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这道冷笑声的, 是四周音响同时发出的刺耳尖鸣——
“呜呜~滋啦~”
灯光师的灯光不受控制地打向声音的出处,裴章越脸色阴沉, 手上拿着一支不知从哪里抢来的话筒站在观众席最后一排, 身边还坐着一脸懵逼的谢凤清。
看到他, 童言一怔,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突然就降了下来。她甚至还翘起一丝笑, 拉住陈薇后退一步,摆出了旁观的姿态。
止不住愤怒伤心的陈薇不甘地挣扎, 旁边又伸出只手来按住了她, 是温遥。
“安静。”
温遥的声音有点怪, 但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陈薇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下意识顺着对方的声音安静下来。
同时安静下来的,还有体育特招生四人组。由于学习辅导的关系, 这四个人对温遥有种近乎盲目的顺从。
童言看了温遥一眼,心里有点奇怪, 却没来得及细想。
*
评委席上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是他?他怎么来了?”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许清, 表情里说不出的羡慕还是嫉妒,据说许家在京城跟裴家有生意合作的。
许清脸上露出一丝喜意:他是专门来看小元的表演的吗?难怪昨天对方的秘书还打电话过来问了下一中的情况。
体育馆里渐渐安静下来, 前一刻还在愤怒大喊黑幕的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发展。
“裴总。”
许清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撩了下头发:“不知您大驾光临……”
裴章越抬手打断她:“刚刚是你打的低分?”
低分?
许清愣了下,突然感觉有点心慌,“什么低分?”小元的分很高啊。
许清身边,之前打了70分的秦染突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他张张嘴:“裴总……”似乎想说什么。
哪知裴章越却没给他机会,神情冷漠地扭头步下观众席,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整个过程,竟然没有人敢出场阻拦一步,主持人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开口,但却懵逼地发现自己的话筒竟然坏了。
灯光随着裴章越,将那些少年少女们脸上愤怒而茫然的表情呈现在大家面前然后又归于黑暗。
走过许元跟谢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
谢荣抿着唇,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她娇娇怯怯地抬眼,嗓音轻柔:“裴……叔叔?”
她记得许清刚刚喊对方裴总,那她喊一声“裴叔叔”没错吧。
许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对方出场时的强大气场,还有自家姑姑的表现,无一不在说明眼前这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忍不住摸一下脑袋,然后得意地朝着谢荣比口型:【看吧,我说没问题吧,我姑姑请的外援简直牛逼死了!】
口型还没比划完,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然后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团团围上来一群黑衣人,其中还有人拿着手机不停对自己拍着。
“干什么?卧槽你们要干什么!”
黑暗里传来许元的大叫,裴章越表情冷淡,头也没回三两步就上了舞台。
舞台很高,但是裴章越单手一撑,身子原地拔起,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中央。
自裴章越出现,童言就一直很沉默。
直到他上台落地。
童言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裴叔叔。”
一旁的温遥眉眼一动,收回了踏前半步的脚掌,重新退回舞台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她身上挂着的麦突然恢复正常了,少女清脆活泼的声音顿时响彻全场。
许清的心更慌了。
裴章越的目光扫过温遥,顿了下,待看清后者拒绝的姿态之后他忍不住轻轻一叹,然后将目光转向童言,揉了下她的脑袋:“言言,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因为一些投资方面的事情,之前一中找过他当评委,但被他拒绝了。
说完这句,他便回头,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打断校方的庆典,是我的不对,稍后会有人过来找你们清算损失。但是在这里,我要宣布两件事情:第一,我,以裴章越的名义宣布,从即时起,我裴氏集团跟众星娱乐的合作全面终止,已经投资的部分影片将会撤资,稍后会有工作人员跟你们具体联系。”
秦染脸色一白,瞬间就瘫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众星娱乐是他的东家,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裴章越的,对方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狠手?
“第二,之前决定响应校友号召投入的五千万梦航基金,我需要再次考虑,更进一步的细节会有人与校方再次协商之后再确定。”
这话一出,全场观众顿时哗然。
这次校庆早就传出消息,不但有国际知名校友秦染回来选角,还有各界知名校友联合捐款成立的“梦航”基金会,旨在帮助一中乃至清市的学子学业无忧,但是没想到现在裴章越竟然当众宣布自己要撤资?
