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杀伐
后宫本是不许外臣入内的, 所以六娘也是留心着走的小路, 只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
张子晴带着几个低位的宫妃迎头便碰上了辛六娘。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后宫!”一个穿着一身浅粉色宫装的娇艳女子开口呵斥道,横眉冷对却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很是娇俏。
“住嘴。”张子晴冷喝了一句,而后看向了六娘,面无表情,眼中却很是复杂,她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在见到这人了,没想到他竟还能出现在她眼前。
六娘停下脚步,敷衍的拱了拱手道“贤妃娘娘有礼, 在下还有些急事要做, 还请娘娘让个路。”说罢,便想绕开这一众美人离开。
张子晴张了张嘴,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让开了路,她想质问他, 想骂他,甚至想上去打他, 可她没资格了, 她是陛下的妃嫔,她不能那样做,不为其他, 便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爹爹,她都不能这样做,即使她心中埋着怨怼,恼怒,也不能说。
看着那人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的样子,张子晴咬了咬唇角,冷哼了一声,而后也不管身边的其他妃嫔,转身便走。
丢下张子晴一行,六娘快步往辛夷宫走,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辛六娘的预感在顾燕帧身上还是蛮准的。
六娘赶到辛夷宫的时候,辛夷宫内一片寂静,静的仿佛都没有人似得,所有服侍的宫人都颤巍巍的守在辛夷宫正殿外头,连呼吸都刻意的放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木头人呢,就连往日胆子还算大的小德,此时此刻也怂的和只鹌鹑似得,即使脸上满是担忧着急,也不敢动弹一步。
见此,六娘直接掀翻了拦在宫门口的禁卫,直接闯了进去,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会让顾燕帧这般失态,甚至调度了禁卫军把守辛夷宫,她只知道,顾燕帧这会子肯定出事儿了,她给陪着他。
闯进殿内,入目的是满目血红,空气中是刺鼻的血腥气,顾燕帧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看不见面容的宫装女子,眼神满是悲痛和呆滞。
看着满身悲痛欲绝的顾燕帧,六娘忽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伤心的样子,便是当初他父王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曾这般。
“顾燕帧,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她本想问,他还好吗,只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因为他明显并不好,说着,六娘慢慢的靠进了顾燕帧,看他没反应,蹲下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被六娘握住手,顾燕帧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看向了他们交握的手,道“我娘,没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却又字字千钧,撞得人心里发疼。
六娘伸手摸了摸顾燕帧的脸,“不论如何,我会陪着你的。”六娘轻声说道。
“去查,帮我查出,到底,是谁,在我娘跟前胡说八道!”顾燕帧伸手握住六娘的手腕,狠狠的说道,悲痛过去,顾燕帧心中恨怒满腔,他娘虽神志不甚清醒,但经过这几年的精心治疗早已恢复了大半,可今日,不知道那婢女受何人指使,竟在他娘跟前说起了当日废帝强掳阿娘入宫一事,他那时刚巧走到门边,听了个满耳,那婢女被他当场拿住,可阿娘却完全的恢复了神志,这本该是幸事,可阿娘见了他,只看了他一眼,便,便拿了簪子自尽了。
他刚刚满腔悲痛欲绝,一时竟是想不起要追究,可如今自悲痛之中挣脱,他满心的怒气却必须要有个发泄的对象。
“好,我去查,一个时辰,我定给你一个交代。”六娘伸手握住顾燕帧的手,说完,六娘看向了顾燕帧怀中抱着的女子,道“太后既然已经去了,便着礼部安排吧,总不能让你阿娘便这般呆在这辛夷宫内。”
顾燕帧抱着他阿娘的手微微紧了紧,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六娘见状,开口道“小德,去准备为太后入殓。”说罢,伸手将太后的尸身抱着送上了厅内的软塌之上,而后又回身去搀扶起顾燕帧,小德是个机灵的,动作亦是麻利,很快便带了人入内服侍,顺带还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为顾燕帧看诊。
见顾燕帧这边暂时无碍,六娘冷着脸寻了小德询问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后便干脆的去了慎刑司,那胡言乱语的宫人嘴硬的很,六娘到的时候慎刑司的人已经用了一些手段,却都不成撬开此人的嘴。
只可惜,再怎么样的训练也抵不过催眠术,狐族擅媚术,而六娘则再此基础上研究出了催眠迷心之法,不过一进一出,六娘便问出了一串儿名单,而之后要做的,不过是按图索骥,照着给出的名字抓人便可,不到一个时辰,六娘便已经将此次事件的全部参与者以及幕后之人尽数掌控。
幕后之人乃是太皇太后,一个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将整理好的供词在桌面上磕了磕,六娘冷着脸直接去了御书房,回头看向那些被拿进慎刑司的宫女还有内侍,淡淡的道“好好关照他们,别轻易的死了。”说罢,这才转身离开。
她这人平素确实不爱杀人,嫌弃血腥,可却并不表示她当真就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她只是懒而已,没惹毛了她,她自然乐的装菩萨,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坏心思动到顾燕帧的头上,更不该让那人伤心难过。
“诶呦,我的国公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瞧见六娘出现在梓晨宫,小德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了?陛下又出什么事儿了?”六娘轻声问道。
“陛下和尹相还有礼部的蔡尚书大人吵起来了。”小德轻声说道,脸上也是呲牙咧嘴的,瞧着就知道小德给有多苦恼了。
六娘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吵起来?有什么可吵的,陛下刚刚丧母,他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和陛下说,非要和陛下吵闹!”
