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牧文溪的脸色从沉重变为阴郁，陆鹭瞥见那条表白墙下的闲言碎语，立马猜到了牧文溪的心思。她遮住手机上越来越多的评论，替她退出空间，笑着说：“人嘛，敲敲键盘又不犯法，自然就说得过分了。你大学时候还被人说跟教务处主任有染呢，你忘了？”
“呸，那是主任叫我帮忙整理成绩！”
“你跟我解释有什么用，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又不会听。”突然，手中的屏幕亮起，陆鹭看着屏保上的消息，眯起了眼睛，“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京淮大学表白墙：小姐姐，有个妹子说要给你尤理的联系方式哦~
牧文溪一怔。
点开对话框，表白墙发来了一张截图，一个昵称为“YMQ”的青蛙头像发来了一串字母数字。
等一下，这个“YMQ”不是刚刚在评论里嘲笑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吗？
没工夫去想那么多，牧文溪连忙打开微信，输入那一串字母数字。
昵称：QAQ。
……确定这是尤理吗？
将信将疑地添加好友，在等待对方回应的过程中，牧文溪好奇地问道：“不过，鹭儿，你怎么知道这样能骗到尤理的联系方式？”
陆鹭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她，慈母般地抚摸她光洁油腻的大脑门儿，叹息道：“溪儿啊，你的大学时代真的太无趣了。”
“……？”
被牧文溪那双天真无辜的眼睛望着，陆鹭无奈地解释：“在大学里，网络流量最大的，一个是选课平台，一个是成绩平台，另一个就是表白墙了。京大的官方公众号必须通过校方审核，里面都是些正经内容。所以这个民办的空间表白墙就成了京大最大的非官方交流平台，虽说是叫做表白墙，但能打广告能撕逼，能找东西能答疑。陆兆和说尤理是从网吧被抓回来的，那肯定没少去过，而京大的网吧都聚集在北门。我再用矫情的语言模糊一下细节，以假乱真，自然会有人上钩。”
牧文溪望向陆鹭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崇拜。
陆鹭平日里的不正经形象险些让牧文溪忘记了，她是京淮大学隔条街的南德大学出来的——也是另一所全国顶尖学府，对京大的情况了如指掌。
“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快上去等尤理的回复吧。”
牧文溪的目光有些闪烁，不言语，也不动弹，只是坐在副驾上抿着嘴唇。
她从小就是这样，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陆鹭只需要一眼就能看透她，因此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等待，像等待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一样。
终于，牧文溪开花了。
一把环住陆鹭的脖子，牧文溪埋在她的颈窝里小声说道：“鹭儿，对不起，刚才冲你发脾气了。”
说罢，转身下车，跑回单元楼里。
陆鹭看着牧文溪仓皇逃窜的背影，哭笑不得。
牧文溪总是一副刻板老古董的模样，实际上她有多可爱，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越过京市的鳞次栉比，陆鹭仰望着渐暗的夜幕，心底升起了一丝感慨。
——老天爷呀，你什么时候才会将偏走的心分给文溪一点呢？
*****
气喘吁吁爬上六楼，牧文溪坐在书桌前，深呼吸一口气，打开微信。
——QAQ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删删写写半天，牧文溪最终只是发送了一句自我介绍：尤理你好，我是文森教育VIP二班的牧文溪Vikki。
发送完毕，牧文溪就这么盯着灰色的背景，盯了整整五分钟。
深谙时间宝贵的牧文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打开电脑开始批阅今天传上来的网课作业。只是，眼神一直不自觉地往手机上面飘。
没有回复。
甚至连“正在输入中”都没有。
牧文溪的心头忽然升腾起一股烦躁，一把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关掉文森教育的教师后台，登陆steam。
不出所料，带妹果然又在游戏中。
这一次，是牧文溪主动发去消息。
momo1111：带妹，你打完了回复我一下。
带妹几乎是秒回。
打游戏太菜被抓起来了呀：怎么啦momo酱？
momo1111：……你不是在游戏中吗？
打游戏太菜被抓起来了呀：我太菜啦，落地成盒了qwq现在躺着等队友带我吃鸡！
momo1111：你也有落地成盒的时候呀
打游戏太菜被抓起来了呀：不要笑话我QAQ你找我什么事呀？要双排吗？我马上退出来！
momo1111：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问你，要怎么样才能尽量贴近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呢？
打游戏太菜被抓起来了呀：……嗯？
momo1111：还有，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有心事都不愿意说出来？
打游戏太菜被抓起来了呀：打字不太好说清楚呀……这样吧momo酱，你有yy吗？我去yy跟你说呀。
牧文溪从来没用过yy这种聊天工具，在带妹的指导下下载了客户端并且注册了账号，进入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频道。
带妹见她进来，当即给了她一个橙色的小衣服。
“喂？Momo酱？听得见吗？”
带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或许是因为今天不在游戏中，她的声音少了一丝俏皮，多了一分沉静。
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嗯，听得见。”
那头，带妹敲打机械键盘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滞。她调整了一下耳麦，温柔地开口：“好啦，带妹小课堂开课了！那么，我们的momo酱有什么问题呢？”
牧文溪不自觉地笑出声，尽可能简洁地讲述：“我有个不太服管教的学生最近出了一些事情，我有点担心他。如果我直接问他的话，他八成……不，他一定不会跟我讲的。所以……”
所以，她找了同龄人带妹，请教如何能接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学生？
怎么听都不对劲。
牧文溪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半晌没有等到下文，带妹名字前面的小绿点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
轻轻柔柔的话语从她的唇齿间飘出，微微拉长的尾音像思考中的少女一样动人。
“所以，你想问我怎么能帮助到这个学生吗？真羡慕这个学生呀，有momo酱这么替她着想的老师。”
那一刻，牧文溪矫情地觉得，能遇到带妹真是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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