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远征航母,如此庞大的军用舰船,云煌也是生平仅见。
这种只有神之帝国星系侵略时才会使用的军用母舰,当他出现在其他舰船的面前时,瞬间有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无往城之月
云煌在听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大概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其实无往城也算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它所在的那个行星叫做底比斯,行星外围有一圈云雾状的光环带,白天的时候,天空的图案因此而格外绚丽。
而到了夜晚,又因为它被七颗卫星所环绕,所以夜空之上,会有七个月亮。
只是因为运转轨道和速率的不同,能在夜空里,同时看到七个月亮一同出现的情况极少,一年之中,只有一次,持续七天。
无往城,是神之帝国大领主蓝洛斯的居住地。所以无往城七个月亮的标记,只会印在他的舰船之上。
云煌知道,只要见到这个标记,就代表着绝对没有再次逃走的可能。
只是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呼吸够那些自由的空气。
他知道薄雾是零族,但居然没想过要防备他。
就像蓝洛斯对他的评价一样,他会说,小煌,你真是个很天真的孩子。
在他的眼里,天真大约就等同于愚蠢。
反正他现在自己也觉得,他是真的很愚蠢,竟然以为自己至少能够走得更远一点。
印着无往城之月标记的宇宙远征母舰打开了舰船接收舱,小型的偷渡舰船乖乖束手,接受了无限讯号,沿着导航标记登陆了母舰接收舱。
然后,小舰船上的舱门被缓缓打开。
曾经无比热闹的讨论过神之帝国、讨论过魔神族的那些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比较不起眼的船舱角落里躲了躲,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些许声音。船舱里静得让人胆寒。
他们知道这是神之帝国的舰船,无往城之月的标记,代表着,踏上这艘舰船,就已经是在大领主蓝洛斯的统治之下。
对于未知的一切,对于神之帝国,对于魔神族,无不心怀恐惧。
舱门全开,率先走进来的人,却是一个美艳妖娆的女性。
火红妖冶的长发,魔鬼般热辣的身材,紧身衣再配了一双性/感的大长腿,身上佩戴着各种枪械武器,背后还长着一双红色的翼翅。
她像女王一样踩着高跟鞋驾临,目光穿过舱内的芸芸众生,最后,落在了云煌的身上。
她笑了,向他走来。
逃无可逃,只能面对。
云煌看向这个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美艳绝伦的女人。
“维拉……”
他刚刚开口,身旁的薄雾却率先单膝跪地,对着这个女人叫了一声,“族长大人。”
“谢谢,薄雾,你做的很好。”维拉对薄雾夸赞了一句。
然后,他对云煌伸手,“你手里的孩子,交给我吧。”
云煌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不死族男孩,不想把他交给任何人。
尤其是他们。
然而维拉却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他交给别人。而且,蓝洛斯大人已经快要过来了,我想,你单独面对他,要比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好些。你也不想伤及无辜,对吧?”
听她这样说,云煌果然没有再拒绝她伸过来的手臂。就那样将怀里的不死族男孩交给了她。
维拉说的没错,对于他的出逃,蓝洛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他带着这个孩子,真的只会连累无辜。
维拉接过男孩抱在怀里,然后率先迈不走出舱门,薄雾无声的跟在她的身边。而云煌,别无选择的,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才刚刚一只脚踏出舱门,迎面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浩浩荡荡一群人。
这迎接囚犯的队伍着实壮观,一艘军用母舰上,到底跟来了多少战舰将领和军官指挥官,云煌一眼看过去,完全不知道对面究竟来这么多人是要干嘛的。
而他们围绕陪同着的中心,正是云煌最不想见到的,避之不及的那个人。
住在无往城的帝国大领主,蓝洛斯。
当蓝洛斯面无表情的把目光定在云煌身上的时候,云煌就知道,自己绝对会下场凄惨。
只是他没想过蓝洛斯会这么迫不及待,并且,还要带着么多多围观群众在旁边看。
蓝洛斯以着他神一般的速度出现在云煌的面前,然后,就那样拎着云煌双手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直到他们彼此目光可以平视的高度,然后,随手就抽出了云煌身上佩着的那柄锋利匕首,一刀刺进他的手腕,同时穿透了双手手腕的骨头,将双脚离地的他死死钉在了舰船的舱门板上。
这动作快得一气呵成,无非眨眼之间的功夫。
血水顺着云煌双手的手腕滴滴答答蜿蜒而下,云煌觉得疼,蹙了蹙眉,忍着没吭声。
他看着蓝洛斯,他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魔神族,他有着银亮如月光的长发,深蓝的眼睛,看上去,的确就像众人传说的那样,纯天然的冷。
“你有什么话想说?”蓝洛斯与他对视,忽然开口问他。
云煌就算多么不愿意见他,可既然见了面,也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糟糕——尽管像现在这样被匕首钉在舱壁上的形象其实已经不能更糟了。但真的不想示弱般的去躲避他的目光。
于是想了想,云煌说道:“就在刚刚,在那个船舱里,我听见有人说起你的种族。他们说,魔神族是不需要说话的。可我所见过的蓝洛斯,从来都是像这样和我说话的。所以我有点好奇,我看不到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和别人交流的?”
