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C市是傍晚六点多, 这边天气也灰蒙蒙的。
走出机场，杨芳兰特地开车来接应。
“你瘦了。”
看着身旁开车的女人, 唐淼淡淡道。
杨芳兰皮肤白，长得很漂亮, 至少和同龄的女人相比，她是漂亮的, 年轻时说是学校的校花。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每天都有跑步。”
“嗯。”
“你呢？学校里的项目忙完了？”
“没有。”
“还要忙多久？”
“看大家的进度，我们是一个团队。”
“会不会有人拖后腿？”
“大家都很努力。”
车子在城市道路中穿行, 唐淼望向窗外，半年没有回到这里, 这座小城又有了些新的变化。
以前狭窄的路面现在宽敞不少, 过去街边都是各种小门店, 现在被铲平变成一片片废墟，杨芳兰说开发商要建商品房, 再过两三年, 这片区会越来越繁华。
唐淼不知道这里以后会变得多繁华, 她只知道以前常吃的那家炒面馆关门了, 还有水果店，晨光文具店，奶茶店，台湾卤肉饭......
杨芳兰的新家，房子装修还算漂亮，正因为是新家，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崭新且明亮。
“老李！淼淼回来了！”
唐淼还在玄关口换鞋, 杨芳兰就叫唤厨房里的李成军，李成军拿着锅铲走出厨房，打量唐淼一番后浅笑道：“淼淼回来啦，你妈妈总夸你漂亮，之前还想她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现在看来她夸得轻了。”
显然这个男人比唐淼爸爸要风趣许多，或许这就是妈妈要跟他结婚的缘由，唐淼心想。
不知要如何回话，唐淼礼貌微笑。
“来，妈妈给你买了衣服，你过来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跟李成军打过照面之后，杨芳兰牵唐淼去卧室。
这是唐淼的卧室，房间不大，有床、衣柜、书桌......
“快试一试这件双面羊毛大衣，版型很好吧？差不多要两千多呢，我自己都不舍得买。”
杨芳兰一边说话，一边手势利落地脱掉唐淼身上的外套，又给她换上新衣。
这件羊毛大衣玫红色，面料紧实，又是新年的新款，唐淼又瘦又高，穿在身上还真像是走T台的模特。
“绑一下腰带，好了，淼淼肯定是校园女神。”
杨芳兰现在说话的语气神态明显比以前风趣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遇见李成军的缘故。
羊毛大衣长过膝盖，系上腰带后，唐淼整个人的气质又冷又艳。
“连鞋子我也给你准备好了，黑色长筒靴，鞋跟不算很高应该没有问题吧？”
杨芳兰又叫唐淼穿上长筒靴，无奈，唐淼只好又穿上鞋子。
房间门口，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探着头看房间里的唐淼和杨芳兰，只见她嘴巴高高撅起，似乎有什么不满。
杨芳兰在专心给唐淼换衣服并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存在，而唐淼注意到了，细看女孩的眉眼，有点像李成军，应该是他和前妻的女儿。
李成宇和前妻生下一男一女，因为前妻没有抚养孩子的经济能力，两个孩子都跟他一起生活。
傍晚吃年夜饭，五个人围桌而坐。
因为许久未见，杨芳兰总是不自觉给唐淼夹菜。
“你爱吃的酸甜排骨，喜欢就多吃几个。”
“还有这个香辣鸡，你李叔叔的拿手好菜。”
见杨芳兰一个劲儿给唐淼夹菜，一旁的李意珍放下碗筷翻翻白眼：“亲妈就是亲妈，待遇就是不一样。”
十三四岁的女孩已经懂得了很多事，且又处于叛逆期，说话的口吻带着满满的不快和不满情绪。
李成军皱眉呵斥：“吃饭！少说话。”
“我妈说得对，有后妈就会有后爸！我说什么都不对！她说什么都对！”
这饭......还让人怎么吃？
可能觉得委屈，女孩红了眼眶：“她给她女儿买件衣服就是两千块，给我跟弟弟买衣服就是三四百块，合着我们就只配穿这种廉价货！”
饭桌气氛越发不对味儿，李成军看了看杨芳兰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才多少岁，要穿这么贵的衣服做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年龄的问题，她就是不公平，凭什么她女儿就可以住一个房间，我跟弟弟两个人要挤一个房间？刚才夹菜她也只给她女儿夹，她有给我跟弟弟夹过一块肉吗？！”
知道介于孩子和妻子中间的李成军为难，杨芳兰主动缓和气氛：“家里有三个房间，这样安排是最合理的，我不给你淼淼姐安排一个房间，你让她睡哪儿？还有夹菜是吗，来，阿姨现在给你夹排骨，要多吃些才能长身体。”
杨芳兰刚夹一块排骨放在李意珍碗里，那丫头便将碗筷扫落在地，只听一声尖锐的瓷器碗碎裂声，白色米饭以及那蜜色的排骨滚在地板上。
“谁要你惺惺作态，我稀罕你给我夹菜？”
杨芳兰不再说话，现在是夹菜也不是，不夹菜也不是，终归是后妈，做什么都里外不是人。
碗筷被打翻，李成军动怒，起身便是一把拉走李意珍要将她关进房间里：“还摔什么碗？谁给你惯的脾气？”
女孩被亲爸用力扯着后衣领回房，委屈得哭红了眼:“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后爸！你总是帮那个女人你就是后爸！我和弟弟就是累赘！你巴不得我们死！”
房间的门关上，这下餐厅安静不少。
