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生、为之死的是何物,他跟雫都心中有数。】
黑暗中有了光。
是温柔的火光。
沿着黑暗独自走了很久的卡卡西,看到这光以及坐在旁边的人影,心中突然怯懦,连脚步都踌躇起来。
对方明明背对着他,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轻轻一笑,说:“犹豫什么,过来坐坐吧。”
“……”
卡卡西叹息似的笑起来,脚步再次轻快,来到篝火边坐下,“原来是您啊。”
旗木朔茂微微笑着看向儿子。橙红的火光映在父子俩相似的眉眼间,仿佛连藏在其中的些许疲惫都变得很像。
“怎么,不想看到我吗?”朔茂笑道,看向卡卡西的目光温和且平静,语气也并非是在质问,“确定是我来见你之后,你好像有偷偷叹了口气啊。”
卡卡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护额。不过这是小事,他没在意,而是跟父亲解释道:“当然不是,我一直很想再见您一面。我也没有叹气,而是松了口气。”
“哦?”朔茂抬了抬眉,“松了口气?”
这片黑暗有些冷,一路走来卡卡西感觉全身都冻得僵硬起来,情不自禁向篝火的方向倾倾身子,让温暖的火光落在眼底。他突然联想起以前把千鸟教给佐助时,两人一起烤火的夜晚,那时的火光也如现在这般摇曳。但这次,他可不会再说出“活下来……是好事吗?”这样的倒霉问题了。
“是啊,”卡卡西悠闲自得地伸手烤火,对火舌泛起的微微红意感到满意,“我有些担心来迎接我的是我那爱犯蠢的妹妹,我发自内心地祝愿她可以活得再久一点。”
“妹妹?”旗木·正经爹·朔茂饶有兴趣道,“你哪来的妹妹?”
卡卡西笑眯眯地撑住下巴回答道:“下雨时落下来的。”
说罢,他抬头,目光越过熊熊燃烧的篝火,望向前方更深沉遥远的黑暗,“我有些日子没她的消息了。说实话,我非常担心她会比我先来一步。您没见到一个红卷毛、眼睛很像猫的蠢姑娘吧?”
朔茂笑道:“没有。”
“那您有没有见到一个黑发黑眼——也有可能是写轮眼——长得像帅气了三倍以上的富岳前辈的年轻人呢?”
朔茂笑道:“也没有。”
卡卡西顿时笑得眉眼弯成月牙,由衷地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他很少笑得这般爽朗开怀。朔茂目不转睛地看着喜上眉梢的儿子,被他畅快的笑意感染,神情越发轻松,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不要光顾着说别人啊,也跟我说说这些年来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卡卡西笑声收敛,笑意却没有,望远的目光重新落到篝火中,曾经的种种,走马观灯似的在火舌间重演,“那可有的说了……”
*** ***
“……冷静点。”
鹿丸动动眼皮,隐约听到有个沙哑的嗓音在说话。声音有点熟。
“你全盛状态下去救鼬都那么困难,就你眼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救活这小子就有鬼了。”
“……可我至少该试一试。”有人低沉着声音回答,“他可是我哥哥。”
这一声鹿丸立刻听出了是谁——他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没少因为上课睡觉被这声音喊醒。
大概是既视感太强烈,鹿丸条件反射般睁开沉重的眼皮,整个人像被吓醒了一样手脚发麻。他强振精神,歪头一看,看到熟悉的红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整整失踪十二天的小雫老师就在不远处的碎石瓦砾间跪坐着,临走前穿在她身上的米白色斗篷换成了件黑色的,原本长过腰的标志性红卷发如今居然变成了披肩发。她低垂着头,鹿丸正好可以看到她面无表情的侧脸。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对,我可以再试一次。”
“不行就是不行。”旁里横空出世巨大的猫爪用力拍在她肩头,那只会说话的猫妖把猫脸怼到小雫老师脸上,生生逼走她的目光,“你现在能活过五十岁就该谢天谢地了,难道还想再折寿吗?”
“我——”
小雫老师张口欲辩,却被对方语气暴躁、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闭嘴!允许你任性一次就够了,别特么想来第二次!你想想鼬!要是你真的再来一次,不管成不成功,他知道之后还肯不肯乖乖活下去!”