这一下学校估计要傻眼了。
许清脸色大变,作为“梦航”基金会的号召人之一,她无比清楚裴章越这一手下来会引起多大动荡。
她急急站起来,打断裴章越的滔滔不绝:“裴总,这五千万已经计划投入好几个助学项目,您不能……”
裴章越眼神一冷,抬手打断了她:“放心,裴氏集团每年都有助学项目在运转,不会影响到这些学子的,但是你的梦航,呵……”
裴章越冷笑了下:“我倒要看看,公然黑幕的人号召成立的基金会,能有多公正。”
直到这时,秦染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裴章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三学生,怎么就跟他扯上了关系?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该得罪的已经全部得罪完了。
许清脸一变,跟秦染一样,她也是怎么也没想到童言她们竟然会跟裴章越扯上关系。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会节外生枝答应自己侄子故意打压童言她们了,反正节目成绩是其次,角色她早就跟秦染商量好了。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她也只能强行补救:“裴总我想您误会了,刚刚我只是秉承着内心的选择做出的打分,我并没有黑幕故意打低分。你看,秦染还有丰故他们也是低分,只是审美这个东西,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便您是裴氏的主人,你也不能强迫所有人的审美都同你一样。”
无辜躺枪的秦染丰故两人简直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尤其秦染,他现在感觉自己彻底死翘翘了,捅了这么大个娄子,众星娱乐肯定会把他的底裤都起诉个底儿掉的。
裴章越冷笑,根本不屑于跟她纠缠。
直接拿起话筒示意众人:“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下面请你们节目继续,打扰了,稍后会有工作人员联系你们谈下损失的事情。”
说完,他便拥着童言等人直接从后台出去了。
裴章越并没有跟人纠缠童言的得分高低,而是直接安排人把两人节目的视频发上了网,并且开启了网络投票,他要用广大网友的手,来狠狠打某些人的脸!
直到下台,陈薇还有些懵懵的,现在再看自己刚刚所有的那些愤怒,感觉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突然对自己这个同桌产生了一丝畏惧。
“卧槽!你简直牛逼死了!”
这时,卓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脸崇拜地看着裴章越,手舞足蹈:“不过我也很牛逼啊你们觉不觉得?”
裴章越挑眉:“?”
童言&a;陈薇&a;温遥&a;曲小艺&a;冯明芳&a;安强&a;徐山齐齐捂脸:“……”
卓丰背着手倒退着在众人面前走着:“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说不出话来只有你能说吗?还有那个灯光,跟了你一路,牛逼吧?”
卓丰眉毛高高扬起,将大拇指指向自己:“我开始就很气愤啊,然后就发现,卧槽!童言她们竟然是靠嗓子在喊!有人关了她们的麦!这还能搞?所以小爷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们的灯光还有音响全黑了!”
童言心里一暖,突然觉得卓丰那身奇怪的赛亚人装扮也没那么别扭了。
裴章越有点意外,再次挑眉:“眼力不错嘛。”
他原本还以为是灯光师也看不下去故意帮忙呢,没想到是自己高估他们了。
卓丰:“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才!”
童言跟陈薇对视一眼,齐齐露出笑容:“是是,你是天才,今天可真是多谢天才帮忙了。”
“哼!”
卓?天才赛亚人?丰得意地把头一甩,转身走在了众人前面。
谢凤清等在出口处,表情复杂,看到裴章越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而是闪了闪,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见状,裴章越心里又是一叹,却没说什么,而是退后一步,把场面交给她们母女。
谢凤清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上拿的外套给童言她们套上,“先回家,剩下的交给我们。”
见她这样说,裴章越脸上一喜,正要开口。
却又见谢凤清一本正经地冲他弯了弯腰:“不知裴总大名,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裴章越脸色一暗,“凤清你不需要这样。”
谢凤清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后续我可能还要请裴总帮忙,毕竟事情闹得太大了,我怕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解决。”
面对谢凤清滴水不露的表演,裴章越简直要抓狂了。
今天他也是气疯了,对方那么明目张胆的针对言言,顿时让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就冲了出来。
果然冲动是魔鬼——
裴章越在心里哀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童言。
看到三人的互动,温遥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这是在追求童言的妈妈?
