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绿谷沉默的将昨晚准备好的西装换上,直到对着镜子将领带系好,他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没有任何血色,眼睛因为哭了很久还泛红,总之状态一看就不好。
「……不能以这张糟糕的状态去见目人。」轻声呢喃着,绿谷连忙抬起手拍了拍脸颊,直到皮肤泛因为拍打而泛起红色,他才对着镜子重新露出一个微笑,可笑着笑着却有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落。
「……啊嘞?好奇怪啊……」绿谷轻声呢喃着,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脸庞,直到触摸到眼泪,他才看着镜中的自己茫然的反问道,「……为什么我会哭……」
明明一直以来微笑对于他来说都是如呼吸般自然的东西,因为热爱着这个世界他也一直在开心微笑,到为什么在此刻……这么困难呢——
……
跟随绿谷引子离开家坐车前往墓园的时候,绿谷一路上都没有什么精神,他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象,听着司机和妈妈的搭话,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好遥远。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倒也很符合葬礼的气氛,绿谷疲惫般的闭上眼睛,将碧绿色的眼眸隐藏,打算趁着这段时间连忙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好让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去送别目人。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微笑,因为目人以前就说过喜欢他的笑容,希望他在以后也能一直笑的这么开心——
……我也想一直开心微笑啊——可是面对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你让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心中再次泛起的感情让绿谷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还未消肿的眼睛再一流泪只觉得更加刺痛,绿谷抬起手却不敢揉,只能用手背轻轻的拭擦着泪水,用这种办法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出久,不要用手。」绿谷引子轻声的叮嘱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干净的纸巾塞进绿谷手里,随即自己也像坚持不住偏过头去将眼中的泪给拭去,不愿意将自己悲痛的一面展示给绿谷看。
目人的死去像一道伤疤般永远留在他们的心里,不能触碰,表面上看起来这道伤疤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无声的疼痛却会随着呼吸蔓延全身,一直伴随着,不会散去。
墓园很快到达,两人下车将钱给司机,墓园外面围拢着一大群记者,明明知道今天是目人的葬礼,可因为在神野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像是认定这是个大新闻般,根本不在乎这是送别的场合,吵着闹着要进去拍摄葬礼的画面。
但令人奇怪的是,墓园外面明明没有任何的看守,他们却不管怎样都进不去,只能围拢在墓园外面吵吵闹闹的一团,不管是记者还是摄像师都在骂。
「那个是绿谷出久?A班的!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见他们母子两个出现,有记者率先将他们认出来,顿时一群人也不往墓园里挤,全部朝他们跑过来。
这个发展让绿谷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平静的看着记者们靠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打算不管记者问什么都不回答,可没想到那些记者在跑到离他们一定距离的时候忽然被亮起的金色光轮给拦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又是菲涅娅的【个性】吗!」
「她也太烦了吧!干扰我们的采访!」
「……」
绿谷没有说话,他看着那几个记者,本想反问对方,这是人家母亲为了能让自己孩子安心离开而不得已这么做,你们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态度反而去指责对方的过分,就这么想抓紧这个话题不放,然后让你们的事业更上一步吗?
