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拐了弯，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站台。
齐成把最后一口烟抽进口里，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垃圾桶上按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箭，扔嘴里去味。
公交车缓缓驶来，他双手插在兜里，等车快要到他面前，才从钱包里掏出公交卡。
司机打开门，看着他习惯性的拿出卡在指尖转了几圈，才滴的刷上了钱。
天才蒙蒙亮，早上六点多的第一班车上大多数都是学生。
二中校服被学生家长们吐槽多次，从头到脚一身白，胸前校徽，背后红字校名，左胳膊上还有三条排列整齐的蓝色横杠，土气又容易脏，家家都得备上两身，这个季节经常要一天洗上一次。
齐成找了个靠窗的单人座，单手撑着下巴，无聊看着窗外。
他腿屈着在身前，这么一点地方施展不开。他身上也是二中校服，干干净净，看着好像就有一股洗衣液的清新味，外套拉开，里面的白衬同样也印着校徽。
坐对面的男生看他一眼又一眼，拿书包捂着自己衣服，纳闷同一身丑校服，这人怎么穿着就比他要洋气好看。
这站上车刷2元，离二中有13站，二十多分钟，还能眯一会当个回笼觉。
两站之后，车上就挤满一车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了。
司机大叔扯着嗓子喊，“后面上来的把卡往前面传！”
吵闹声和汗臭饭香味儿掺杂，齐成睁开眼，眼里没半点困意，他抬头去看看前面显示器上的时间和站台名称，起身给旁边的女孩让座。
女孩满脸羞红，摆着手，“不不不，同学不用。”
“坐吧，”齐成伸出左手去握扶手杆，露出一点笑，看着女孩疼出来的一头汗，“快到了，我站一会。”
女孩捂着肚子，忍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低头坐下。
旁边的人往齐成身上投来视线。
他高，身材比例又好，穿着校服也能撑出来肩膀背部，这样一手举起握住扶栏，一手插兜站得直直的时，看上去就像一根笔直修长的竹，在整个公交车中鹤立鸡群。
齐成把目光投到窗外，看着路边的商店一个个掠过。车子一个转弯，有人背着书包整个人撞在了他的背上，慌忙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他笑道，“这个弯挺大。”
撞他的人摸摸头，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十分钟之后到了站，一车的人急急忙忙地挤着下了车。齐成下车之后就呼出一口气，口中还有口香糖的味儿，他抬起手看看时间，6:45，还早，能去一趟宿舍楼。
二中实行的是寄宿制，月底两天半假，周五中午开始，周日晚上或者周一早上回来。
齐成身上就一个斜挎的布包，里边是回家那会随手拿的两本书，还有钱包和烟。
宿舍楼里边都是赶着往外走去食堂吃早饭的人，齐成步子不急，却很快走到宿舍门前，打开门的一瞬间，里面鸡飞狗跳的人顿时瞪大眼睛看过来。
看到是他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来了啊齐成。”
“嗯。”齐成把包扔在自己柜子里，挑个干净的下铺坐下，手指摸过唇，靠近鼻尖的位置，还能闻见上面的烟味。
他烟瘾不重，对尼古丁不依赖，然而看过他抽烟的男男女女都对他抽烟的样子很是迷恋。
“你等着我们吃饭的是不是？”夏立坐在了他的身边，带着一身薄荷牙膏味，“要不我俩先走，他们估计还得一会儿，猪猪还在蹲厕所呢。”
“行，”齐成站起身，把拥挤的宿舍衬得更加狭窄，他在门后挂钩上拿了另外一个黑色斜挎包，往洗漱区走，“我去洗个手，等我半分钟。”
夏立，“好嘞。”
二中的餐厅有两个，楼上楼下，楼下主食多，楼上小吃多。
齐成从宿舍楼走到餐厅门口这一路，至少有十多个同学过来跟他打了招呼，夏立习以为常，买完饭打趣他道：“再来几个人，咱们今天早上就要迟到了。”
现在八月末，刚开学，执行的还是夏季的作息表。二中的夏季作息表早上七点二十开始第一节课，早读40分钟后才开始正式上课。
七点半前要起床刷牙洗脸叠被吃饭，正缺觉的少年少女们宁可不吃饭也要多睡上几分钟，成天成夜的黑眼圈浓重，眼睛无神，头底都不需要搁个枕头，课间十分钟就能做一个美妙而又短暂的梦。
齐成埋头睡了一个早上，早课结束后有人在外面喊道：“3班班长，出来一下。”
声音清冽，跟块薄荷一样唤醒人的睡意，齐成慵懒地站起身，往前门走去，“班长不在，我替他一会行吗？”