“似乎是陛下想要以贤惠盛德皇太后之规制为太后下葬,但礼部的蔡尚书却并不同意,说是劳民伤财,还,还言语之中隐含了些对,对太后不太恭敬的话,陛下因而盛怒,若非尹相劝着,这会子说不准已经把蔡尚书拖出去杖责了。”小德低声说道。
六娘闻言,微微垂了垂眸子,“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些膳食,免得带回陛下饿着。”说罢,拿着那一摞供词径自进了梓晨宫。
临进门,六娘便听到蔡尚书中气十足的在和顾燕帧矫情着太后的丧葬规制,其实按理来说,蔡尚书之言并不能算错,顾燕帧之母曾入废帝后宫,名声有损,如今便是不做追究,也当以普通的太后规制入葬便是,要知道贤惠盛德皇太后乃是开国皇帝之母,素有贤名,开国帝王与这位母亲感情深厚,所以其母去世之后,乃是风光大葬,其中所耗费的财力物力不下百万,着实靡费。但于理合事,于情却不妥,更何况这位蔡尚书还一个劲儿的戳顾燕帧的痛处,怪不得顾燕帧会那般暴怒呢。
“蔡尚书,慎言。”径自走进书房,看着一副义正言辞的蔡尚书,六娘冷声喝道,“太后新丧,为人臣子不体贴陛下心中悲痛,反而这般大放厥词,惹陛下生气,蔡尚书是想要谋逆不成!”
“你,你,老臣,陛下明见,老臣乃是一片公心啊!”蔡尚书被六娘一句话噎的半死,还被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有些发热的脑子一下子冷了冷。
“朕看,六郎说的没什么不对!”顾燕帧冷冷的看着跪地的蔡尚书,“来人,蔡明道欺君罔上,有僭越之举,赐他三十廷杖醒醒神!”
看着还想求情的尹相,六娘伸手扶了一把,低声道“尹相,只三十廷杖要不了命,若你在劝,便该是在下出手了。”六娘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很是美丽,只是却让听到她所言的尹相打了个激灵。
时间久了,或许很多人早已忘却当初这人是如何一人杀穿了整个城门城墙,为当今打开了京城的大门了,这样一个人,便是收敛了爪子,也是把凶器,如今陛下盛怒,这柄利刃或许是又出鞘了。
看着蔡尚书被人拖出去,六娘转过头看向顾燕帧,将手中的供词送了上去,“已经尽数清查过了,还请,陛下御览。”
顾燕帧看了六娘一眼,微微闭了闭眼睛,他和六娘自来便算得上心有灵犀,只看她的脸色便知这纸上所写,大概,非他所愿。
果然,看过供词所书,顾燕帧冷笑了一声,“承恩侯悖逆犯上,谋害太后,着抄家,入大理寺牢待审。”他一直都知道,太皇太后对他阿娘有敌意,他本以为这些年来她早已放弃,却不曾想,她竟当真是分毫都不顾念他们祖孙的这点仅剩的情分了。
只是太皇太后可以肆意妄为,他却不能对其动手,毕竟太皇太后占了孝道的大义,他动不得她,可动不了太皇太后,却不代表他动不了她的娘家。
“六郎,你亲自去,不必手软,但又反抗,准你先斩后奏。”顾燕帧说罢,大笔一挥便直接写好了圣旨,一旁的尹相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这种宫廷密事他可不想知道,毕竟知道的太多可是容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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