“……”
鹿丸看到雫红着眼圈,用力地咬住下唇,随时都可能掉下眼泪。那瞬间仿佛下落的阳光都有沉重的罪恶感。她没有起身,就这么跪坐着,慢慢俯下了身子……
鹿丸不忍心再看,连忙别开视线。他试着起身,才刚一动脚踝处便有钻心的疼痛感。刚刚裹住他,在摧枯拉朽般毁掉了木叶的忍术里护了他一次的蛞蝓连忙提醒他注意脚伤,鹿丸苦闷地应了一声,还想继续试着爬起来,眼前便投下了阴影:“乖乖坐着吧。”
“……”
鹿丸无奈抬头,近距离跟雫对上视线,原本满腹想问的问题就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自行消散。他连平时的口头禅都说不出口,只得语气干巴巴地说:“您、您的头发……”
“就当是我送人了。”雫带着鼻音含混回答,“井野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老实在这儿等着。”
看来她的情绪还算稳定。鹿丸暗中松了口气,左左右右看看跟夷为平地差不多的木叶遗址:“敌人呢?”
雫却倏地抬头,皱着眉头望向了远处,答非所问道:“九尾暴走了。”
不用她说鹿丸也注意到了天空中悬浮着的“小行星”,一个形容可怖的血红色的狐首从中冲破禁锢,竖着八条尾巴对着地面厉声咆哮。
每咆哮一声,鹿丸就心跳加速一秒。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暴戾蔓延的查克拉带来的压迫感。
鹿丸也就比鸣人年长半个来月,十几年前九尾祸乱的那个夜晚发生时只是缩在襁褓中的孩子,什么印象都没有。
虽然他有些好奇,但课本上对此事语焉不详,只在介绍四代目的时候简简单单、含含混混地一笔带过。鹿丸还是后来从鸣人分享给他的历史连环画上隔空见到了那个令人恐惧战栗的夜晚,只是漫画线条缺乏真实性,他想象不出那具体是多么可怕的场面。
搓着手臂上被激出来的鸡皮疙瘩,鹿丸转头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雫已经不见了。他立刻想翻身而起,却被毛绒绒的爪子按回原地。对方动作毫不温柔,鹿丸坐回去时被地上的碎石撞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嘶嘶吸气。
“男子汉,”老猫斜眼看着他,“别逞强。”
“……”
鹿丸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两肩一垮,往日里刺棱棱竖着的发梢都裹上了低迷颓废的气息。他在这一地瓦砾废墟间茫然无措地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手心,声音低沉得像在喃喃自语,“我算什么男子汉。”
“……”
和平宛如镜花水月。
这么说可能有点冷酷无情,但有时的确挺需要来点势如破竹的狂澜,来拍醒没见过战争、不知道绝望究竟为何物的少年人们。
老猫没再接话。
正好井野他们也赶过来了,它便转身走开了。
*** ***
——深色斗篷下滑出一截雪白的刀刃。
这是樱在闭眼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在敌人又施展出一个古怪忍术的瞬间,地面碎石纷扬飞起,她立刻扑过去护住昏过去的纲手,条件反射之下把眼睛也闭上了。
等樱感觉地面震动已停,忍不住睁开眼睛,先是感觉到手腕有点酸,接着脸颊便火辣辣的疼起来。她没时间关注自己的伤,急急忙忙去察看师父的状况。
纲手解开阴封印,通过通灵契约将全部查克拉都借给了蛞蝓,好让它尽可能多的分裂自己,去保护留在木叶的大家,而她自己却力竭昏迷,在沉沉的睡眠中无可避免地暴露了老态。
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至少眼下这会儿呼吸深沉平稳,没有大碍。这让樱暂时放心下来,揉着手腕,发现原本为了救鸣人受伤倒在不远处敌人脚边的雏田,这会儿居然来到了她眼前。樱赶忙上前替她检查伤势。
雏田浑身是血,连意识都模糊了,看来是伤到了要害,但只要治疗及时是不会有问题的。樱不敢耽误,甩甩手腕,立即施展医疗忍术愈合伤口。一边给雏田治着伤,樱一边忍不住看向前方穿着斗篷、握着刀,突然出现在眼前,背身而立的家伙。
像敌人一样,此人也是一身黑,但黑得很质朴,没有一点多余的花纹,只是多了个兜帽,握刀的袖口似乎还沾了血——雏田应该是他接过来的。从背后看过去,他整个人都被宽大的斗篷遮得严严实实,连身形都不太明显。但此人显然是个成年男性。
他握刀沉默着站在前方,也不是多高大多魁梧,但那份在眼下时段里很是稀缺的镇定让他显得格外稳重而靠谱。
樱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敌人之前的一连串诡异招式吓得失去了理智,只是对着这么个看不见脸的背影居然都觉得她认识对方。
破坏木叶的敌人、据说是晓组织头目的佩恩显然也认识这个人,而且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人的长相。除非这人还很怕羞的戴了面具。
樱看到佩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也会出现“惊讶”这样生动的表情:“刚刚我还以为是我的感知出了问题……原来真的是你啊,你居然还活着……怎么,是你下手没留情面,还是你弟弟最后心软了?”
