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变数】

小说:[火影]前辈好蠢萌 作者:冬迦
    【因为理解才会悲伤苦痛,因为清醒才想奋力挣扎。】

    很多年后回过头来,他们还会想起这个夜晚。

    *** ***

    每个人的一生中,或早或晚,都至少会遇到一个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想成为火影吗?

    这是止水遇到的问题。

    说来奇怪,他身为宇智波出身的忍者,明明是很难成为火影的那一类人,偏偏有人要用这样的问题问他。

    而且这样问的还不止一个。

    铃美公主是第一个。她问出这个问题,单纯是一时的好奇。止水一低头看到她似水那般清澈又软绵绵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却答非所问。好在她也不去深究,就让他这么着一带而过。

    第二个向止水如此发问的,是三代目。作为在任的火影大人,他老人家这么问,背后代表着什么,可就让人禁不住地深思了。可惜止水仍不能轻易地做出回答。

    他理解三代目这样问他是什么打算。的确,若是下一任继承人是他,对木叶,对宇智波,可以勉强算是双赢的局面。只是这个想法有个非常大的缺陷——他太过年轻,比那时的四代目还要年轻很多。

    年轻有时是好事,年轻就代表着还有很多时间。可“还有很多时间”却又意味着无穷的变数——他能等得起,三代目能等得起,木叶能等得起吗?宇智波能等得起吗?

    如果无视这些,三代目态度强硬一点,硬是让他现在就继任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正如鼬所说的,本意是好的,这样做却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得罪对下一任火影之位势在必得的人。这个人,可能就不会是什么成熟理智的大人了。

    止水有自知之明。他势单力薄,声望与实力均拼不过别人,只得惋惜着时间,抬头望向如此发问的三代目,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有些话不必直说。

    至少三代目明白了。他点点头,没有非逼着止水立刻做出回答,而是说:“嗯,再过几年吧。”

    止水也不清楚到底可以再等几年。等到这个夏天结束,十月份到来他便要满十六岁了,距离成年还有两年。十六岁在眼下的时代背景下看不怎么稀奇,但如果时间再早些,在战乱时段,这个年纪对于习惯了英年早逝的忍者来说,还是很难得的。

    两年,不是很长的时间,可以开启一场战争,也可能会终结一场战争。可以交到新朋友,也可能会失去老朋友——变数,一直默默且公平地等着所有人。

    止水曾在离开火影室,走向楼外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他看过去,发现那人正是团藏。对方站在长廊靠北的那一端,阴影当头笼下,盖了个彻底,让他看过来的目光也变得森森冷冷,不怀好意。

    止水可没有“忍者雷达”那敏锐的狗鼻子,对方能让他察觉到视线,还没在他看过来时将视线转走,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不管他跟三代目说了什么,三代目又同他说了什么,哪怕彼此什么都没有说,总之他已经正式得罪了这位大人。

    有敌人不可怕。只要你会走在路上,不管有心无心,难免就会成为谁的障碍。止水并不害怕这位明显“不成熟理智的大人”。

    他害怕的是变数。

    只是止水着实没想到自己遇上的第一个真正的变数,居然来自于泉。

    “……你再说一遍?”止水说着,望了望正午高挂的烈阳,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因为热才听错的。

    “欸,我已经说过两遍啦!”在街上偶遇了止水,便把他拦到路边阴影里的泉皱皱鼻子,做出了可爱的小表情,“我想要离家出走,离开木叶,所以帮帮我吧止水哥!”

    “……”

    止水忍不住看了看她脚上踩着的兔子拖鞋,“你认真的吗??”