跟在他旁边的卓丰眼神一闪,一脸的若有所思。
接收到信息的童言抿抿唇,偏头想了下最终还是伸手拉了拉谢凤清:“妈。”
谢凤清一怔,抬头正对上女儿明亮的双眼。
她突然泄气,一直挺直的后背也微微垮了下来,转头冲裴章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我……我想先带言言回家,今天一中的损失清算出来之后还请你发给我,我来付。”
裴章越虽然不想让对方就此回去,但他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便只好闷闷地道:“那我送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言言受委屈的。”
谢凤清表情有点怔忡,半晌才轻声道:“微博那边由我来负责,还有众星娱乐那边,你不用做那么绝。”
裴章越脸上一喜,“你是在担心我吗?不用的,我……”
“不,我不是担心你。”
谢凤清飞快地打断了他:“我跟众星也有些合作,惩罚秦染一个就够了。”
裴章越表情一垮,眉毛耷下来,像某种被抛弃的大型动物,看着可怜巴巴的。
饶是这会儿童言心情沉重,看了他这表情也忍不住心生不忍,轻轻喊了声:“妈。”
谢凤清回神,摇头自嘲一笑:“你怎么需要我担心呢。”
裴章越——委屈巴巴.jpg
最终谢凤清还是拒绝了裴章越送她们回去的提议。
坐在谢凤清的副驾上,等红灯的间隙,童言看着妈妈有些黯淡的侧脸,终于还是没忍住:“妈,你喜欢裴叔叔吗?”
谢凤清心里一震,答非所问:“我今天才知道他是裴氏的主人。”
童言一叹,她妈这样子明显就是喜欢上对方了啊。
谢凤清也清楚自己对裴章越有好感。
今天她先是气愤于言言再次被针对,继而是自责,是自己不够强大,才会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言言。
就在她愤怒又自责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身边的裴章越突然站起来了。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对方就把事情解决了,还爆出来他就是裴氏的主人。
长久以来,谢凤清对裴章越的印象就是人到中年,性格体贴温柔,工作能力又强,几乎是她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完美的老公人选。
所以当前几天她发现对方突然搬到自己隔壁跟自己成为邻居的时候,她心底是有那么一点点窃喜的。
但是今天裴章越突然爆出的身份,瞬间就把她心里刚冒出头的那点小芽给压断了——齐大非偶,这种人,不是她所能肖想的。
后面的车子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谢凤清这才发现原来绿灯已经到了。
童言眼睁睁看着她妈手忙脚乱的挂档点火,又差点转错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学校,童言她们走后,剩下的人也都陆续走了,就剩温遥跟裴章越还在原地。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温遥还是那身白色的演出服,看着帅气温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冷的。
裴章越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小遥,你真的不回去吗?你妈妈……”
温遥打断他:“我在这里挺好的,上次你借学习资料是给童言的吧?”
见他不愿提及这茬,裴章越也不好强求,便点头:“是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跟她同班。”
温遥的脸色缓和了点:“而且她就坐在我前面一排。”
裴章越顿了会儿,突然道:“你真的决定手术?不再想想?”
温遥默默地盯着地面,那里有一只蚂蚁被枯叶挡住迷路了,一直在左冲右突试图寻找出路——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心境。
他抬脚,将挡在蚂蚁前面的枯叶小心踢开:“嗯,想试一下。”
然后他就见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蚂蚁——团团乱转更懵逼了。
温遥:“……”
难得在这个外甥脸上看到这种近乎呆滞的表情,裴章越忍不住乐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行吧,舅舅支持你,不过还是建议你再好好查一下,最好能找到好转的原因,这样再养养,手术把握会更大一点。”
温遥怔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再次浮现出那道光斑,以及光斑里童言焦急的脸。
就在这时,裴章越的电话响了,这代表着他要走了。
“要我送你吗?”
