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点滴到天明。】
在晚秋的凉雨中,卡卡西独自漫步街头,没有打伞。
他刚从商业街那边走过来,手上提了好些汤汤水水的外卖盒子,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可他还是不急不慢地往家里走。一路走来,街两边堪称是满目疮痍,街上行人不是表情肃穆,就是一脸哀戚,手上有伞的,全都是黑伞。
卡卡西渐渐走完了商业街,再走几步,见到了熟人富岳,正在街边望着破败的家院发呆。
还没像不久的以后那样搬去村子僻远角落里的宇智波宅,此时正位于靠近村子中心、地价最贵的地段,在不久前那个灾难性的夜晚里被毁得破破烂烂。卡卡西看到了不少后背上背着团扇纹的宇智波,他们正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来修补这些宅院。
不过卡卡西觉得,就他们房子此时的状态,修补不如直接推了重建省事。
虽然有着一只珍贵的写轮眼,但卡卡西跟宇智波家这些人关系也没多好,相反,对方还因此有些敌视他。当年跟他关系好的那个宇智波已经死了,现在跟他关系不错的止水和鼬是因为雫。不过雫没有跟他出门,卡卡西也没有上前跟富岳打招呼。
他明知道等他走回家,手里这些外卖也该凉透了,可他的腿就是懒得加把劲儿。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在他家里嗷嗷待哺的雫,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在背后戳他脊梁骨呢。
卡卡西把她接回家里看顾已经好些天了。他暂时不用去上班。倒不是村里不缺人手,而是他那群平日里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同事们,积极地调班,主动地替班。等收到了通知,卡卡西才发现自己一下子多出了三天的假期。
三天假期本来就不多,尤其是跟忍者学校连放一个星期的安排相比较时,就显得越发的短小了。
雫的状态还算可以。
她伤心,难过,痛哭,还曾一度哭得要背过气去。不过让她吃饭就吃饭,让她睡觉就睡觉,比以前听话得很,并没有犯傻的自暴自弃。这些天过下来,她居然一点没犯蠢,这真是太难得了。
卡卡西知道能陪她的日子不多了。随着四代目的英年早逝,这个小红毛在木叶的身份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虽然她本人一点都没意识到。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失去打击到了,打从心底里想要变强。以往很热衷于偷懒的小丫头,现在也能每天自发地早起苦练了。忍者学校里的基础知识虽然重要,但是失去了玖辛奈针对性的教导,这个本身查克拉就异于常人的漩涡族小姑娘越发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就目前的木叶而言,还真没有人能够从适合的角度教导她。
三代目找卡卡西说过一次。他打算在村外找一个合适的人,把雫送出去一段时间,既然能继续对她因材施教,又能让她先从各方势力的视线里淡出去。等她长大了,有自保能力了,想回来自然就可以回来。
卡卡西对此保持不赞同也不否定的态度。经过这一系列的失去,他开始觉得若是雫就做个普通人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卡卡西站在客厅把在二楼看书的雫喊下来,问她想吃什么。
她“唔嗯……”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说想吃拉面。
“能顺便捎一份柠檬水吗?”雫无视了深秋的季节,补充道,“加冰的。”
“妥妥的。”卡卡西转身就走。
这就是卡卡西会冒着雨在街上走的根本原因。而直接原因是他懒,雫在后面一个劲地喊他打伞,他权当没听见。
雨水密密麻麻,落在他身上,让人想起最初赶去营救雫时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很是烦躁。可这种情绪就只出现了几秒钟,他居然连这个都懒得维持下去。
那种对一切世事都不感兴趣,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在短暂的告别他之后,仿佛又趁着这场雨回来了。
一乐的老板认的卡卡西。他跟卡卡西打了招呼,却只得了一个点头做为回复。老板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给卡卡西点的两份拉面里都多加了几个鸣门卷。
等卡卡西几乎全身都湿透了,他终于到家了。推开门,客厅榻榻米上,他下午铺开的床褥还躺在那儿,连他在上面翻转的折痕还都是原样的。
窗户开着,半新不旧的窗帘被秋风吹得扬起。凉气挤过站在门边的他,钻进门里。被褥再乱,里面依旧毫无生气。
卡卡西:“……雫?”