    “我认不认真跟我的拖鞋没关系啦!”泉恨不能把拖鞋甩去天边,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粉色和兔子,会买这双鞋,还是因为那天陪她逛街的雫用来扎头发的总是一串粉红兔子头,“我想要离家出走很久了。”

    “你选择的这个离家出走时机……可有点尴尬哦。”止水意有所指道,“你父亲一定会追出来找你的。”

    “我知道。”泉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一丝犹豫,“可是我要是不走,他早晚会逼着我也去参加族会。我不想卷进这件事里——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我又不傻,父亲他们想要做什么,我早就意识到了。”

    止水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一时没有说话。他发现泉自从跟雫关系好起来,转动思维的速度都被慢慢同化了。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也不是你想要脱身,就这么容易脱身的啊。

    止水并没有忙着对泉的请求做出回答。他决定换个话题:“你说着要离家出走,要离开木叶……离开之后呢?你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泉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也会问”的眼神。止水还在思考她这眼神什么意思,就听她用骄傲自豪的语气说了出来:“我要去做偶像!”

    止水:“……哇哦。”

    泉又说:“我的目标是成为像铃美小姐那样的偶像!”

    止水:“……有志气。”

    泉正要回他一句“那当然”,却有些意外地发现止水神情有了些变化——他不再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了。

    相反的,他再看过来时,目光里甚至带上来些许温和的笑意,连语气都有了松动:“真是个了不起的目标呢,你说不定真的可以。”

    泉没搞明白是自己的哪句话让他改变了态度。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决定赶紧抓住止水这会儿改变心意的机会:“求求你啦!”

    止水被她摇胳膊摇得眼晕,只好先点头,不过不等泉嗨上天,他又补充道:“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冷静考虑考虑,如果想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吧。”

    得到这样的答复泉已经很满意了。她激动地跳起来亲了止水一口,踩着兔子拖鞋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继续“离家出走”去了。

    暂时解决了一个小变数,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变数在等着。

    宇智波的事其实不算是变数,更像是一种顺势发展,仿佛漫长的、充满郁结的等待终于要迎来尽头。只是来得气势汹汹,让止水有些手忙脚乱。

    到来的具体表现之一就是喋喋不休的长辈们也终于进入了此番议题的收尾阶段。最近的族会议题已经收不住了,朝着最要命的方向绝尘而去,让从未翘过族会的止水都听得哑口无言。

    坐在会场后排的他稍稍抬头,向鼬坐着的方位瞥去遥遥的一眼。如今他们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已经不适合再并肩而坐了。

    人总是要进步的,只要不是整天想着后退。但有些时候获得的进步,还不如后退来得开心。

    每参加一次族会,鼬的座位便会前进一排。渐渐地,他与主持会议的父亲之间相隔的距离越来越短,而止水看向他时的距离却在不停地拉远。同时变化着的,还有他在人前日渐寡言的性子,以及越发看不出情绪波动的脸庞——换句话说,他不仅早熟,而且早熟得越来越快。

    有时,止水也难免会产生疑问,担心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将本该缓慢发生在生长发育中的、需要独立思考的东西,于耳濡目染间,提早灌输给了过于年少的鼬。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雫之前对他的调侃倒也没错,鼬“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长歪成现在的扑克脸”,的确有他很大的责任。雫埋怨他,他一点也不冤。

    只是知晓了他这点担忧的鼬并不这样认为。

    “止水哥,你教会了我很多课本与父母的教诲中都不会摊开来讲的东西,那些看着缥缈却无价的东西。这一点,我始终万分感激。”

    这小子曾一脸严肃认真,在某条两人并肩而行的林间小道上如此这般地说,“不过我走到眼下这一步,不全是其他人干涉影响的结果。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我跟谁关系好、愿意跟谁关系更好,而是我认为相比较起来,这是可以选择的正确选择。”

    一番话说得认真坦诚,止水一时间没有接上话。他或许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鼬年纪小小,却已经做到了不少成年人都没做到的独立思考。不过这些话也多多少少暴露、或者说坦露了一些东西:

    他小子谦逊归谦逊,还是有几分自己的骄傲在的嘛。

    止水看到他们尊敬爱戴的族长大人在宣布会议结束后,站起了身。可能还有事要交待,富岳朝长子一点头,率先走出了光线颇暗的会议室。鼬没说什么,也没犹豫,起身跟上去,只在旁边路过时才有机会与止水交换视线。

    止水无端想起来,他在冬日的午后、在他们三个的秘密训练场、在那三块安安静静的木靶下,向鼬提出的问题。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觉得宇智波与木叶之间还有救呢?