这人没做回答,兜帽轻轻一动,似乎是侧了侧脸。樱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耳边已经率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春野樱……是吧?”
这声音有在哪里听过。樱只茫然了片刻,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这个声音所对应的那张脸。跟应激反应似的,樱后背一凉:“你,你是……”
对方正好回过头,没有怕羞的连面具都戴上了,而血红的瞳色让樱心跳凭白加速起来,望着他那酷似佐助的五官,半天没法把话说完。等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说得却是:“……小雫姐呢?”
樱是知道雫的打算的。
卡卡西跟鸣人在大雨中迟迟不愿离去时,正是樱上去一手一个拖走的。鸣人修行前根据自己掌握到的线索展开推断的时候,樱也是第一个旁听者。她几乎是在认出这人的瞬间就联想到了千代婆婆最后苍白衰老,却释怀而笑的脸。
话脱口而出,樱都不确定鼬会不会回答。而鼬不仅回答了,语气还蛮温和的:“她去见卡卡西前辈了。”说着,他抬头望向被困在巨大的球中悬浮在空中的九尾,不知怎么了,它的尾巴增长数停了下来,剧烈的挣扎也在渐渐停歇,“想来马上就会赶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一转头,旁边立刻凭空多出一个人,正是迟来一步的雫。她也穿了件一模一样的深色斗篷,就是短上不少,看着像是跟鼬情侣款。
快速环视了一圈,雫的目光扫过樱和她身边的人,在昏迷中的纲手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朝樱点点头,然后她收回目光皱着眉抬头看向空中,说出了赶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得想个办法让我也上去。”
樱震惊之下,脑筋还没转过弯:“上,上去……?”
好在她刚说完就自动回过神来。
虽然大敌当前,现在的木叶已经破破烂烂,但制服暴走的九尾仍是优先级别更高的任务。
雫又一次正面跟尾兽对上,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可她是现场最擅长封印术的忍者,鸣人又是她弟弟,于公于私,她都义无反顾。只是距离实在太远,远得超出她的金刚封锁的施术范围,她要是还乖乖站在地面上,就等着十几年前的事故重演吧。
鼬的视线瞥过她泛红的眼眶,然后问道:“鸣人身上没有飞雷神的苦无吗?”
“没有。”雫手里正抓着一个空间苦无,“是你的话,能把这个苦无丢上去吗?”鼬还没回答,她便自问自答了,“不行,太远了。”
鼬仍一声不吭。
雫的眼前突然多出一抹半透明的红。她愣了一下,左顾右盼看了看,发现自己被裹在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骸骨之下,骸骨外面燃着一层火焰般的半透明红炎,带着她无比熟悉的查克拉。
雫:“……什么鬼玩意儿?!”
她扭头去看鼬。
正好鼬用着万花筒写轮眼看过来,还把她拉到跟前飞快地抱了一下。他知道雫对于直面九尾没有把握,却也明白她非去不可。而时间紧促,他不会阻拦,更不想啰嗦。
为之生、为之死的是何物,他跟雫都心中有数。
所以雫也飞快抱了抱他,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骸骨手掌伸来,拦腰抓住雫。
鼬说:“准备。”
雫:“等等我把老婆本都存在村郊湖里了你记得去捞啊!!!”
鼬:“……”
佩恩:“……”
樱:“……”
丢人啊!能不能让她退出战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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