无人应答。
雫摆在玄关的鞋不见了。卡卡西往玄关旁的伞架上一瞥,原来两把伞,少了一把。
“小王八蛋。”
下着雨,她又能一声不响去哪里呢?
卡卡西不管不顾地把手上的面一丢,这就要转身去找人,走了几步,结果耳边并没有响起汤汤水水落地的“噗呲”声。他停住步伐,顿了顿,慢了一拍地回过头:“……自来也大人。”
另一个白毛拎着刚刚救下来的外卖盒子,脸上不急不慢地露出了笑容,额头上粘了一片湿哒哒的头发:“你慌什么,她不是偷偷跑的。”说着,自来也指指鞋架,“她留字条了。”
“……”
先把突然冒出来的这人放到一边,卡卡西扭头,仔细一找,还真发现了一张粉色的兔子便条——他家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可能是被风吹得钻进鞋子的缝隙里去了,他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他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雫那一手幼稚的歪扭字体:『下雨了,我回去看看我的猫薄荷。』
“……”
他差点忘了,雫在她家的小院里挖了深坑埋了她的老猫阿吉,后来每年都会按时节在那附近种上一茬猫薄荷。水门和玖辛奈出事前,她刚把今年下半年的猫薄荷种上。
卡卡西松了口气,也不顾还有长辈在眼前,他松松垮垮地往门板上一靠。
“放心了?”自来也说道。
“还好吧,”卡卡西撩了撩湿透的刘海,望着眼前这位老师的老师,“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
“哦,那倒不是,”自来也道,“我去看鸣人了,出了医院没多久就看到她跟富岳家的小子,还有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子在聊天。”
卡卡西:“……医院在波风宅的反方向。”而且还隔得挺远的。
“可不是嘛。”自来也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本来雫这个路痴就不太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现在好了,那个家里谁也不在了,她更别想找到回路了。
自来也继续讲他见雫时的情况:“……她说想去看她种在她家院子的东西,但是迷路了。那两个小子就说要带她去,我见顺路,也就跟去了。看他们打着伞蹲着拾掇土,是真的在关注那些绿苗,我这才过来这边。”
卡卡西站在自来也对面,静静听对方把话说完,这才补充道:“另一个小子应该是宇智波止水。”
自来也露出恍然的表情:“哦,镜家的孩子,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
卡卡西注意到,自来也把话说完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且也没有把手上的拉面还给他。
自来也是被三代目招呼回来的,紧赶慢赶,就为了能赶上弟子的葬礼。虽然他并没有赶上。
路途的风尘,还有白发人送黑发的苦痛,把这个人本来满是爽快洒脱的脸,折磨得显出几分憔悴来。连原本时时刻刻都向四方昂扬伸展的乱发,此刻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离开木叶多年,一直都居无定所,偶尔回来木叶歇脚,还常常往弟子家里跑。像是水门把卡卡西当作半个儿子养着,自来也看水门大概也是这样的。
那么自来也找不到亲传弟子,就来找亲传弟子的亲传弟子,这很正常。
卡卡西请他往门里走,但是自来也拒绝了。
他还是执意站着说:“昨天的葬礼没出乱子吧?”
