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始终是模糊的一片,唯一清晰的只有在耳边的声音,犹如重复播放的磁带,完全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唔,我知道没用的啦,但是看到漂亮的东西后心情总归会好很多啊,至少这点对目人他……对我很有用哦。』
「……」
目人他愣愣的盯着窗外,被这段完全不熟悉的记忆给吓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缺失了那么多的地方,面对爆豪的时候就是这样,面对轰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里——」目人掀开被子下床,他快速朝着窗边走近,像是在搜寻记忆中的画面,直到最后很是珍惜又很是怀念的伸出手抚上窗台,「我们以前来过吗?」
小时候的视角要矮很多,现在长大后看着就有些不一样,而且……他是站在右边的,要垫着脚才能透过窗户去打量外面的景色。
那个时候医院的樱花树不像现在这么茂盛,还是小小的一株,透过窗户往外张望的时候刚好能看见树梢。
……这是他的记忆,却又不是他的记忆。
目人仔细的打量着窗外开的正好的樱花,镶嵌满粉色花瓣的树枝随着风而不停的摇动,树下传来嬉笑声,目人下意识的低头,他看见树下刚好经过散步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正拍着对方身上的花瓣,笑的很是开心。
「树长高了。」
轰慢慢地走近,他自然而然的站在目人左手边的位置,仿佛本应该就在这里。
恍惚间,目人眼前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是更小一点的轰,侧脸也不像现在这般棱角分明,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原因,他脸上还有着泪痕,即使被目人劝说到窗边来转换心情,也任然看不出开心的样子,让人很是担忧。
「……你——」目人惊讶的睁大眼睛,他盯着轰看了很久,一时间连语言都组织不好,明明心中有很多的问题想询问,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话题挑起个开头便没有了后续。
「你不记得我了吗?」轰偏过头来看着他,异色的眸子在和目人对上视线的时候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说我们是朋友,就算等到出院时大家分别,但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可是当我们在医院六楼擦身而过的时候,你却完全没有把我认出来,如果不是上杉医生叫住你,你根本不会回头吧?」
「……」
「我以为是你没想起来。」轰继续道,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但在学校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你是真的把我忘记,就算我试探着向你搭话,你对我的反应也犹如陌生人。」
「……对不起。」目人声音有些哑哑的,仿佛自己辜负了别人一片的真心……他和轰对视着,本以为自己能强撑,可看到轰眼底的神情后却马上慌张的移开视线,「……我不记得了……」
轰没有说话,他仍旧站在原地,脸色平平淡淡,即使听到目人的回答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轻垂下眼睑来遮住眸中的情绪,「是这样啊……」
他像是接受了目人的这个解释,即使感觉到失落也任然是温温柔柔的模样,无端的让目人感觉到心中酸涩,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有悲伤和难过的情绪从他心中泛起,加上回想起两人小时候相处过的时光,虽然很短暂,但两个有伤有病痛的孩子忽然在一起慰藉……真的让人感到很开心。
轰有家人陪伴,脸色模糊的女性似乎是他母亲,每次来医院都是坐在床边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有看见他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些许应付性的笑容,无端的让人感觉很难受。
轰的爸爸……那个NO.2的英雄,他来的时间并不多,目人也只有在病房门口远远的看过一次,明明是来医院探望受伤的孩子,可却更像是履行什么职责。
「……我记忆……缺失了一部分……」目人沉默了好久才轻声的回答道,他像是重新鼓足勇气般抬起头和轰对视着,「……所以我对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记得……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我只能想起零散的片段,那个时候你这边缠着绷带,我问你怎么受伤的,你只回答我说烫伤——」
一段话说下来,目人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他不安的打量着轰的脸色,见轰脸上任然没有什么神情后又才没底气的继续解释,「……对不起……」
目人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他很是不舍的摩挲着窗台,因为被太阳照射过的原因,即使是冰凉的墙体也像拥有了温度,让目人将手放上去后便再也不舍的拿开。
「这段对话倒是真的有发生过。」轰勾着嘴角淡淡的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两人相处的片段,连带着情绪都跟着泄露了几分,他偏过头去看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又淡去,「……不记得就算了。」
「……」
这句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妥协,像是对执着的这件事也跟着看淡,带着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目人心中咯噔一声响,他下意识的朝着轰看过去,却见轰已经转过身不再看窗外的景象,像是将心中的情绪也跟着一起收敛。
