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惊心动魄!”
“的确波澜起伏!”
“朕一想起, 便心有余悸。”
“大靖江山的千秋万代, 正需要这样有勇有谋有作为的年轻人,栩君雄才大略、未来可期!”
“以后朕再也不称呼他为弘晖小儿, 朕要称呼他‘亲爱的栩君’。”
聊天群里, 先帝们的惊呼和感叹此起彼伏。他们纷纷被秦栩君出其不意、直袭朝堂的智谋和勇气给震撼到。
靖太阻哇哇大叫:“程老儿好不要脸, 竟然在朝堂上嚎丧,嚎你祖宗十八代。若是朕, 一刀结果了他,再挖他祖坟!”
靖仁宗就明显比较心慈手软:“虽说贪欲强了些,但栩君幼年登基,姓程的也算有些苦劳。”
靖高祖哧之以鼻:“不是朕说, 你差就差在一个‘仁’字上。仁这种品质,对外装装样子也就算了, 真要仁到感动了自己,你这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靖显宗刚刚和玉贵妃聊完, 兴致正高,说话也没个关拦,一听靖高祖说得这么直白, 顿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靖高祖 说实话, 这些祖宗里头,就喜欢高祖皇帝这样不装逼不喊口号的。当然你让漂亮姐姐都殉葬这种事, 还是不厚道,算是你的人生微瑕吧。”
靖仁宗立刻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靖显宗 朕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传位给你这臭不要脸的!”
靖世宗眉头一皱,觉得自己这个管理员有必要出来维持一下聊天秩序, 况且靖仁宗还是自己儿子,也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攻击啊。
于是靖世宗道:“聊天,是一场修行。相互理解、彼此谅解,才是历代皇帝和谐相处的最高境界。”
“@靖高祖 您说得虽然直白,倒也有几分道理。@靖仁宗 您爱民如子,亦是百姓的福分。君主仁爱,既是门面、也是修养,是应当的。”
靖圣祖抖擞着精神道:“世宗皇帝说得极是。为君之道,的确要掌握分寸,‘仁爱’二字是该有的君王品质,却也是执政的宝器。君王心里要有一杆秤,何时用这二字自律,何时又用这二字装饰,两者缺一不可。”
何元菱真是佩服。这些千年老狐狸,果然都能把不要脸的理论都说得极为金光闪闪。
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朝斗戏中,君王也并非具有天然的金手指,他们并不高高在上,若是性格弱些、手段逊些,就算前两集死不掉,在后面的五十六十七十八十集中,也很有可能沦为龙套。
要脸,还是要命?
要脸,还是要权?
没命没权,你爱民如子就是一句空话;没命没权,你励精图治就是一场梦幻。
所以何元菱把这些不要脸的话都记下来,一定要寻机会好好给秦栩君耳提面命一番。
当然,何元菱也觉得,秦栩君其实也挺有“不要脸”的潜质。
这事儿不愁。
何元菱顺着话题问:“那各位先帝是觉得,明日早朝,皇上是雷霆手段好,还是仁爱为先好?”
靖仁宗好脾气,不怕被人嘲,第一个表态:“既然今日连削三职,明日早朝倒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靖太阻不敢苟同:“不不不,大臣都是些王八羔子,不吓怕他们,过几日缓过气又能爬到你头发梢上,一顿乱棒打到他们喘不过气来,见到你就脚颤身软不敢抬头。”
呃,这个……刚是刚,不过也得考虑到弘晖皇帝现在手里没什么人手的实情啊。
何元菱不由提醒:“若朝中有一半大臣支持皇上,这就好办。但皇上今日是奇袭,暂时控制了局面,明日程博简一伙定然是有备而来,他们这伙很可能在朝中占了大多数,前景难料啊。”
靖圣祖略一沉吟,道:“今日栩君能成功,的确靠的是出其不意。但朝中无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朕倒建议,明日早朝,要酌情恩威并施。”
有点意思了。
何元菱追问:“如何恩威并施?今日被贬三位,我想着,似乎都没有施恩的必要啊?”