为什么一点都不尊重死者?甚至让别人在死后都不得安宁,还想让他下葬的画面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供大家观赏讨论娱乐——
绿谷心中满是愤怒,他正想开口,绿谷引子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一直都是温柔模样的母亲这一次却冷着一张脸,她什么都没说的牵着绿谷,就这么顺着光轮们留出来的道路直接走进墓园。
埋葬死者的地方是安静而又神圣的,面对逝去的生命,应该尊重且怀着肃穆之心,不能被打扰,因此踏入墓园的那一刻,记者的叫嚣和外界的纷争都一起被截断,似乎也是因为菲涅娅的【个性】。
从袭击结束到现在刚好是第三天,神野地区的搜救行动在进行中,同时目人的葬礼也跟着举行,欧尔麦特和菲涅娅只邀请了他们的熟人以及目人一些朋友,想要安静的送目人离开,他们还说过拒绝媒体的采访,可没想到葬礼当天还是有人不识时务的跑过来,真的让人愤怒又心寒。
逝去的生命对他们来说甚至一条新闻重要。
绿谷和绿谷引子一起踏上台阶,他们到达目的地,发现A班的大家全都答应邀请前来参加葬礼,除此之外教师们也有人参加,还有格兰特里诺,鸣崎零以及上杉同学。
看见他姗姗来迟很理解,大家也没说什么,只有上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向他走近,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绿谷对上鸣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苍白的脸色以及红肿的双眼已经将一切暴露,再说些什么也没用,笑过之后便陷入沉默。
生命是这么的脆弱,而他这双手什么都保护不了,他甚至只能在屏幕面前看着目人慢慢的死去,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绿谷君,你来了啊。」有些冷清的声音响起,绿谷从沉思中回过神,他看见菲涅娅朝他走近,鲜艳的红色和葬礼阴悲伤沉闷的气氛很不符合,哪怕为了葬礼她穿了一身黑,却还是像一团炙热火焰的突然靠近,让绿谷稍稍有些不适。
「……菲涅娅桑,你好。」还是第一次和菲涅娅见面,绿谷引子有些局促的打着招呼,见菲涅娅望过来后,她才又轻声道,「……目人的事情,请节哀顺变。」
菲涅娅没有说话,她轻轻的笑了两声,在孩子的葬礼上她的性格也像是有所收敛,可这少见的温柔却让人更加难受。
「……菲涅娅桑。」沉默片刻,绿谷声音嘶哑的反问道,「请问致酱在哪里?」
对于他们来说目人只是同学和朋友,可对于致人来说那却是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家人,从未分离过的双子,当其中一个真的消失不见后,犹如灵魂都跟着拆成两半,究竟有多疼——没人知道。
「在那边。」菲涅娅回头,绿谷跟着将视线望过去,发现致人跪在目人的棺木旁边,手里拿着白玫瑰始终不愿意放进去,他低着头似乎在哭泣,肩膀微微颤抖,欧尔麦特跟着跪在旁边,左手搭在致人的肩膀上安抚着他,氛围很是悲伤。
绿谷本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给调整好,可看见这一幕,他莫名的角色喉咙有些哽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连忙低下头用袖子拭擦着眼泪局促道,「……抱歉,菲涅娅桑,我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没有关系,我能理解。」菲涅娅轻声的述说着,她抬起手,金色的光轮闪过之后手上分别拿着至今和两束白玫瑰,分别递给他和绿谷引子,「这个你们拿着,待会儿去献给目人吧。」顿了顿,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好好珍惜这最后一面吧,以后就见不到了。」
「……」
是啊,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绿谷接过菲涅娅递来的白玫瑰,大概是因为刚制造出来,玫瑰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又忍不住感叹竟然在开的这么艳丽的时候被折下。
绿谷陷入沉默,他看着菲涅娅转身回到致人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致人便将白玫瑰放进棺木里,然后起身被欧尔麦特不舍的拉走。
这像一个契机,献花环节便开始,绿谷排着队跟着人群慢慢的往前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短短的队伍像是延长无数倍般,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痛的他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在这样的状态下终于轮到他献花,绿谷才终于得空看见目人……他的脸色很苍白,可因为平时因为身体不好看着也是这样,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棺木里铺着软垫,目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垫子上,他身边都被放满白玫瑰,纯净的白衬得他一尘不染,却莫名的刺痛绿谷的双眼,从心底觉得目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世界——他一点也不想接受啊。
后面还有人等着献花,因为绿谷也不能耽搁太久,他蹲下-身将手中的玫瑰放在靠近目人脸庞的位置,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用手抓着棺木似乎是缓解着情绪。
放花的时候他触碰到目人的脸庞……好冰啊——哪怕目人身体不好手一直是冰,可他的脸庞一直都是温暖的啊,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绿谷感觉自己眼前逐渐变得湿润,他不想在掩饰,而是直接抬起手拭擦眼泪,因为失去最重要的人而显得格外悲伤脆弱,直到上鸣走过来搀扶住他才慢慢的站起身。
「……晚安,目人。」
今后我的世界不再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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