他和目人对上视线,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顿了顿,见目人一副想说什么的表情,轰连忙又道,「你也赶快好起来,不要让我面前的位置一直空着。」
「……嗯,我会的。」
两人短暂的交流结束,轰背着书包走出病房,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将房门轻轻关上,也隔断目人一直望着他的视线,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变得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心中一直在意这件事,所以今天绿谷准备来医院的同时,他便开口揽下这份职责……当时班上其他同学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惊讶,估计是早早地便将他从探望人员名单中划掉。
轰清楚的明白他会医院是为了求证心中的想法,他在来的路上也想过很多,可谁知……结果完全让人出乎意料,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选择先行离开。
「交谈完了吗?」
「……」
轰微微抬头,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医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小时候住院时为他治疗烫伤的医生……这么多年都在这里任职吗?因为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相差太大,倒也能很快的认出来。
轰微抿着唇,他迈开步子慢慢的朝着鸣崎零走去,周围的气息也随着不断前进的步伐而逐渐归于平静,看起来就像是在医院里与熟识的医生相遇的普通少年,「好久不见,鸣崎医生。」
「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看你身上穿着雄英的校服,你们是同学?」站直身体,鸣崎零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才落在他左眼的地方,因为烫伤而留下的疤痕到现在都还清晰的存在着。
「嗯。」轰轻轻的点了点头,即使现在提起这件事,他也任然觉得很惊讶,「真的是让人很意外……」
小时候大家不会想这么多,就算叫嚣着『我以后要去雄英读书!』之类的话也没问题,可当长大知晓的东西越多,他也逐渐意识到目人那样的身体要成为英雄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一起去雄英读书……本来应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才对,可当看着目人背着书包走近教室的时候——
「他却像完全不记得我。」像是始终无法将这点看淡,轰低下头轻声的回应着,额前的发丝遮挡住他眸中的神情,直到好半晌重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他又才抬起头看向鸣崎零,「他的身体怎么样?」
「你们现在既然是同学,那他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明白的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吐血。」大概是觉得在病房门口谈论这个会被目人听到,鸣崎零便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轰在原地迟疑了一番,才迈开步子跟上医生,「日野他的身体不会好吗?」
「难说。目人身体的恢复速度明明很快,却只能堪堪维持在『活着』的状态……我一直很好奇多余的部分去哪里了,像是凭空消失掉了一样,真是让人搞不懂。」自顾自的嘟囔着,鸣崎零在窗边停下脚步,她偏头看向窗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猛的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轰,「你要去六楼看你妈妈?我记得她在六楼修养来着。」
「……嗯?」话题突然从目人身上转移,轰一时间都没能跟上,他有些诧异的看了鸣崎零一眼,倒没有问出『你怎么知道?』这种问题,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要。」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电梯就在这里。」半倚着窗户,鸣崎零懒洋洋的回应着,她冲着远处刚好打开门的电梯扬了扬头,示意少年赶快过去,「去吧去吧,目人的事情不要太在意,或许他只是暂时忘记,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刚才少年立在病房门口的模样看着真让人心疼,鸣崎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目人就只让绿谷小朋友一个人担心难过……结果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看到轰那非常显眼的头发时,她才想起来目人小时候还和这个还以为有过交集。
「……能想起来吗?」轰满脸疑惑的反问着,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鸣崎零。
通过刚才的交谈,他感觉目人将过去忘得很彻底,就算经过自己提醒也只能想起一点零散的对话。
人要前进,就必须得不断忘记过去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连美好的部分都会遗忘……
轰没有说话,他眼中闪着复杂的神情,像是接受了医生的安抚,却又像自己在内心挣扎着,直到好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谢您,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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