靖神宗就看笑了:“群主年轻,不懂恩威并施的真谛啊。”
咦?看来这是个帝王们都掌握的特殊技能啊?
何元菱也不谦虚:“我的确年轻嘛,所以要听先帝们的教诲呢。”
这马屁,真是一拍八响。八位先帝,不管说话的,还是没说话的,都被拍得极为舒服。
很舒服的靖高祖,说话也变让人舒服了:“圣祖皇帝解释得比朕要动听,还是你来吧。”
切,靖圣祖可是表面谦逊,其实内心极爱表现的。
“@靖高祖 谢父皇夸奖。”
“@何元菱 如今朝中程博简的同伙占了大多数,就算有人暗中想支持栩君,此时情况不明,也不会轻易表态。要施恩,栩君也找不准人。既然找不准,不如着手分化程博简的同伙。”
“分化?”何元菱眼前一亮,有些猜到靖圣祖的意思。
靖圣祖道:“五位阁臣,听你方才介绍,那个聂闻中就是个极好的分化对象。他师出程博简,却又骄傲自负,表面看上去和程博简还是一伙的,但私下应该已是多有龃龉。不如重用之……”
喵了个咪的,何元菱真想膜拜这位千古第一帝。
怪不得能把朝臣搞得服服贴贴,真是挑得一手好拨啊!
但何元菱还是有些不放心,问:“这个重用,应该也不是当真要重用吧?其实皇上说,五位阁臣中,还是骆大学士最可靠。”
靖圣祖道:“这是自然。当皇帝,是要用人的,可不是为人所用。当真让聂闻中得了势,那可就是皇帝被他用了。至于姓骆的这位,不能太早暴露,得留着。重用聂闻中,也可借机观察骆应嘉是否宠辱不惊,是否真的能成大事。聂闻中如此自负,不能一直身居高位,骆应嘉若过得了考察,便是将来扳倒聂闻中的利器。”
太佩服了。何元菱现在才真正知道,一个优秀的皇帝,走一步,起码看三步。
他不仅想好了如何“螳螂捕蝉”,还安排好了“黄雀”。
靖宁宗一直不说话,终于也忍不住了:“朕怎么就没早些进群!”
靖显宗乐了:“那得问你为什么不早些死。”
“……”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反正每回的群聊,基本都以靖显宗激起公愤为拐点,在诸先帝对靖显宗的强烈声讨中落下帷幕。
而靖显宗显然也是抖M性格,被骂得越凶,越是开心到眼眯胡子翘,然后愉快地和痛骂他的先帝们互道晚安,各自安息。
第二日一早,何元菱终于迎来了她在皇宫里的第一缕晨曦。
说来也奇怪,她与先帝们的聊天变得越来越自然,几乎到了不占用睡眠时间的地步。她已经修炼到可以一边打开聊天群、一边让自己的现实身体进入睡眠状态。
当第一缕晨曦照上何元菱的发梢,她神采奕奕,领着贴身内侍们在内寝门口等着皇帝起床。
因为昨晚上秦栩君说过留谈玉海在长信宫夜宿的原因,他自然也不放心让何元菱涉险,故此何元菱在皇宫的头一晚,没有回宫人舍,是睡在内寝外头的。
而如今皇帝的贴身内侍也都是从兴云山庄带过来,自然对何宫女的某些特殊待遇见怪不怪。
终于到了皇帝该起床的点,仁秀低声道:“还是烦劳何宫女?”