“还好。”卡卡西回答。
就像当初他们夫妻俩的婚礼,该来的虽然没能赶到,但至少不该到的一个都没出现。这样形容可能不太好,但是真的很相似。
非常荒谬的相似。
卡卡西本想一如既往地不出席的,可是雫必须到场,他又怕她临时迷路迟到,给水门和玖辛奈丢人,只能送她去,再跟她一起回来。
在别人眼里,雫一定非常的坚强,因为当着他们的面,即使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可她最终没掉一滴泪来。但卡卡西知道这都是悲恸过后的假象,或者说,一点成长。
毕竟在卡卡西在事发后找到她时,她哭得涕泪横流,把当时抱着安慰她的鼬的肩膀都湿透了。
自来也看起来很在意自己的缺席,语气有些惆怅:“我要是没有走得那么远就好了。”
没有走得那么远,就不会缺席弟子的葬礼了。没有走得那么远,就不会挽救不了弟子了。
卡卡西注意到这人天生的白发也无可避免的开始显老了。
他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他跟老师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自来也那么远,可他也没能赶到老师身边。他明明感知到了某些事的发生,却对其发展和结局无能为力。
他原想着,还是自己太弱小。
可比他强的自来也却也无能为力。或许这与实力和能力无关,许多无可奈何就是命中注定。
卡卡西一时有些感慨:“说好的要替我把坏习惯改掉,这才改了一半,他就撒手不管了。不负责任。”
自来也:“是啊是啊,我还等着他给我养老送终呢,谁知他半途先撤了。真是不负责任。”
卡卡西:“嗯,丢了雫那个烂摊子给我,不负责任。”
自来也:“嗯嗯,也没把大孙子养大给我看,不负责任。”
原本一场略带伤感的小型悼念会,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波风水门不负责任”的批|斗大会。
水门听了能气活。
真可惜,他听不到,更没办法气活。
这一大一小两个白毛在雨水冲刷着的屋檐下静默了片刻。
自来也缓了缓神,想起来他还有别的事要找卡卡西:“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说。”他停顿片刻,接上去,“我要带雫离开村子……一阵子。”
卡卡西一愣,愣头愣脑地反问过去:“您要带她去旅行?”
自来也:“这倒不是……”
卡卡西的反应,跟自来也刚听三代目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个能照顾好小姑娘的人:“如果雫是个男孩子,我就不推辞了。不过在我推辞之前,能容我先问一下为什么吗?”
被他反问的三代目站在半掩的窗边,静静站了一会儿,他长吐一口气:“关于村子最近发展事宜的例会刚结束,团藏出席了。”
团藏这个人在事发当天不见踪影,事态平息之后却很积极主动地参加会议,真正有用的建议没提多少,倒是没少在一边指手画脚。
也是很有趣。
自来也敏感地意识到,肯定是团藏在例会上说了什么:“怎么了?”
“团藏说,新任的人柱力年纪太小,自控力尚且不具备,后面的事情不可预知,危险度太高。”三代目说着,点着烟杆里的烟丝,火光在他眼睛里跃动,似是怒火在摇曳,“而雫跟当年玖辛奈的年纪相仿。既然有现成的好预测的,不用白不用。”
“……”
自来也现在有句“MDZZ”,不知当讲不当讲:“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三代目对这个疑问句不予任何评价:“他想对雫出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水门没给他机会就是了。
自来也虽然也明白先带雫出去躲一阵子是个不错的选择,还能顺便散散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您心真大,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就不怕我把她教坏吗?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三代目的目光穿过一圈一圈消散去的烟圈,投给了自来也:“是啊,正因为是女孩子,又因为是她,所以我才交给你啊。”
“……嗯?”自来也张嘴欲辩,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三代目的意思,“喂喂,您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值得一试吧?”
“……算计她的是您,会挨骂挨打的是我啊!”自来也抱怨着,却也点点头,“不过这个想法还是可以的。”
于是自来也便来找卡卡西,把三代目的打算跟卡卡西转述:“……你觉得怎么样?”
卡卡西听完,有些意外愣了愣。
根的人想打雫的主意,卡卡西一直都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失去水门庇护之后,把她带回家里来照看。
雫并没有察觉到她在木叶的身份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她在哭完冷静后,还想着能去求三代目把鸣人送到她身边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卡卡西也不能把雫困在家里一辈子。他倒是想让雫从此就不再做忍者,可是她那标志性的红发和小小年纪就很惊人的查克拉量,就算她愿意隐姓埋名,怕是其他人也不会让的。
她虽然蠢了些,却意外的有天赋,放她出去浪,找个能代替玖辛奈来教导她的人,早晚有一天所有的问题都将不会是问题。
卡卡西抓抓头发:“啊,如果那位大人不介意照顾那个蠢姑娘的话……”他犹豫片刻,“那是不是说,您很快就要带雫走了?”
