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昭捂着被震得生生发疼的胸口,他莫名其妙挨了展城归一掌,也有些冒了火,当即冷下脸来,“我倒想问,你在干什么!”
展城归站近了才看清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立时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但打都打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反正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心思转了转,回过头面对孟安醉时,他不动声色换了神情,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下头,时不时地抬眸看她,声音放缓,又低又软,“姐姐,我以为他对你欲行不轨呢,一时情急……”
孟安醉对展城归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早已习惯,但杨怀昭却是第一次见。
他犹记得方才回酒肆的路上,展城归那生人勿近的模样,结果在孟安醉面前,他的画风就变了???
这他娘的,有点能装啊。
眼看展城归认错认得这么快,孟安醉都不好意思再生气,她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上前两步准备关心一下杨怀昭的伤势。
只是这身还没转开,展城归拉着她衣袖的手便用了力。
孟安醉扭头,冷道:“松手。”
展城归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掌劈向自己肩膀。
孟安醉猛地瞪大眼,下意识倾身过去扶住他踉跄的身躯,严厉道:“展城归,你有病吧!”
展城归愣了愣,胸腔里气血翻涌着,但这一掌再痛都不及孟安醉这脱口而出的话让他痛,他的心仿佛被尖刀抵着戳,疼得几乎没了感觉,许久,他看向下巴都快被惊掉的杨怀昭,没什么表情地说:“还你的,扯平了。”
说完,他挣脱开孟安醉的手,捏着拳头一言不发地朝楼上走去。
孟安醉看着展城归上楼的背影,一瞬间明白过来,他生气了。
可他生什么气?
先打人的是他,莫名其妙非要还一掌的也是他,他有什么好气的?
孟安醉没由来地心生烦躁,干脆收回目光不再管他,回头朝杨怀昭歉意道:“小孩儿不懂事,你别见怪。我出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孟姑娘不必麻烦,我调息调息就好了。”杨怀昭揉了揉胸口,略有些担忧,“倒是不知道那位小兄弟是否无碍。”犹豫了下,他还是道,“要不孟姑娘你还是上去看看他吧?”
“不去。”
孟安醉故意提高了声音,“惯得他。”
话音刚落,楼上立时传来“砰”的一声摔门声。
孟安醉的脸更黑了。
杨怀昭见气氛不太对,方才半醉的酒早已醒了,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能得到孟安醉的赏识和鼓励,今日已然满足,于是抱拳道:“天色已晚,我便先告辞了。”
孟安醉微愣,“你有住处?”
“有的,”杨怀昭坦诚地笑了笑,“客栈虽住不起,但住农舍的钱还是有的。”
“好吧。”孟安醉想了想,道,“那还请杨公子明日再来酒肆详谈今后之事。”
待杨怀昭离开后,孟安醉心底那股烦躁劲愈演愈烈,直至用晚膳时,展城归仍然没有出来。
本着掌柜关爱伙计天经地义,孟安醉安排桑落上去叫他,然而不过片刻,桑落便下来了,指了指胸口说:“掌柜的,小城公子说他这儿疼,不想出房门。”
孟安醉挑眉,“打的不是肩膀么?怎么胸口还疼上了?”
桑落无辜地摆摆手,“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孩子生病老不好怎么办?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孟安醉冷笑一声,磨了磨牙,端着给他盛的那碗饭菜,一阵风似的上了楼。
她刚想踹门,门便吱呀开了。
见到她,展城归敛着嘴角,单眼皮耷拉着,右手抠在门框上青筋微凸,眼里的光又沉又委屈。
四周安静得过分,两人无声对视,许久后,展城归败下阵来,默默接过她手中的饭碗,侧过身子让她进屋。
孟安醉在屋里坐下,往他胸口处看去,意味深长地轻哼了声,“果然是装的。”
展城归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没有装,刚才是真的疼。”
孟安醉睨他,“现在不疼了?”
展城归垂下头,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现在杨怀昭走了,他当然又可以了。
“赶紧吃饭。”孟安醉没有追根究底,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催促道。
展城归捧着还有些烫手的碗,在她身边坐下,“你吃了吗?”
“不想吃。”孟安醉语气淡淡,“某些人让我很没胃口。”
这个“某些人”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她一眼,清哑的声音里搅着莫大的委屈:“是姐姐你太偏心了。”
孟安醉觉得这话十分好笑,“我偏心什么?”
屋内灯光昏黄,略显黯淡的光线让他的身影也跟着摇曳,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不但请他喝酒,还无条件帮他;你明明同我说你恐男,却允许他靠你那么近;你关心他的抱负关心他住哪里,若非他说有地方住,你是不是还要让他留在酒肆?”
说到激动处,他胸膛微微起伏,那双乌暗的眼眸牢牢盯着她,因着克制,尾音轻颤,“姐姐,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对杨怀昭那么好,我嫉妒得想发疯。
孟安醉被他问得一怔,敢情这一切还都是她的错了?
她眉心紧紧拧着,没说话,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告诉他杨怀昭可为他所用。
然而他却仿佛不问出结果不罢休似的,杵着一动不动。
方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情绪再次涌上来,孟安醉烦躁道:“是你误会了。”
展城归喉结滚动,心里又酸又涩,却笃定道:“你就是在偏心。”
“好吧,”她懒得同他争了,深吸口气,漆黑的眼眸带着冰冷的探究,尽可能地和他平静说话,“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对他好,你这般在意做什么?”
碗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可口,展城归勉强扒拉了两口,食不知味。
他觉得眼角发烫,心脏像被人狠狠搓揉捏扁,握着碗筷的双手不住打颤,但他不敢表现太多,害怕被她看出异样,只得牙关紧咬,肩膀暗暗用力,试图借方才受伤的地方以痛止痛,片刻后,终于强行镇定下来。
再抬起头来时,他双眼红红,长睫微湿,小心翼翼开口:“出宫许久,母妃不在身边,都没人再关心我,这让我特别难受,所以我也想有人能对我好一点。”他看着她,语气软乎乎的,近乎恳求,“姐姐,你能替我母妃对我好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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