“不用。”
温遥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裴章越也不强求,转身大踏步走了。
温遥等在原地又看了会儿蚂蚁,这次他没贸然动作,见那只迷路蚁终于在某次乱撞中碰到了一只同类,两只蚁头碰头交流了会儿,迷路蚁便颠颠地跟着走了。
温遥摇摇头失笑,觉得自己真是这几天校庆排练傻了,竟然这么无聊到看蚂蚁,然后起身也走了。
就在两人离开后没多久,温遥身后的树丛一动,转出一个人来——
谢荣脸上泪痕未干,目光幽幽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良久,她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
*
校庆事件迅速在清市发酵并传了开去。
就在网络上对这样明显的黑幕议论纷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把校庆之前许元找童言叫板的那一幕拍成了视频发了上去。
并在视频最后把打低分的几个人,尤其许清跟许元的关系扒了出来。
众人的愤怒顿时找到了渲泄点,这几天许元连门都不敢出了,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
相比之下,事件中的另一主角,谢荣却因为这样一份视频,以及事后痛哭流涕的道歉,而处境好了很多。
谢荣在校庆的第二天,就特意等在校门口,当众向童言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能屈能伸。
她哭得双眼通红,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兔子,拉着童言:“言言,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就是个普通表演。我根本不知道许元他……他肯定是因为上次你在食堂泼他了心有不满,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会找他的姑姑。”
短短几句话,瞬间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童言讥诮地看着谢荣,对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但是旁观的人却不这样,大家对“无辜”的谢荣有这样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并有人当场就把她这份“真诚”道歉的视频传到了网上,力挺女神。
是以当最后事件发酵升级的时候,谢荣得以“幸运”的保住了名声。
这几天,谢荣表现得一直很正常,如果不是她总是试图打着学习的旗号加入童言她们的学习小组的话。
又是一个课间休息。
童言第四次把拿着习题册过来试图加入她们的谢荣给打发回去,终于感觉有点不胜其烦地捏了捏眉角。
陈薇:“你说谢荣怎么了?”
童言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她脑袋里想一出是一出的。”
陈薇“哦”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趴回去——
自从校庆结束,她就一直这副模样,总感觉心事重重的。
跟她一样显得有心事的还有温遥,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童言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绝口不问两人为什么。
卓丰定定地看着谢荣充满感激地走回去,然后坐下,不知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旁边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哇!童言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真是太佩服了!不行我也要努力了!”
他突然皱了皱眉,伸手戳童言:“喂。”
童言埋头写作业,不想理他。
卓丰继续戳。
童言没好气地回头:“什么?”
要不是看在校庆那天他确实帮了忙,她才不会容忍有这么个人天天无所事事地坐在自己身后,时不时就要戳她一下,也不分个时间场合。
卓丰朝前面谢荣呶呶嘴:“你说她,一天天的这么装着,不累吗?”
童言快被这一个两个的烦死了:“那你去问她啊,不要问我。”
她一份卷子写了快一天了,但是连一半都还没完成。谢荣时不时的打扰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罪魁祸首却是身后这位,一有空就戳她。
也不知道卓丰吃错什么药了,原本就喜欢整天睡觉的一个人,校庆过后突然就不睡了,整天没事就想戳她玩。
卓丰:“她不是你表姐么,问你方便。”
童言快被他气死了,低声警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跟学校说,你影响我的学习,请你调班。”
卓丰眉一挑,正准备嘚瑟“那你去啊”。
童言眼睛眯了眯。
卓丰后背一紧,突然就想起来对方现在的后台应该比自己还硬,顿时泄气了:“好吧,你别调我班级,我最近没钱吃饭了,你真不考虑接济一下我嘛?你看,我都应你的要求,把头发染回来了。”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头上新鲜出炉的板寸,一双眼Bling-Bling地看着她。
听到这话,童言更加烦躁了。
自从校庆过后,卓丰就跟有病一样,一直想尽了法儿的想去童言家看一看。
在被她数次拒绝之后,最近他又想出了个新招——哭穷。
卓丰天天跟个背后灵一样碎碎念说自己要饿死了,要童言接济他一顿饭。
就他那一个早餐都要吃出五星级大餐的架式,还说自己要饿死了——
童言表示自己简直信他个鬼!
