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岑外婆。
看着门外谢成栋一家, 岑外婆有一瞬间的沉默。
“岑姨。”
谢成栋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然后把手上拎的两箱牛奶往前一递:“我今天才回来, 来看看你。”
明明五大三粗的汉子, 却因为这个动作显出几分怯弱无能来。
见状, 岑外婆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让了开去。
谢成栋是谢庆时前妻的孩子, 小时候很善良心软,那时凤清体弱多病, 受了他不少照顾, 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会变成这样。
“奶奶。”
谢荣亲亲热热地迎上来, 巧笑倩兮:“我好想你呀, 最近忙着考试都没来看你,你不会忘了我吧。”
岑外婆笑笑, 身子一偏,不着痕迹地让了开去。
谢荣的笑一僵, 转眼又没事人一样过去帮谢成栋把东西在阳台靠近厨房窗口的角落放下。
罗明珠跟在两人身后, 看到岑外婆的时候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岑姨。”
岑外婆表情淡淡的,将一众人让进来。
谢奇踢踢踏踏地进来, 鞋也不换直接往沙发上一瘫,手上还在不停玩着手机。
见状, 谢成栋张张嘴又无力地闭上,扭头冲岑外婆一笑。
岑外婆脸彻底垮下来,摇摇头去厨房倒水,来个眼不见为净。
谢凤清正在跟余笙远程视频会议, 今年展会他们公司的展品反响很不错,拉了好几笔大单,好几个客户都是以前他们想拿却没根本连门都不能进的,余笙正激动得语无伦次在跟谢凤清汇报。
众人进来的时候,谢凤清下意识把屏幕转了个方向,然后插上耳机。
谢荣眼神一闪,想了想就跟没看到一样,亲亲热热凑上去:“姑妈,你是在跟余叔叔视频吗?”
然后又扭头冲摄像头笑得纯良无害:“余叔叔,您今天看起来真帅呀。”
余笙闻言乐得不行,正要打趣两句,却见谢凤清脸一冷:“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剩下的我明天再找你谈。”
说完,“啪”地一声合上了屏幕。
“荣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人会议的时候不要随便凑上来,这样很不礼貌。”
谢凤清的表情严肃,盯着谢荣的眼神锐利。
谢荣嘿嘿一笑,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架势往谢凤清怀里钻:“我就是想你们了嘛,姑妈。”
哪知谢凤清身子一偏,却没像往常一样接住她。
谢荣晃了下赶紧扶住桌子才没摔倒,眼底顿时闪过一丝难堪。
谢凤清扭头看向谢成栋,表情淡淡:“回来了?”
对于这个继兄,她现在已经没了小时候的温情,刚重生回来那会儿她还曾试图改变对方,特意帮他介绍了许多很好的机会,就是希望能让他眼界开阔些,不要再被罗明珠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转,哪知完全没用。
谢成栋有些局促“啊”了一声,然后拽一下罗明珠:“凤清,那个我听说……”
“大舅。”
童言开门打断了谢成栋的话,看到她,谢奇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转而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变得猥琐起来。
“你不用叫舅妈向我们道歉,我知道她即便说了也不是真心的。”
谢成栋没想到童言这么不给她们面子,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不知所措起来,看着模样有些可怜。
童言扫一眼外婆,后者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童言再次开口,抢在外婆前面:“外婆跟妈心软,总是想着当年受过外公的恩,所以这么多年舅妈闹腾也总是忍着让着,可是这次是真的过份了。我不知道王小艳后面还会做出什么来,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她要闹得我学籍都没有,那我以后怎么办?不上学,我有什么出路?”
听到这话,外婆脸上的肌肉一颤,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坚定下来。
谢荣眼神一闪,抢过去挎住童言的胳膊:“唉呀,言言,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王小艳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她怎么会斗得过姑妈?”
