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冉冉咬着嘴唇忍着眼泪, 双手用力的拉着被子,想要穿衣服但是根本没办法动作,高长凌的厌恶让她自尊扫地。
孙自忠能伴君这么多年, 是个有眼色的,他踉跄着上前帮何冉冉把床帘放下来,对于高长凌的到来他很是讶异, 但并不惧怕, 毕竟他身后的人是当今天子。
“三殿下, 这事, 您怕是不好管的。”孙自忠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 说出来的话却包含威胁。
“呵!”高长凌没有回答,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转头继续看向他的哥哥。
孙自忠也是知道高长凌厉害的, 于是没再出声,弯腰行了个礼,就出去了,他要赶紧把情况汇报给皇上。
高长淅醉的有点厉害, 一杯凉茶泼到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高长凌让福来去端了碗醋给他灌下去, 他才清醒了点。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屋子,最后目光放在了他面前的四个人身上。
“皇兄, 你醒了?”高长凌面色严肃,今天这事,做的实在是无耻了点,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卑鄙,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还是让人恶心。
“这什么?太难喝了。”高长淅苦着一张脸,醋的酸味一下子返了上来,给他难受的皱起了脸。
“这只是难喝一点,要是我没来,你可就要难过一辈子了。”高长凌看了眼高长淅,然后又走到床边,猛地拉开床帘,里面的何冉冉还在扣扣子,吓得捂住胸口尖叫了一声。
高长凌确定高长淅看到之后,瞥了一眼何冉冉,放下了手里的床帘。
“看到了么?”高长凌挑眉。
“这是怎么回事?”高长淅再笨,也是知道事有蹊跷,这不是他的寝宫,自己衣衫不整,床上的何冉冉亦是,显然在他烂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皇兄,你问错人了,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你的这个小太监应该很清楚。”高长凌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翘起了腿。
“福春?”高长淅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福春很小就进宫,是大太监孙自忠几个徒弟里最瘦弱的,因此经常被别的太监欺负,他碰巧见着觉得可怜,便把他收在了自己身边。
“殿下,殿下,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对不起殿下。”福春一下子跪了下来,就着跪的姿势往高长淅这边靠。
高长凌朝福来挑了挑眉,福来瞪大了眼睛,感觉脑子已经停止思考了。
“是,是师傅说,陛下让我把您带到这里来,师傅派人跟着小的,小的没办法啊!我不依,师傅就派人来抢,还要打死我,殿下!”福春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语无伦次,不停的磕头。
“啊…”高长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然后语气很是无辜,仿佛只是不耻下问,“真的是只有这次么?我之前看见你多次鬼鬼祟祟的往你师父那去,是干什么啊?孝敬?”
福春听闻,蓦然的定住,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比较好奇,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高长凌明知故问,他要借福春之口,让他这个二皇兄知道真相。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依着师傅的要求,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啊。”福春缩着胳膊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确实是有点可怜。
高长淅容易心软,从小到大的忍让让他更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处处收敛锋芒也让他懂得世道艰难。但高长凌不一样,他天生反骨,爱恨浓烈,善恶分明,虽然平日里装疯卖傻看似不靠谱,但其实心里门清儿,而且他的骨子里,是根本没有仁慈这个东西的。
他走上前,蹲下来,猛地抓起福春的脑袋,然后狠狠的扣到地上,猛烈地撞击让福春惨叫了一声,高长凌又拉起他,福来一眼就看到福春一脸的血,吃惊的捂住嘴巴,他从来没见过三殿下如此狠厉,宛若修罗。
“怕死么?”高长凌凑到福春耳边,放低声音,像一只毒蛇盘踞在福春的脖子上,一开口,说不出的阴森,“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的血,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我说,我说…”福春强忍着头晕和呕吐,抖抖索索的开口。
“师傅说,陛下不希望二殿下和魏国公府的曲姑娘在一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师傅这么跟我说的。”福春不敢正眼看高长淅,又惧怕高长凌,于是低着头自己说自己的“陛下希望您能和何姑娘在一起,所以让我把您扶到这里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就…”
高长淅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没想过,原来一直不做表态的自己的父皇,竟然是不同意他和曲望南的,不同意也就算了,还要用这么阴损的法子暗算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老二,不得宠么?一直以来,他处处收敛自己,做个乖儿子,再大的不公他都忍了,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就想要一个曲望南也不行么?
自己的渴望难道表达的不明显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呢?就这一次!
“没有了么?”高长凌注意到了高长淅灰败的脸色,但他没有安慰,而是再次逼问福春,“你不会今天才做这一次吧?”
“就,就这一次!”福春鼓起勇气看了眼高长凌。
高长凌笑了,笑的纯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你知道吧,我就算在这活活打死你,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只是你,就是你师傅,我也是想杀就杀,我的意思你明白么?嗯?”
“我…我…”福春抖得更厉害。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高长凌再次抓住福春的脑袋,要往地上砸。
“以前,以前还有。”就在脑袋快到撞到地面的时候,福春惨叫着开口“之前,师傅会调换殿下和曲姑娘的信,他手下有个徒弟,是临摹的好手,殿下送出去的东西,也,也都被拦下来了。”
他说完,感觉到头上的那双手松开了,他偷偷喘了口气,下一秒,被一脚用力的踢飞。
“出卖主子的东西,死不足惜。”高长凌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做回了椅子上。
福春感觉胸口剧痛,竟然是咳出了血来,但现场没有一个人敢来扶他。
“二哥,你都听到了?”