“是的,明天就走,”自来也不想欺骗这个少年,“我得到消息说,她现在就在村子附近。我怕她意识到她已经错过葬礼之后,会马上离开。”
“那确实需要抓紧时间……”卡卡西手抓着头发,“您告诉雫了没有?”
“说了,”自来也看他一眼,“知道她说什么吗?”
“什么?”
“她本想拒绝的。”自来也说道,“她不放心你。”
“……”
卡卡西自然开口就想说“瞎操心”,只是心里突然不知是什么滋味,稍微迟疑的功夫,他就把话噎在了喉咙里。
自来也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了思量。他叹息着伸出手,在这个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总想装大人的少年头上摸了摸:“让我们担心也就算了,不要让比你年纪小的雫也担心啊。”
“……我明白的。”卡卡西说道。话还没说完,他就把松松垮垮倚着门的身板挺得笔直了。
自来也这才一笑:“想开点,就算她要在外面呆很久,但等再见面时,她就会是个大美人了。”
卡卡西:“……只要她别再犯蠢,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话音刚落,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了一片黑压压云彩。仔细一看,不是云,是伞。紧接着,伞下露出了一撮惹眼的红毛。
止水和鼬各自撑着一把黑伞,生怕她再迷路了,坚持把她送到了卡卡西家门口。
雫见卡卡西和自来也都站在屋檐下,两人神情不是很轻松。她与止水和鼬挥手道别,这才踩着雨水跑到了屋檐下。
把手上伞一收,雫小心翼翼地瞥了卡卡西一眼,然后问自来也:“您跟他说啦?”
对着雫的时候,自来也总会特别有耐心:“嗯,说了。不过他好像很舍不得你欸。”
卡卡西一头黑线地侧开脸,躲开雫满是难以置信意味的目光,跟自来也抱怨:“后面这句太多余了。”
“哈哈,”自来也笑了几声,笑着把手上的拉面递过去:“行了,我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卡卡西接过了面:“主要还是看她表现了。”
雫表示不服:“明明是看你表现!”
“我不跟还上学这么久了还整天迷路的人一般见识。”
雫炸毛:“哈?!整天那迷路当借口的不是你了!你这个少白头混蛋!”
这两个前些天相处的不太自然的冤家,这会儿终于又像往常一样互怼起来了。
自来也笑着同他们道别,同时跟雫约定好了明天离开的时间,转身踏进雨水中。
卡卡西拍着雫的脑袋,要她提着面进去。
雫噘着嘴照办了。
而卡卡西握着门把,望着那个跟自己一样不打伞,直接走进雨里的背影。可能是因为天气太阴沉,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头发实在太白了,他在雨中走出的每一步都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以往自来也回木叶,总要去弟子家凑热闹。这次那边去不了,他会去哪里呢?
卡卡西想了想,或许得通知他的同事们加强在温泉店附近的监控。
他走进客厅,雫已经把外卖来的面盛放好了。她摆弄着筷子,看了卡卡西一眼:“面都糊啦!”
卡卡西:“还凉透了呢。吃吧吃吧,说不准这就是你吃的最后一顿一乐了……咳,”他顶着雫刀子似的怒瞪,替自己纠正了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我是说,这是你在临走前吃的最后一顿一乐。”
雫抄起把叉子对准他,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早晚有一天,你要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卡卡西淡定地拿筷子别开:“看来,你是不打算带点零花钱走了。”
雫的尊严被她自己扯得支离破碎:“对不起我错了。”
两个人埋头扒拉了几口糊成一坨的凉面,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吸面的声音。
雫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她用手背撑着腮,另一只手上的筷子戳着碗里的鸣门卷。
过了一会儿,她耐不住,手臂盖在桌面上,脑袋向前一倾:“我要走了欸。”
卡卡西简洁地回答:“哦。”
“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知道了。怎么了?”