她扭头,冲着谢凤清一笑:“你说是吧,姑妈?言言就是胆小敏感得很。”
童言轻轻一挣,后退一步,让开谢荣:“表姐,我确实胆小敏感得很,所以以后,还请你们离我远点,我经不住。”
谢荣一呆,没想到童言竟然没有被她带偏。
要是往常,她一说出这话,童言肯定早就跳起来反驳了,然后把正事忘掉,哪知这次竟然没有。
谢荣咬咬唇,还想说话。
谢凤清开口了:“哥,当初我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你投二十万……”
谢成栋搓着手打断她:“嗨,说这干啥,你不都已经还给我了吗?现在我那车,还有老家那房子,都是花的你的钱。”
“不。”
谢凤清摆摆手,叫童言:“言言,去我房间里把桌上那个灰色的文件夹拿来。”
童言应了声。
见状,谢荣的心里一跳,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她张嘴,试图掌握主动权,却被谢凤清再次摆手打断:“等一下我先把正事说完。”
“当年是我错了,哪怕是亲兄妹都要明算账,更何况你我还不是。”
说这话时,谢凤清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然后深吸一口气又道:“原本,你那二十万我是准备给你算做公司的股份,年年给你分红,然后等哪天你老了,动不了了再一次性给你养老。”
这是她上辈子的想法,也是这辈子一直以来的打算。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默默地帮对方攒一笔家业,可是现在不成了。
这些年罗明珠没少为这笔钱闹腾过,后来更是过份地生出要把童言扫出门,让谢奇谢荣兄妹俩继承她的事业。
这些——
谢凤清都忍下来了,都想着看在小时候的那点情份上,为自己这个懦弱的大哥铺点后路。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王小艳找上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终于死心了,不想再跟谢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这钱还给你,连带着这些年的分红一起,”谢凤清心里有点堵,但她还是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了:“然后我们分家吧。”
童言默默地文件夹递给谢凤清——
当年谢庆时死的时候也看出来自己这个儿子过于懦弱怕老婆,怕他以后晚景凄凉,所以曾经拉着岑外婆的手,要她发誓两家绝不分家。那时候谢凤清的事业已经搞得风生水起,答应这样的事情明显是吃亏的一方,但是岑外婆想着当年的恩情,便咬着牙应了下来。
谢成栋一震,呆呆地看着谢凤清说不出话来。
罗明珠尖叫一声,“谢凤清你这个没良心的!”
早些年她闹,是因为担心那钱打水漂,后来看谢凤清的事业铺得越来越广,尤其现在又听谢荣说对方傍上了个大老板,她早就把谢凤清的一切都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现在乍一听谢凤清竟然要分家,竟然想把她们一家摘出去——
“没门!你现在分家,信不信我明天就把我公公掘出来放到你公司门口!让大家伙看看你是怎么没良心的!有钱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
罗明珠语速飞快,高声谩骂着,然后冲上来就去挠人。
“啊!”
谢凤清一个不查,被她一爪子抓在眼角豁开一道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看着分外吓人。
“妈!”
童言尖叫一声,伸脚一绊,把罗明珠绊倒在地扑过去把谢凤清护在身后。
事发突然,所有人包括谢奇在内,都没有料到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谢奇扔下手机冲过去把罗明珠扶起来:“童言你他妈有胆啊,敢绊我妈,看我不揍死你!”
说着,提起拳头就往童言脑袋上砸。
谢成栋突然暴喝一声:“谢奇!”一掌就把他跟罗明珠两人搡了出去。
两人重重跌在地上,罗明珠痛得说不出话来,面容扭曲地瞪着谢成栋,一脸震惊。
谢成栋喉头滚动,呼吸粗重,脸涨得通红,“分!我同意,只是那钱我不能要。”
直到这时,罗明珠才反应过来,猛然尖嚎出声:“谢成栋你个杀千刀的!你竟然敢推我!这么些年老娘跟着你吃了这么多苦,你看也不看一眼,心里眼里就只有你那个狐媚子继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好啊,你看不上我,你就去娶她啊!有本事你把我们娘仨都杀了,看她会不会跟你!”