那意思,你去叫起床吧。
一行人进到内寝,何元菱学着以往仁秀叫早的样子,轻轻喊了一声“皇上”。
其实秦栩君已经醒了,也不等宫人上前掀床幔,自己就起身坐到了床沿。
宫人们顿时上前,跪着穿鞋的,站着更衣的,端盆伺候洗漱的,好一顿忙碌,比在兴云山庄阵势大了不少。
早膳在偏殿的花厅,秦栩君挥手让侍候的宫人们都出去,只剩了何元菱一人在旁。
只二人单独相处,秦栩君的帝王派头顿时卸下,又像个寻常的少年。
他吃得不多,半碗香喷喷的小米粥喝完,就低声道:“头一次上早朝,朕有些紧张。”
何元菱将碗碟收拾了,送到偏殿帘子外,交给在外头等候的郭展。
回来一边给秦栩君穿上朝的常服,一边安慰道:“昨日皇上表现得特别好,今日谈侍郎也会为皇上说话,定然是不用紧张的。”
“昨日有你。今日朕要一个人面对他们了。”
何元菱心中一暖,原来是因为这个才紧张。想起秦栩君说过,在宫里,只有何元菱能让他觉得自己不孤单。他今日上朝,没有何元菱在身边,那帝王的孤单只怕会如形随行。
想到这儿,何元菱又有些心疼他。
“皇上只要把握好节奏,让早朝不出那折子上的二十件事,便可把控。然后见机行事便可。”
秦栩君点点头:“那二十份折子,朕已了然于心,倒是不怕的。就怕有人会横生枝节。”
何元菱不动声色:“横生枝节者,必定是程太师的人。皇上有没有想过,谈侍郎的力量薄弱了些?”
“朕就是担心这个。内阁里,骆应嘉不会与朕为难,但其他人就难说,随便出来一个,谈玉海的份量就对抗不过。”
“皇上有没有注意过聂大学士?”
秦栩君微微一怔:“聂闻中?”
“嗯。”
“他是程博简的得意门生。便不论这层关系,朕也不喜他为人,太过自负骄横,不是善类。”
何元菱缓缓道:“奴婢记得皇上说过,聂大学士数次顶撞程太师,还被程太师斥责过?”
“那也是他们师生之间的龃龉。他们捆绑得紧,便是再有矛盾,也解绑不了。”
何元菱笑而不语。
话不能都说尽了,以秦栩君的聪明,领悟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果然,待何元菱替秦栩君扣好玉带时,秦栩君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里头似乎有空间。”
“哪个里头?”何元菱开始装傻。
“程博简和聂闻中之间……”秦栩君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又道,“他骄横自负、所以才会顶撞自己的恩师。可见在他心里,自己不该永远久居人下。他心里有更高的抱负……”
何元菱笑道:“奴婢虽不懂官员之间的那些争斗,但奴婢懂利益。民间有谚,教会徒弟、便饿死师傅。可见,师傅和徒弟之间,也一样有利益争斗,也一样会变竞争对手。”
秦栩君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原本不甚清晰的思路,被何元菱这句话轻轻一拨,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秦栩君的嘴角浮起了浅笑:“朕若重用聂闻中,你说,程博简会不会气死?”
“气死倒也便宜他了,大概会气半死吧。而且还会猜疑,觉得聂大学士一定倒向了皇上。”
“妙招……”秦栩君越想越觉得可行,“与其在朝中寻找,不如直接挖墙角。且这聂闻中之前是程博简心腹,知道不少他的隐秘之事,心腹变成心腹大患,倒也有趣。”
何元菱也表现得极为轻描淡写:“反正奴婢看圣祖皇帝那时候,最会玩这一招。他不会让某个重臣独大,谁有隐隐凌云之势,就必然另行培植一个,与之抗衡。此为相互制约。”
秦栩君赞叹:“圣祖皇帝果然厉害。这些为君之术,朕不知道要学多久,能才学到他老人家十之一二啊。”
何元菱给他打气:“皇上是没有圣师教导,耽误了些时间而已。假以时日,定不比圣祖皇帝逊色。”
秦栩君倒也清醒,道:“朕有心,却不知天运是否会给朕这个机会。”
“事在人为。皇上尽力,上天一定会回报。”
秦栩君笑道:“你真的特别会安慰人。所以,朕今日要恩威并施,昨日贬职的,今日追问。然后多问聂闻中的意见,看看程博简会是什么反应。”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晃着脑袋:“有意思,想想就有意思。”
见他果然够聪明,一下子就领会了“恩威并施”,何元菱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
“奴婢等皇上的好消息。”
秦栩君捏捏她的手,轻声道:“朕去了,你赶紧吃早膳,然后好好补个觉。”
“补觉?”何元菱一愣,心想自己不缺觉啊?