“嗯。”高长淅点了点头,他听清了一切,心里疑惑,开心,心酸。疑惑的是皇帝为何如此的原因。开心的是曲望南并没有厌烦他,心酸的是曲望南可能正因为那些伪造的心在难过。
“你收拾一下吧,有人来找你了,我就先走了。”高长凌看见孙自忠已经带人过来了,于是站起来,拍拍衣服,背着手,抬着头,往门外走,走到孙自忠跟前,还挑衅的朝他笑了一下。
福来跟着高长凌走了,他不知道,高长凌还会不会相信自己,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奸细。但他真的不是啊,他虽然是孙自忠的徒弟,但总是那最不得宠的,因此才会被派给三殿下,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三殿下以后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不得权不得势,他这样飞扬跋扈的性子,前途肯定是没有二殿下好的。
高长凌仿佛不知道福来的担心,自顾自的走着,一派轻松。
高长淅黑着脸,由下人们穿好衣服,然后在孙自忠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皇帝宴会上也喝了点酒,现在正喝茶提神。
皇帝坐在上面,高长淅站在下面,整个御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没用开口。
高长淅是开不了口,他的胸口堵得慌,过往的总总一幕幕的闪过,他想问问什么,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害我。我不是您的儿子么?您对我没有偏爱,也有最起码的仁慈吧?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承认这个方法太过偏激。”皇帝叹了口气,决定是他做的,命令是他下的,但是看见高长淅原本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身姿变得摇摇欲坠,他心底又有点不忍。这也是他的儿子,虽然他偏爱高长泽,但相比高长凌,高长淅更得他的心。
“为什么?”高长淅咬着牙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
“曲望南的身份,注定她如果要嫁入皇家,只能嫁给储君。”皇帝缓缓走了下来“因为她的身后,是我大晋一半的军力。”
高长淅这时是明白了。
“您是怕,您是怕我有了魏国公这样的外戚,会威胁到大哥的位置。”高长淅心里疼痛,委屈,愤怒,无力,失望交织在一起,原来,他不能和南南在一起,只是因为皇帝担心他会威胁到太子。
“父皇,我不是您的儿子么?为什么,您独独对我如此残忍。”高长淅咆哮着问,他心里的那股情绪,要把他折磨疯了。
“我要护的也不是长泽,而是这天下苍生。”皇帝放柔了语气,“皇室内乱,受苦的是老百姓。我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就要负起守护苍生的职责。”
“我说我无意于皇位,但我知道您不会信。如果您答应让我和曲望南在一起,我愿意不要这皇子的身份。”高长淅向前一步,这皇位他不要也罢,他相信,曲望南也是愿意抛弃身份和他浪迹天涯的。
“你身上留着皇室的血,就永远不能脱离皇室!”皇帝语气也重了些,脱离皇室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得。
“何冉冉不好么?她和你一起好文,你们能有说不完的话题,最关键,她念你至深,你怎么知道多年后,你不会喜欢上她呢?”
“父皇不相信多年之后的我无意于皇位,却让我相信多年之后会喜欢谁何冉冉?”高长淅苦笑了起来,“我只喜欢南南,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她!”
“长淅,你知道,人生在世,世事无常”皇帝一只手放到高长淅胳膊上,他知道再劝高长淅也不会改变,“如果曲望南出现意外呢?”
高长淅猛地睁大眼睛。
“您什么意思?”说出来的声音都在打颤。
“她只有两条路,一远离你,二身死魂灭。”
“您要做到如此地步?”高长淅红着眼,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我跟您发誓,等我成年离宫之后,再不踏入京城半步,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还不行么?”
“长淅,我所有的儿子中,我最看不透你,长凌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虽然不成气候但好懂,你不一样。”皇帝直直的看着高长淅,“你能忍,你这样的,咬起人来,才最可怕。”
高长淅苦笑着退后了两步,因为从小不得偏爱,所以他学会了忍,现在,这倒成了他的大错。
“您就不怕魏国公府知道这事,心生反意么?这样您不就得不偿失了?”高长淅不懂,如今世人皆知,他和曲望南已经情投意合,如果他另娶他人,曲望南又如何自处?
皇帝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到底这也是他的儿子,看着着实不忍,于是他转头,要把自己的担忧都说给他听。
“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魏国公,叶家每个人身体里都刻着一个字,忠!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忠于朕!这是他叶家先辈用自己的累累白骨在后代血脉里刻下的印记。叶家就是大晋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
皇帝面容严肃,他就那么看着高长淅,像是想要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他这个儿子听。
“但是,如果曲望南和你在一起,长泽必定不再信任叶家,一个国家内部的分崩离析,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你要反,叶家不会助你,成功了叶家也不会扶持你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失败了,叶家会因为曲望南的身份而身陷混沌。”
“儿子,其实我最信任的是叶家。”皇帝面露哀色,吐露心声。“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变成什么样,我不能预估。在皇室,权利和欲望交织,谁能保证从一而终?我走过那样一条路,尔虞我诈,血流成河,你以为龙椅下是盛世太平?不,那是我高家无数同胞的尸骨。”
“就是嫁到叶家的高芷兰,虽然说是郡主,她身上留着的也不是皇族的血,她的父亲只是因为功德高,赐姓封王。”
“你明白么?曲望南除了储君,不能和皇室其他人有干系!其实,在我心里,叶家人都远离皇室才好。”
“长淅,我不只是不信你,我也不信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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