她一边高声谩骂着,一边扑上去跟谢成栋扭成一团。
谢奇也冲上去帮忙。
事发突然,饶是以谢荣的心眼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只能任由三人打成一团,一脸难堪。
岑外婆气得浑身打颤,心疼地看着谢凤清脸上那道大口——口子又深又长,斜斜地自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边,怕是要破相了。
“谢成栋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娘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尽!要分家?好啊,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她就冲上去拉着谢成栋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掐,状若疯虎。
谢成栋被儿子老婆搞得左支右绌,说也说不过,打又不敢打,整个人憋屈得快要原地爆炸。
突然。
“砰!”地一声巨响,顿时吓得所有人心神一震。
客厅里纠缠着的三个人终于消停下来,喘着粗气瞪着彼此说不出话来。
岑外婆叉腰喘气,旁边是被她一刀剁得摇摇欲坠的厨房门。
她手里举着砍豁口的菜刀,气得语不成调:“要死是吧?来!用刀,照着脖子下去,一下就成了!”
看所有人被她吓住,岑外婆长舒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年在谢家受的憋屈全部吐出去:“罗明珠!这些年你闹也闹够了!我岑晓萍待你不薄,凤清对你也一直是忍让有加!于我老婆子有恩的是谢庆时,他早就入土化成灰了!你要撅就去撅,我正好要问问他——就算他当年的恩重,可这些年我伺候他吃,伺候他喝,伺候他拉屎拉尿,难道还没还够吗?更何况凤清也从没亏待过你们!”
“你罗明珠算什么?凭什么要挟我干这做那?都给我滚!”
“这家,就按凤清说的,分!明天就去派出所,把我跟凤清的户口移出来!”
“那钱,你们给我拿好了!以后休想再拿那二十万说事!”
心软了一辈子的岑外婆一口气把这些话吐出来,身上的力气也用尽了,她摇摇欲坠地扶着墙,瞪着众人:“凤清,把钱跟你哥算清楚,然后让他们走。”
童言飞奔过去扶住外婆,小心翼翼地掰她的手把刀抢下来,“外婆松手,没事了。”
老实人不发火,发火吓死人。
尽管罗明珠一向泼皮,这会儿也被岑外婆吓得不轻,早就没了刚开始时的气焰,老老实实地任由谢成栋把自己拉到沙发上坐好。
童言把外婆扶到房间里躺好,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一直帮她顺着气:“不气不气。”
分家是那天她跟谢凤清定下的主意,虽说现在这个社会,分不分家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但是童言还是想让后者能亲口说出来。
因为这代表着谢凤清从心理上彻底把谢家放下,不再被他们的言行左右。
“外婆,你别怪妈,分家是我出的主意。”
童言小心翼翼地帮外婆又塞了个垫子在背后:“我就是气不过这些年,舅妈总是一副我妈就是给他家打工的,挣的什么都是他们谢家的样子。”
童言知道外婆有多重恩,生怕对方因此再对谢凤清心生闲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岑外婆定定地出神,过了这么久,她的身子还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可见刚刚气得有多狠。
良久,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地拍拍童言的手:“唉……我都知道。是我的错,让你们娘俩受了不少委屈。”
童言按住外婆冰凉的手掌,“我去给你倒杯水。”
客厅里,谢凤清跟谢成栋在餐桌边坐着,两人中间放着那本文件夹。
谢凤清一手用干净毛巾把脸上的伤口按着,一边条分缕析地逐条给谢成栋解释每一笔账的来源。
谢成栋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谢凤清脸上的伤,再回头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孩子。
童言出门的时候,他又看向童言:“言言,岑姨……”
童言摆摆手:“外婆歇着了,大舅你好好听我妈说,免得回头又有什么地方搞不清楚,舅妈又要说我妈了。”
罗明珠一听这话,又要发作,却被谢荣按住朝厨房示意了下。
支离破碎的房门落入眼帘,罗明珠一僵,猛地想起来刚刚岑外婆那副拼命的架势,顿时就焉了下去。
童言背对着众人自系统背包里取了根【白色棒棒糖】出来,化开在给外婆的水里——
外婆身体不好,她实在是担心对方气出个好歹来。幸好这些日子她又抽了几次宝箱,攒了几根【白色棒棒糖】。
盯着外婆一滴不剩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干,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身子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直发抖,童言这才松一口气。
【恭喜宿主!成功使用白色棒棒糖一支,将为岑晓萍减轻负面状态50%。】
听到提示,童言愣了下,上次给温遥只减轻了10%的负面状态,这次给外婆竟然一下子就减了50%?