蓝洛斯听了他的话,没有表情,也毫不意外云煌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他知道云煌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脾气。
他天生就有着泛滥成灾的好奇心外加情商低,最后,还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种族技能——不怕死。
所以,蓝洛斯满足他。
他不说话,但可以很自然的让云煌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现在,你知道了……
蓝洛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云煌的脑神经自动接收到了听觉讯号。
这些都是来自他的大脑内部,被动发生的。
云煌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蓝洛斯便又对他说:是不是觉得特别神奇、特别有趣?所以,我可以再让你再体验一点更神奇、更有趣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有一丝一丝银色的光芒线从他的身体里流动而出。然后那些丝线样的耀眼光芒像有生命的潮水一样涌像云煌。
那一根一根的光束,像只是无形的光芒,却有拥有实体的力量能够像绳索一样缠绕着云煌的手腕,脖子,脚踝,缠绕得他一丝一毫都不能动。有些则刺进了他的皮肤,延伸着进入他身体各处的血管动脉游走,还有一些,直接从他的脊椎和颈椎进入,触碰连接到了他纤密的神经网……
云煌被钉在舱门上,又被那些丝线般的光芒束缚缠绕,越勒越紧,越勒紧便越疼痛,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动的看着那些带着光芒的线刺进皮肤侵入身体。
那个感觉其实很微弱,如弱电流的刺痛,并不十分明显,但他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他们在他的身体里会做些什么。所以这种未知所带来的心理恐惧,可能比起疼痛,更让他畏惧。
所认识的蓝洛斯,不是这样的,其实在许久以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不死族,也不知道什么是魔神族。
他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种族。蓝洛斯会与他正常的使用言语交谈,陪他一同吃东西喝水,一起读同一本书,去不知名的行星上看不一样的风景。
所以,曾经,他对蓝洛斯的一切,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你没见过这样的我。所以,怕不怕?
蓝洛斯无声的与他交谈,传递给云煌的讯息,轻飘飘竟有点像是在逗着他玩。
但很显然,他其实并没有闹着玩的雅兴。
云煌不是魔神族,他无法做到这样神般的交谈方式。他想说话,但被勒得太近,气都快喘不均匀了,又怎么可能说得出话来。
但是如果可以说的话,他其实很想说,感谢这一切,他才能看到一个充满血腥气味的世界,和一个真实的蓝洛斯。而不是那些自己脑海中假想的,幼稚而温和的童话。
云煌遗憾于他无法开口发出声音,不能亲口说给他听。
然而蓝洛斯其实并不需要听他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他想说的话。
所以,他对云煌说:原本,我们可以不必这样。但既然你觉得自己已经长大。那么我也想要你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犯了错,不会轻易被原谅。
他在云煌的脑海中留下这句话的时候,不知触动了哪一根神经,让云煌觉得这声音像把他浸在了冰冷的海水里,血液也跟着结了冰,浑身不由自主打着颤,力气顿失,像生命灵魂都被抽走一样的难受脱力。
不知道从哪里传入中枢神经的巨大痛感一瞬之间吞没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睁着眼睛,但其实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一切。
他好像能够发出声音,却是用来做最极限的挣扎叫喊。
他发出声音来宣泄这种疼痛感,但叫了出声之后,却也完全没有觉得疼痛消减了分毫。
他甚至很快的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因为大脑意识已经完全被疼痛侵蚀,除去痛觉之外的一切,听觉视觉触觉嗅觉统统失灵,灵魂被压迫得蜷缩在角落里,什么也做不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动的。
于是,像是一个被困囿在死尸之中挣扎的灵魂,巨大的疼痛如阴影般的笼罩,蔓延了全身的每一条神经,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肤,甚至每一个细胞,然后,全部这一切都生生被撕裂成了碎片,没有一丝不痛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可以供他思考的气力。
但他就是依然能很清楚的听见蓝洛斯的声音。
听见他的逼迫。
——告诉我,认错吗?
——说你错了,我就停下。
云煌被痛感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知是不是冷汗流得太多,所以出现了脱水的症状,总之他感到自己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只剩下大脑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意识,残缺不全的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但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天性。
但凡还有一丝气力,那个“不”字,就是非要徘徊在他的脑子里,固执得怎么也不肯离去。
当然,嘴硬的下场就只能是继续疼继续疼。
蓝洛斯说到做到半分也不手软,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可云煌疼得灵魂都要发了疯。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最后的最后,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认错了没有。
好吧,如果认了,他也并不责怪自己。
因为,实在挺不住了。
眼前一片漆黑,极限一过,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不用再痛可以昏过去的感觉,对他来说,真是幸福无比。
就这样,缠绕在云煌身上的光芒消失,蓝洛斯拔掉了那个钉在云煌手腕上的匕首。接住了他自由滑落的身体。带着一路的鲜血淋漓,转身朝着舰船入口走去。
原本陪蓝洛斯一同前来的那些人,包括维拉和薄雾,所有的人不约而同都始终保持缄默,把目光放在了其他的地方,并没有直视方才的那一幕。直到此刻蓝洛斯离开,他们才纷纷跟了过去。
因为众所皆知,魔神族在“用餐”的时候,并不喜欢被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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