    因为当时有雫的插科打诨,鼬并没有回答他。而他其实没怎么想从鼬那儿得到答案,估计鼬也明白他的想法,以至于直到又来到了夏天,他跟鼬都没再提起那回事。

    正思忖着,止水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连忙收起思绪回神,发现是几个坐在他身前身后的同辈少年。

    长辈们陆陆续续地走了,他们却不着急离开,歪歪身子坐过来,隐约围成了一个不规范的圆。同样没着急走的止水就被划为圈子的一份子。

    虽然彼此间不常玩在一起,关系远没他跟鼬跟雫那般亲近,但大家怎么说都是同龄人,还都有机会在这样的场合露面,止水很乐意也很有耐心听他们聊天。

    “怎么了?”止水笑着问了一句。

    “明天,你会来的吧?”正对他而坐,隐隐有几分带头人气势的少年如此发问了,“我们打算明天午后在神社后面的树下碰面,聊一聊该怎么以实际行动响应长辈大人们的计划。”

    止水立刻明白了。他们几个都是长辈们“大计划”的狂热支持者,这是准备确定个时间地点,好好抒发一下自己不能在例会上表现出来的满腔热血。

    现在和平的解决方案已经被完全抛弃了。大家说得慷慨激昂,颇有几分道理,但具体实施方案,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这不全是他们的错,起先他们的确想着光明正大的重耀一族,也的确为之努力奋斗了好几代人,只是代代挫折怨恨累计下来,他们现在的目标计划难免带上了打击报复的血气。

    他们想要的不再是和平共处,他们想要的是人们对他们的重视与畏惧。毕竟让人最有成就感的,不是获得他人的尊重,而是获得他人的畏惧。

    而当一个大族,所有的少年人不想着奋发图强,而是满门心思谋划着以暴力另辟蹊径,那已经可以说这个大族踏上自绝之路了。

    “止水,”同辈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着疑问的话,却用着笃定的语气,“你会来的吧?”

    止水感觉喉头骤缩起来。

    因为理解才会悲伤苦痛,因为清醒才想奋力挣扎。

    止水生生抑制住喉头不断的、痛苦的、沉重的紧缩,轻轻点了头:“……嗯。”

    那就变得更坚强些吧。

    *** ***

    夜风经过,树上的小桔灯晃了晃。摇曳的树影落在身上,织起了大片的阴影。低头保养刀身的止水眼皮都没抬一下。

    乌鸦也会做梦吗?

    鼬从树下经过,隐约听到了树上鸟窝里轻轻的啄喙声,他便站在树下多站了一会儿。直到止水收起刀,笑着出声喊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鼬这才转身走过去,把手里裹着包装袋的晚饭递给止水:“我想你大概跟我一样,都没什么胃口。”

    止水接过来,入手的是尚且热乎着的温度。他顺便瞥了鼬的手一眼,上面还有涂抹过药剂的痕迹,于是他一边拆了包装袋吃起来,一边发问:“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抹了点缓解轻度软组织疼痛的药膏,”说着,鼬将手抬高到眼前展示给止水看,并没有伤口,“你看,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止水慢慢嚼着嘴里的晚饭,歪头问他:“你下午的族会迟到……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算是吧……”

    “你不是跟雫约好要见面吗?”止水皱了皱眉。这种事虽然雫并不瞒着他,但近来一段时间她似乎总在躲着他……这是意识到他有所察觉了?

    雫有自己的小秘密,单就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秘密。止水相信,不光是他,鼬跟卡卡西肯定也有所察觉了。只有她这个小傻子还自我感觉良好,继续偷偷摸摸地搞事。

    虽然压榨小跟班是她的日常活动,但止水不相信雫会故意去伤害鼬。正好,他也从鼬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还真是因为她?”