感知到她的疑问,系统再次提示:【根据目标本身的身体状态,白色棒棒糖会有不同的作用上限。】
童言眨眨眼:所以,温遥的身体竟然比外婆还差吗?
她突然对那个总是笑着轻言细语的少年生出了一丝心疼。
这时,房门一动,谢荣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冰镇西瓜。
“奶奶。”
谢荣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把西瓜递给岑外婆:“吃块西瓜消消气。”
童言伸手一拦:“外婆这会儿不能吃。”
岑外婆爱吃西瓜,但是她肠胃不好,平常都是常温切给她一点,更不要说现在她还在生气,再来口凉瓜下肚,谁知道会怎么样。
谢荣一呆,低头自责地道:“啊,对不起,我光想着奶奶爱吃西瓜了。”
童言神情冷淡地看着她表演。
她知道谢荣这会儿进来,无非就是因为罗明珠刚刚唱了红脸,她再进来唱白脸博同情,好再次让外婆心软下来。
以往都是这样的套路。
“奶奶,我替我妈跟您道歉,她这人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时候家里穷,我爸常年跑运输不在家,我妈一个人家里家外……”
“好了。”
岑外婆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会儿。”
外婆并不傻,往常会因为谢荣的话心软原谅,是因为她跟谢凤清一样,心里始终记挂着谢家,并把那里视做自己的家。
今天谢凤清提出分家,是想亲手斩断自己心里的那丝念想。
外婆何偿不是一样?随着她那一刀下去,她也把自己对谢家的种种念想剁没了。
谢荣这下是彻底怔住了——
怎么继童言之后,谢凤清她们都不吃她这套了?
直到被童言拉出去,谢荣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喊了声:“奶奶?”
岑外婆翻个身,定定地看着窗台不出声。
那里,前几天卓丰带来的花开得正好,鲜活无比。
她突然就释怀了:自己拖着凤清在谢家这个泥坑里挣扎得够久了,他们要想出来早就出来了。自己又何必再揪着已经死掉的那点恩情不放?拖累自己不算还要拖累后辈。
外婆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闭上眼——
老了,发那一顿脾气早把她的精力耗尽了,这会儿童言的棒棒糖一起效,她便再也撑不住那股倦意沉沉睡去。
客厅里,谢凤清跟谢成栋的谈话已经进入尾声。
谢凤清轻轻合上那本文件夹:“大哥,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还有明珠嫂子,小奇,荣荣都来。”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谢凤清也就无所谓最后那一层遮羞布,这番话说得自然无比,就像是跟人一场生意谈完,最终签合同一样。
谢成栋闷不吭声,拿起笔唰唰就把名字写了上去,然后又取来印泥摁了手印。
叫罗明珠他们的时候,罗明珠还想骂什么,却被谢成栋恶狠狠一嗓子:“签!”
罗明珠一僵,只好灰溜溜地拿笔签名,摁手印,一个都没落。
谢奇瞪着谢凤清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胆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转而冲向站在门口童言:“你个死丫头老子记住你了!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
“谢奇!”