童言借口他的造型太雷人,怕吓到外婆,卓丰二话没说就去理发店把头发剪成了规规矩矩的板寸。
童言:“……”
“这几天家里忙,没空。”
童言这回连借口都懒得想了,直接拒绝。
卓丰没精打采:“哦。”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你快过生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办生日趴啊?那你一定要邀请我!”
童言的解题思路再次被他打断,整个人简直都要抓狂了:“你能不能让人消停呆着做会题?卓大爷。”
她这里刚抓完狂,那边就对上了几双好奇+兴奋的眼神:“童言你要办生日趴?什么时候?”
童言:“……谁说我要办生日趴啊。”
大家齐齐扭头,指着某卓牌牛皮糖不说话。
童言眨眨眼,突然觉出不对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卓丰“邪魅”一笑:“你忘了我是IT天才啊……”
童言恨得牙痒痒,一卷子糊了他一脸:“这份卷子什么时候考到100,不!120分我就办生日趴,邀请你!”
说完一扭头,童言就对上学习小组其他几人亮晶晶的眼,这些眼里还包括了原本正靠在那里晒太阳的温遥。
老实说,没了校庆分担精力的童言,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过于疯狂。童言在学习小组里已经正式被大家称呼为“学习狂魔”,大家都被她的强度搞得有些心惊胆战,迫切希望能有个什么别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
她顿时泄气:“好吧,还有你们一起,行了吧?”
不得不说,把卷子糊给卓丰之后,童言清净了许多,就在她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多用点这种方法对付他的时候,卓丰又开始戳她了。
卓丰:“喂,我够了。”
童言无语凝噎,抽过卷子开始对答案。
对着对着,她觉得牙根又开始痒痒了:“你这后面的题为什么不做?”
卓丰摇头晃脑:“因为已经够120分了呀。”
童言不信瞪他。
卓丰呶呶嘴:“不信你加,不够我给你表演吃卷子。”
童言咬牙切齿,拿出计算器一加——还真是不多不少,正好120。
“……”
“跟你说了我是天才吧,还不信。这下看你再拿什么理由拒绝我,哈哈。”
卓丰得意得不行,一把抽回卷子把脚翘起来:“说好了啊,11月3号,正好周末,我直接去你家了啊。”
童言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地址,转念一想这人肯定又要嘚瑟自己是IT天才,便又生生忍住了没问,直接把头扭了回去。
卓丰等了半天没等来她问,把自己憋得不行,忍不住又去戳她:“喂,你怎么不问我为啥知道你地址啊。”
童言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撕书的冲动,仰头宽面条泪:我简直太难了。
陈薇&a;众人:“哈哈哈……学习狂魔你也有今天。”
笑声冲破了沉闷的教室,给紧张的学习氛围带来了丝调剂,就连一旁的温遥也忍不住轻笑。
谢荣听着身后的动静,脸色暗了暗,转眼又坐直身子,大声背起课文来。
……
转眼就到了周末,童言特意起了个大早陪外婆去买菜。
昨天她就跟外婆说了今天会有同学来家里,外婆对此表示很高兴,因为童言上一次带同学来家里,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
自从上小学开始,童言就再也没带过同学来家里。
对此,童言只想说,因为上小学开始,她就跟谢荣同班了。
不过看看外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岑外婆不是清市本地人,当初来清市之后受过谢庆时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外公的恩。当初要不是谢庆时,估计就没有现在的岑外婆跟谢凤清了。
这也是上辈子外婆跟谢凤清一直对谢家人无条件包容的主要原因,这辈子事情虽然有了变化,让两人不再处处容让谢家人,但是外婆却一直还是秉持着最大的善意对待谢家人。
比方说一直不肯让妈妈恢复原姓,坚持让她姓谢。
比方说家里有了好吃的,总会先挑出些来给谢奇谢荣两兄妹留着。有了好用的,也是总想分给他们一些。
但是外婆这样对他们,换来的却是谢荣越来越多的心眼,以及谢奇的得寸进尺。
所以最后谢凤清要把两人赶出去住的时候,外婆才什么也没说,但还是坚持把两人留在同一个小区,保留着最后一丝大家能够和睦相处的希望。
跟外婆把菜买回来,两人正好碰到外出回来的裴章越。
裴章越还是住在她们隔壁,但不知道是不是谢凤清说了什么,最近他很少出现在她们面前,搞得外婆一度以为他又搬走了。
裴章越看着两人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忙过来帮忙:“家里要来客人?”