    鼬点了点头,把下午发生的事讲给了止水听。

    雫并没有提前告知鼬为什么想跟他见面。他以为是因为他最近忙着自己的事,冷落了她,而她准备控诉他,顺便讹他一顿,于是主动挑了个有利于她主场作战的好地方作为碰头点。

    他按照约定去了,又把临时变故告诉了雫,道了歉,本打算跟她说几句话就走,却被她抓住了胳膊。她用带了点“求求你啦”意味的目光看着他:“就一分钟!给我一分钟!我想展示给你看。”

    “……她想展示什么?”止水问道。

    “新招式,”鼬回答,“不需要查克拉属性要求,也能有巨大杀伤力的新招式。”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居然突发奇想将外放的查克拉锁链凝聚在一起,就附着在她的刀上。

    平日里她控制查克拉锁链的动作利落潇洒,这次展示给他看的新招式却有些不同。以往灵动的锁链变得缓慢而笨重,它们一根根、一条条慢慢缠绕上刀刃的样子,会让人想起某种爬行生物……

    “像蛇……”鼬说道,“她的新招式,看起来很像活生生的蛇。”

    她的确是不怕蛇也不讨厌蛇,但是单纯的“蛇”,真的是她灵感的来源吗?止水有些不相信。

    拉长变宽的光质查克拉裹着刀身,渐渐形成了气势如虹的轮廓,隔着空气鼬都可以感受到因为查克拉外放而且高度凝练,给皮肤带来的针扎般的刺痛。可以想象,如果这招真的成型,会有多么大的震慑力。

    雫估计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好,很是惊喜,一扭头正准备与他说什么,突变发生了。

    高度压缩凝练的查克拉不止附着在刀刃上,还一路向上延展,很快绕住了她的手腕。她奇怪地“咦”了一声,握着刀的手指略有松动,裹上去的查克拉立刻暴走。

    会失控吗?这个想法在鼬脑海中匆匆一闪,他没去细想,下意识伸手握住雫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迫使她松了手。

    刀落在地上,“锵”得一声响,没人去捡。

    雫愣愣看向了鼬。

    鼬却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握之下,瞬间被乱流的查克拉刺麻了指尖和掌心,还隐隐有了些痛感,回过神时后背生了一层冷汗。他这还算好,他能感觉到雫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微微颤抖起来。

    “……太危险了!”止水难得在面对雫的问题时肃穆了神情,“强行压缩外放查克拉……她雫大胆又登峰造极了!她是想搞废自己的手吗?”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鼬说道。只不过他的语气一向没有这么直接。

    可能正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委婉,雫才没做任何回答,由着他抓了一会儿手腕,然后在颤抖停止后挣脱出来,捡起刀归鞘,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这次换成鼬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离开了。他迎着雫的目光,破天荒地收起自己长久以来在她面前乖宝宝的那一面,敛着神情和眉眼,说了她的名字:“雫。”

    雫稍稍有些愕然地看过来。

    他也不管她此刻有个什么样的心情,继续说下去:“以前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曾瞒着我,我们关系有这么好。我希望以后也会是这样。”

    “……”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只是睁着那双看起来很是无辜的眼睛,像是安慰似的对他说,“会的,直到最后,也会是这样……直到最后。”

    听到这儿,止水忍不住斜视鼬:“你就是对她太温柔,纵容过头了。”

    鼬不得不纠正一下他的说法:“我又不是她的长辈。”

    是是是,你的目标可比成为她的长辈远大多了。

    止水暗中吐槽他一句,然后叹了口气:“她的事先交给我吧,她有个什么花花肠子,我多少有数。”

    鼬出于对止水的信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关于雫的话题便可以就此打住,再换个更要命的话题了。

    可是两位站在风口浪尖的少年默默对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止水有身为年长者起头的自觉,只是熟悉的骤缩感爬上喉咙,他忽然有些提不起勇气。

    耳边又有了声音。

    ——“止水,”同辈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着疑问的话,却用着笃定的语气,“你会来的吧?”

    因为理解才会悲伤苦痛,因为清醒才想奋力挣扎。他跟鼬两个都是。

    年轻真的不代表全是好事。他果然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回头已是不可能的,而问题在于,谁会成为那个最先扛不住的人呢?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鼬也没问。两个少年望着桔灯,听着乌鸦的梦话,等着夜色转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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