肃静!”干什么呢,丞相在这呢,他可得好好表现。
言永宁被这样呵斥,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大理寺卿想了想不对,方才有人说这位是诰命夫人?这么年轻的诰命夫人?有些心虚地去看一旁的丞相大人,“这位是......?”
“本官夫人。”莫冉承认。
大理寺卿顿时眼前一黑,只想给自己来一耳光,“那、那此时既然都分清了,这案子就这么了了?”
“未了,将军府的守卫颠倒黑白该革职查办,还有,我的夫人被打了。”莫冉道。
“这些悍妇伤了丞相夫人?”大理寺卿惊呼。
莫冉默认。
“罪妇公然殴打一品诰命夫人,可知罪?!”大理寺卿明白过来,这武将军府之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要给自家夫人讨个公道。
“我没有!”陈氏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
“怎么没有,我见着了,我就是证人。”门口的董珍道。
“那就再加陈氏二十大板?”大理寺卿询问身边的莫冉。
莫冉不答。
“五十大板!”大理寺卿对身边衙役下旨。
一切尘埃落定,这会儿不论陈氏怎么力大,终究挣脱不了大理寺这些个身材高大的衙役。
言永宁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原想着要同这悍妇好好打一架,却没想到莫冉三下两下就这么把人送进去大牢。
轻松收拾了这些悍妇,三个人一道出了大理寺。
马车过来,莫冉先扶着言永宁先登了上去。
“谢过丞相大人。”季雨薇朝着莫冉行了一礼。
“无事。”莫冉道。“同窗一场。”
“大人。”季雨薇抓住莫冉的手腕,壮起胆子,“那封信......”
莫冉挣脱开,只淡淡道,“不要再提。”
那封夹在长袄里的信,莫冉也已经猜到是她送的了。四年前他回京城科考,遇见了季雨薇,那天天很冷,老同学寒暄了几句。第二日她送来了一件长袍,说她同言永宁一道买了件衣裳,就当以前欺负他的赔礼。
因为太了解言永宁的性格,莫冉当时半信半疑,将长袄留下了,却从未穿过,自然也不会发现长袄里的那封信。
“你们在磨蹭什么啊?”马车里言永宁喊道。
马车载着三人调头出发,言永宁一想到那陈氏被打板子就觉得痛快,只不过她也不好受,撩起袖子发现手臂上好几处被打紫了。
莫冉细细查看,“我请御医来瞧?”
“小伤而已,请什么御医啊。”言永宁嘟囔了一声。“不过那个董珍替我挡了好几下,不知道受没受伤......”
“那我派御医去闵府?”
“嗯,好。”
季雨薇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攥着丝帕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两人先将季雨薇送回了将军府,再一道回的家。
“大理寺的也听你的话?”还真是官官相护,审问的时候大理寺卿全程看着莫冉的脸色行事。
“嗯,六部,大理寺,宗人府,翰林院,你所知的皆由我掌管,听我的差遣。”他十分寻常道。他如今的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亲王皇子,也要对他忌惮三分。
“他们都听我的,只你不听。”莫冉垂眸看着她玉臂上的几块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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