“呵呵,言言今天生日,有几个同学要来。”
闻言,裴章越的眼神闪了闪,向两人身后张望了下:“你妈妈呢?”
童言:“我不知道。”
最近她妈早出晚归的,俨然一副把公司当成家的模样,她都好几天没看到对方了。
今天过生日都是早上发了条信息给谢凤清,她到现在都还没回,也不知道是不回来了还是没看到消息。
岑外婆叹息:“唉,不容易嘞。好几天没着家了,言言生日都不知道回不回,早上发了信息现在还没回。”
裴章越把东西换到另一只手,护着两人进了电梯:“凤清工作确实忙,太辛苦了。”
“是吧?”
岑外婆顿时找到了知音:“我就说她,一个女人家,何必那么辛苦,非要拼。可是没办法,我一个老婆子,言言又还小,就她一个人不拼怎么行?”
童言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自己外婆话里话外一副“小伙子我对你很满意,我很看好你你怎么不往上冲”的样子只想捂脸。
裴章越想必也是听出来了外婆这话里潜藏的意思,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后背渐渐缓和下来,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风趣体贴,逗得外婆直乐。
直到进了家门,外婆还直着嗓子一直喊:“一会儿过家里来吃饭呀,正好言言生日,人多热闹,她好几年没过个像样的生日了。”
那卖惨留人的架势,简直跟卓丰有得一拼。
童言满头黑线,赶紧把外婆拉进来。再不拉,她真不知道外婆会说出什么来——
现在这当口,她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瞎添乱的好,相信对于自己的事,谢凤清心里比她们有数。
进了屋,外婆又絮絮叨叨给谢凤清去了条语音,大意就是她邀请了很多客人,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要她赶紧回来帮忙。
童言旁观着外婆忙活给妈妈牵线,心里一直酸酸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买的菜有点多,等两人好不容易收拾完,一早上时间就过去了。
看着外婆叹气捶腰的举动,童言有点心疼:“要不就去外面吃一顿算了,在家吃太折腾了,你的腰又不好。”
岑外婆脸一板:“那怎么行,外面吃的哪有家里干净?你们又正是长身体长智力的时候,可马虎不得。”
眼看着外婆又要开始她的养生大论,吓得童言赶紧点头:“嗯嗯,我最爱吃您做的排骨了,快去看看好没,我饿了。”
外婆对她这拙劣的转移话题功力一点也不买账,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别嫌我啰嗦……”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童言如蒙大赦,一跃而起:“同学来了,我去开门!”
卓丰最先来的,一身正装,怀里还不伦不类地抱了一束花,底下还用花瓶装了点水,难得地表现有点局促。
“!”
童言都快被他这一身打扮惊呆了:这还是那个赛亚人卓丰吗?别不是他有个孪生兄弟吧?
还有你这送花还带花瓶是什么意思?怕她家找不到瓶子装吗?
卓丰满心的局促顿时被童言这夸张的表情给打散了,他没好气地拍开童言:“让让让,让我看看你家到底什么样的,让小爷我求了这么……久。”
他话音未落,眼前突然探出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来:“唉呀,你就是言言的同学吧?以前碰到过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卓丰接下来的话一下就卡了壳,手里的花也“砰”地一声掉到地上,砸了满地的碎玻璃……
作者有话要说:童言:来解释一下,送花还带花瓶什么意思?怕我找不到瓶子装?
卓丰:谁叫你整天说喜欢又体贴又细心的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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