没想到秦栩君脸一红:“昨晚上,朕偷偷跑出来看你,你好像睡得不甚好,还说梦话……”
“啊,梦话?”
“晚安是什么意思?”
呃,难道是和先帝们道晚安时,竟然不小心说出了口?
何元菱皮一厚,又开始编造:“呀,难道做了什么记不得的梦?晚安是民间百姓睡前告别,大概就是夜间安好、做个好梦的意思。”
“哦。”秦栩君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笑道,“那……何宫女早安,朕去上朝了。”
哈哈,早安。真是活学活用的聪明小朋友啊。
何元菱没有纠正他,她不想破坏这温暖的气氛。她将秦栩君送到偏殿门口,用眼神目送鼓励着他。
“奴婢等你回来!”
别说秦栩君,便是跟在旁边的仁秀,都听得心中一热,竟羡慕起皇帝来。
有人等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送走了皇帝的长信宫,变得阔大安静。宫人们如往常那样,趁着皇帝不在宫里,去到偏殿和内寝打扫。这是何元菱头一回在长信宫当值,半点儿不敢怠慢,哪有什么补觉的心,眼睛都不敢眨,盯着这些打扫的宫人,就怕他们出什么纰漏。
吕青儿也在这些宫人里头,擦柜子的时候,正好走到何元菱身边,便低声道:“何姐姐,仁秀公公还是安排咱俩一屋,你可有东西要放过来?”
何元菱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从兴云山庄带出来。
“我什么都没带。你们应该也是吧,昨儿一喊,就都跟着回宫了。”
吕青儿道:“仁秀公公说,今日等皇上散了朝,他会安排统计,去内务府领东西。”
“行,那到时候也帮我带一份就行,你们领什么,我也领什么。”
“好。”吕青儿应了,却没挪步。
“还有事儿?”何元菱见她迟迟疑疑的样子,明显还有话想说。
吕青儿望望四周无人,凑到她耳边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宝贝?”
“宝贝?”何元菱一愣,“什么宝贝?”
“留在兴云山庄的宝贝啊。”
《神宗实录》走的时候带上了,别的宝贝都在“时空宝库”里放着呢,随时可以取用。何元菱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宝贝没带走。
便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宝贝啊。就在兴云山庄时候,发过两身新的宫装。回头再去内务府支领便是。”
吕青儿捂嘴笑:“皇上赏你的宝贝啊,你藏在宫人舍,时不时拿出来看,怎么眼下倒想不起来了?”
“啊!是皇上的墨宝?”
何元菱顿时想起来,秦栩君给她写过十个各不相同的“何元菱”啊。
真是回宫回得太紧张刺激,竟然把这等重要的事给忘了,跺脚道:“真的忘了,还在兴云山庄呢!我得找仁秀公公,请他叫人帮我去取回来,不知道麻烦不麻烦……”
吕青儿这下笑得就有些得意了:“谁让你昨晚没回宫人舍,本来是想等你晚上回来时候,给你个惊喜的。”
“啊,难道你……”何元菱真的惊喜了,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吕青儿点点头:“我抓起就跑,好在就是几张纸,身上好放。进宫的时候西角门的侍卫盘查,见是皇上的墨宝,半个字都没敢说。”
“啊!太开心了,谢谢青儿!哈哈哈哈,青儿你好棒!”
何元菱开心地跳起来。
门口出现一声冷笑:“哪来的没规矩的野丫头?”
二人一惊,立刻回头,望见一位盛装的年轻女子从院子里进来,脸上满是不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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