谢成栋爆喝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叫童言:“言言,去给我们倒杯酒来。好歹一家人,吃不成散伙饭,散伙酒还是要喝一个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谢成栋确实如罗明珠所说,小时候见谢凤清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黄毛秋烟的小丫头。奈何天意弄人,后来岑外婆带着她嫁进谢家,他也就把自己那点心思收了起来,全心全意地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子。
可是他不知道,就因为他那点微末的心思,却害了谢凤清她们这么多年,被罗明珠拖累到现在,现在还要害得她们母女分离。
谢成栋的眼珠通红,来自家庭跟亲情的双重压力几乎快要把他压垮。
童言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朝谢凤清看去。
谢凤清点点头:“去吧。”
童言抿唇,依言去找酒。
家里地方小,酒都放在她房间的小柜里。
她伸手拿了最烈的那瓶白酒,出门的时候脚步一顿,转身又在书包里翻了样东西出来收在袖子里这才开门出去。
谢成栋举杯,顿了顿才闷声道:“凤清,这些年多谢你了。我常年在外,家里家外都有赖你照顾,这杯酒大哥敬你!”
然后把杯子里酒一饮而尽。
罗明珠张嘴想反驳,却又被谢成栋的眼神吓住,只好跟着把手里的酒干了。
谢凤清的心情也很复杂,跟着一饮而尽。
剩下的谢奇谢荣,还有童言也跟着抿了一口。
火辣辣的酒入喉,谢成栋感觉心底的那股郁气散了不少,“以后,我们一家人,哦不,咳咳!”
他眼泪都辣出来了,咳呛着:“我们两家人都好好自己过自己的!我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我……养个家,糊个口还是可以的,你放心。”
他原本是想说“但我还是你的大哥,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但是转念他又觉得自己没脸说这句话,便又生生吞回去拐了个弯。
“岑姨那杯我今天先干了,等她老人家消气我再上门赔罪。”
说完,谢成栋又是一口闷了下去。
罗明珠快气死了,原本还想着上门来糊弄一下,随便道个歉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哪知她道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谢凤清干脆利落地分了家。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想发脾气,但是看着谢成栋沉默僵硬的背影,她抱怨的话愣是没敢出口。
谢荣一家回去后,童言便赶紧带着谢凤清去医院了,再不去,她还真担心她妈会破相。
刚刚喝散伙酒的时候她就偷偷化了一颗【白色棒棒糖】在她妈杯子里,就是担心谢凤清的伤长时间不处理会感染。
两人一出门,刚好跟回来的裴章越碰了个面对面。
裴章越一看谢凤清脸上的伤,整个人都吓懵了,一叠声地问:“这是怎么了?咋搞这样了?快走,我车在楼下还没熄火,赶紧去医院。”
那架势,搞得谢凤清跟得了什么急症一样,等电梯的时候急得团团转,简直恨不得直接背着她往楼下冲。
不过被他这么一茬,谢凤清心里那股郁气倒是散了点,突然想起来还躺在床上的岑外婆来。
“等下,言言去把你外婆也叫上一起去趟医院吧。”
裴章越的车子够大,四个人坐上去也不显拥挤,童言跟岑外婆坐一边,裴章越跟谢凤清坐另一边。
岑外婆有那根棒棒糖助力,自觉已经好多了,本不想去医院,奈何拗不过倔强的谢凤清跟童言。这会儿坐在车上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又加上之前对裴章越的猜测,她便感觉更不自在了,最后只好全程盯着谢凤清脸上的伤不说话。
童言也感觉有点尴尬,前几天刚跟她妈说了自己在梦里梦到过裴章越克妻,这会儿就碰到正主了。
裴章越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像之前那般逗趣亲和,一直皱眉盯着谢凤清不说话。
车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凤清不安地动动身子。
“要不我们打牌吧?”
“咳,谁是黄总?”
作者有话要说:谢凤清:怎么都盯着我?气氛好尴尬,不如打牌吧……
裴章越:此时此刻当事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黄总到底是特么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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