他倚在门框上，睡眼惺忪。
袖口的紧褶在他俊俏的侧脸上压出了红痕，第一排的同学借着读书的动作从缝隙中偷窥，看他干干净净骨节分明的手，再去看他的脸。
冷成个冰块的学霸点点头，“请跟我去办公室。”
他转身走在前面，校服外套拉得规规矩矩，长得高挑，自带松紧的校服裤拉出他长腿的弧度，特别特别直。
【前面的学霸会在拐角处被撞倒，是否给予帮助？】
【A.冷漠的学霸同学会自己应付的】
【B.相比于狼狈的摔在地上，他更想摔在我的怀里吧】
齐成扯开点笑，慢悠悠加快了脚步。
学霸的步伐很快，然而在拐角处，却撞上来另外一位飞奔过来的强壮男生。
带起的冲击让他脚步不稳，被带的往后摔去。
正正好好摔在了齐成的怀里。
清新的薰衣草味道扑了满鼻，学霸下意识拽住了齐成的白T，印着校徽的内衬被下拉到变了形，小部分的锁骨暴露。
学霸看着他露出来的皮肤，懵懵的没回过神。
齐成把他扶稳，再从他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服，“学霸同学，小心些。”
“池砚，”学霸冷静地抚了抚滑落的眼镜，眼角的泪痣被藏在镜框之下，“刚刚谢谢了。”
“不客气，”齐成笑了，“顺手而已。”
他跟着池砚来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杨老师见到是他愣了一下，“夏立不在？”
“人有三急，”齐成走到他跟前，拍拍一厚沓的作业，“就这些？”
“嗯，全在这儿了，趁着课间给发下去。”
“老师，我的作业你认真看了吗？”齐成却并不急着走，双臂撑在作业上，笑着和杨老师说话，“歌颂我的老师那篇作文，看着感动吗？”
杨老师老脸一红，“你是不是故意找揍呢？”
齐成摊摊手，抱着作业走人，杨老师在背后喊住了他，“不等等人池砚？”
“听您的，”齐成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回视杨老师，才继续说话，“如果需要我等的话，我也可以。”
这孩子就这一点就能让人喜欢的不行，无论谁和他说话，说了什么，都能在他那里感觉到无比认真的对待。
“不用了，”学霸冷淡又矜持，“谢谢。”
齐成笑了笑，没有停顿地走出了办公室，外面路过办公室的人有认识他的同学，正挥着手和他打着招呼。
来办公室的路上会路过一方空地，不少男同学会在课间时蹲在这里晒晒太阳兼聊天打屁，齐成经过这里时目不斜视，却闻到了一股香烟的味道。
他偏过头眯着眼睛往空地上看去。
西南角的人围成了一圈，被他们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人坐在花坛边，长腿踩在石凳上，嚣张不羁地夹着一明一暗的烟。
他们的周围隔绝出一道无人行走的地带。
抽烟的少年有着和动作一样嚣张亮眼的样貌，眉骨下压，眼中透着还在成长中的狠辣冷漠。
齐成远远看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回到班里的时候，夏立才刚刚从厕所出来，他脸色苍白，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吃坏肚子怎么这么痛苦。”
齐成把作业交给了别的同学代为下发，找到了他小黄鸡的杯子，去倒了整整一杯热水，“多喝热水。”
他因为拿着滚烫的玻璃杯，指腹被烫得发红，但还是稳稳放在了桌上。前方的语文课代表徐宁笑着回头，从书桌里拿出一片暖贴给他，“女生必备神器，齐成，你可以让夏立试一试。”
“谢谢。”齐成撕开暖贴。
夏立恹恹，“没想到我也会有听你说渣男语录的一天。”
全班都知道齐成兼职做过手模。
他的手每次干着什么事，都能让人瞅着入迷。徐宁和她同桌都过来指导齐成怎么使用暖贴，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夏立又脸色突变地奔去了厕所。
齐成手中的暖贴已经发着热，他看了看身边的空位，叹了口气，“到底吃坏了什么东西。”
趁着早课打扫卫生的人在过道上泼着水，初秋之后的早晨水冰冰冷冷，等他把最后一段路洒上了水，齐成拉住了他。
被他拽住的男生一僵，长长的黑发盖住眼睛和耳朵，显得有些阴沉。他背部佝偻，低头看着拉住他衣角的手。
“常尧，”齐成抽出纸巾递给他，再把那片热热的暖贴放在了他的口袋里，“辛苦了。”
常尧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又低低道：“谢谢。”
脚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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