雫又要炸毛了:“你一点都不难过的吗!”
“……”
卡卡西作西子捧心:“心好痛。”
雫:“……你这个完全浮夸风的戏精!”
“戏精”卡卡西对她的控诉毫不在意。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要走的消息……也跟宇智波家那两个说了?”
雫低头继续戳鸣门卷:“说了啊。”
“哦,那他们难过吗?”
雫仔细想了想:“鼬大概是真爱我,差点哭出来,还说以后会替我照看我的猫薄荷,哈哈,这小子,我没白疼他。”
“那另外那个小子呢?”卡卡西问这话的时间一脸爹妈样的戒备。他觉得一个五岁的小不点完全不足为惧,该防备的是另一个比雫大一岁的小子。
他一直都觉得止水那小子看雫的眼神不对劲,不过那时候水门在玖辛奈也在,这事儿轮不到他管。他们不在了,他就有管这事的责任了。
而雫完全体会不到此刻卡卡西护犊子一般的心情:“止水呆了一会儿,然后祝我一路顺风,希望我能时常回来看看。”
她顿了一下,愤恨地磨了磨牙,“还叮嘱我一定要勤练苦无和手里剑……你说他这是在嘲笑我啊,还是嘲笑我啊,还是嘲笑我啊?”
卡卡西发现他似乎没有别的选项可以选择:“……嘲笑你。”不过也能放心了,止水会这么跟女孩子说话,怕是要注孤生。
他顿了顿,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想带着鸣人走。”
“省省吧。下一个。”
雫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复他:“今晚我想跟你睡。”
“……准了。”
等夜深时,卡卡西照例在客厅里打了地铺。他抱着他那床满是狗爪印花纹的被子,躺平在被窝里。
而雫娴熟地叼着枕头,从衣柜里又扒拉出一套床褥,厚着脸皮搬到卡卡西旁边。
“不要害怕,我今晚陪你睡。”雫这样说。
“……你靠过来,才让我害怕。”卡卡西这样回答。
雫收拾了半天,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了。她瑟缩在被子里抱怨道:“你家好冷。”
卡卡西闭着眼睛,躺平:“大概是哪里漏风了。明天找人修。”
“堂堂一个上忍,居然不能自己修房子……”雫缩进被子里,很快就有了困意,嘴上却不停地叨叨叨叨。
卡卡西感觉自己的上忍资格受到了侮辱,差点就拍着枕头叫她滚去楼上睡。结果坐起来一睁眼,这小东西居然睡着了。
卡卡西一腔怒火,无处发作。
念在他们分别在即的份上,算了。卡卡西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泄气地躺回去,扭过身背对她,酝酿睡意。
可是卡卡西并不能睡着。
事实上,他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有睡意了。
他只能睁眼睛,听着雨声。
一任点滴到天明。
等第二天日上三竿,该准备吃午饭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卡卡西家的门。本来还窝在被窝里试图补觉的卡卡西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比他膝盖高一点的小男生扬起了还很稚嫩的面庞。
鼬抱着一个纸袋子,乖巧地跟卡卡西问好:“前辈好。”
“嗯嗯,你好我好大家好,”卡卡西懒洋洋地回答,他往外面一看,发现美琴正笑着站在院子外面,他低下头,眯了眯眼,“你来找雫?”
“嗯,”鼬扒着纸袋口,“买了抹茶味的大福。”
“太可惜了,”卡卡西这么说着,语气却没多少可惜的成分,“她天一亮就走了。”
“这样啊……”小男生听了,有些失望,但他没再多纠结什么,跟卡卡西道了别,乖巧地来,又乖巧地转身离开。他刚走开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转身来,把手上的袋子递出去,“这个就给前辈吧。”
卡卡西盯着鼬看了一会儿,把袋子接过来:“那我就替雫谢谢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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