杨芳兰给对面小男孩夹菜，小男孩默默吃饭，仿佛刚才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李成军回来继续吃饭，即便之后再怎样跟唐淼聊些不相干的话题，气氛还是有一丝说不出的尴尬，就像吃饭时有一根头发黏在喉咙里了。
饭后，李成军和杨芳兰一起收拾碗筷进到厨房，唐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春晚，小男孩在旁边的毛毯上一边写寒假作业一边看电视。
“姐姐你想吃荔枝吗？”男孩问。
唐淼环顾四周，确认男孩是跟自己说话后，道：“不是特别想吃。”
“我想吃，可爸爸不让多吃，你去厨房冰箱里拿一些来吃好不好？”
夏天荔枝常有，但冬天却很难吃到了，小孩子嘴馋也正常。
“你爸爸不给你吃就别吃了，他不给你吃总有他的道理。”
“你吃啊，我就吃两个就行了。”
他似乎特别想吃，唐淼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杨芳兰和李成军在说话，似乎在为刚才的插曲起了争执。
“我花自己的钱给我女儿买衣服有什么错？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就给你女儿买，我没意见。”
“我有说是因为买衣服的事心里不舒服？你一口一个你女儿我女儿，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
“我是不想这样区分的，我也想对意珍好，不说像亲妈一样好，起码不亏待她，可你看看她刚才的态度！我想对她好，她对我好吗？”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多少岁了杨芳兰。”
“什么叫不懂事？！我给我女儿买两千的衣服，也必须给你那个十三岁的女儿买一件才叫懂事是不是？她摔了碗筷，我就不能有情绪是不是？合着我跟你结婚就是过来服服帖帖照顾你们一家老小，这个婚有必要结吗？我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吧！”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你什么你就这样？”
“你说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以前觉得你贤淑大方，你现在让我很失望。”
“失望就离！把房子的装修费还给我，我马上走！”
很快，厨房里传出瓷碗碎裂的声音，两个人的争吵声也越发激烈。
唐淼站在厨房门口旁边迟迟没有进入，这个家因为她的到来处处都是争吵声。
唐淼走回大厅，小男孩问：“姐姐，拿到荔枝了吗？”
“没有。”
淡淡道了一句，唐淼走回房间背上背包，看到旁边装着妈妈买的新衣和鞋子的购物袋，沉寂片刻，唐淼还是带上一起出门。
“他们要是问起，你跟他们说我去见朋友了。”
男孩还坐在毛毯上，此时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唐淼走向玄关口换鞋。
“你不住这里吗？”男孩问。
唐淼：“不住了，我希望你们能对她好一点。”
说完，唐淼推门离开，玄关口恢复一片寂静，大厅电视里还在播放春晚节目，主持人抑扬顿挫地念着台词，电视机里的画面一片喜庆。
此时晚上九点，唐淼独自走在寂寥无人的街边，冷风迎面而吹，树叶沙沙作响。
给唐妈妈发一条信息，唐淼掩紧衣服漫无目的前行。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去哪儿，她只希望她的离开，能停止妈妈跟那个男人的争吵。
恰时，手机视频通话响起，是傅可易。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心情就会莫名好转。
电话接通，她这边暗，他那边却很明亮。
他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澡出来了。
可能是灯光的缘故，又或者是角度问题，他的五官俊挺帅气，脖子间凸起的喉结以及结实且有力量感的胸膛若隐若现。
明明他还只有十八岁，男人的特征就已经这么明显了。
注意到他耳朵上闪亮的东西。
唐淼问：“你打耳洞了？”
傅可易靠坐在床边，清浅笑道:“嗯，好看吗？”
唐淼：“......”
他一个男生打什么耳洞......
他拉近镜头，让耳垂对向手机：“给你看，我喜欢这个耳钉。”
手机屏幕短暂模糊之后渐渐变得清晰，只见耳钉上赫然印有一个“淼”字。
“本来是陪发小去给他女朋友买礼物，看到这个耳钉后，我就不肯走了，它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因为喜欢这个耳钉，所以他打了耳洞。
“你不是喜欢摸我耳朵？以后多摸摸我这边。”
唐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觉得这个学弟又帅又可爱。
“不能两边都摸吗？”唐淼笑了笑。
傅可易微愣，而后点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要说发！要留下爪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日春风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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