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待我长大了, 我要孝敬你。”
“让你衣食无忧,让你喜乐无愁。”
“师兄是我的, 我要护着师兄一辈子。”
“……”
多年前,他身死无藏海, 那小娃娃的声音至今犹在耳畔,本以为只是稚童的天真之言,本以为只是师兄弟的情深似海。
可这又算什么?
即便他再不会意, 可如今萧妨这一句, 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即便他再不通情对元棠棣心生抵牾,可这人的一举一动思前想后,是个人都知道不寻常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寻常不对劲?
即便同门师兄弟再亲近, 可人既已成年, 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天真无知, 搂搂抱抱这种事该是一个成年男人做的事?
“滚下去!”赵画琸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元棠棣也迅速站直了身子,虽然早就预想过无数遍师兄知道真相的样子。
可如今面对来,心底还是止不住的难受,他眉眼微动,却是弯了弯嘴角, “师兄也太笨了, 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么?”
“……”
赵画琸和他对视片刻, 只觉得心如油煎, 脑海里一片混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是笨,不仅笨还蠢,竟真以为元棠棣这些日子对他撒娇似的赖皮法还是小时候那个师弟一样。
“你给我滚。”
半晌,他以齿碾唇扔出这四个字,元棠棣脸上那副神情让他觉得恍惚甚至难以接受。
“师兄你就不能对我说些别的么?”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元棠棣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微微笑道:“师兄,我喜欢你。”
“你闭嘴!”赵画琸狠狠剜了他一眼,似是痛心疾首,“你这些年待在紫府,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师尊他是这样教你的?简直不知羞耻!”
元棠棣:“……”
说完,见赵画琸当即便要离开,他心里一急,连忙上前将人拉住,然后那片紫袖很快被赵画琸从他手心里抽开,一道灵力抬手直接甩出,“别碰我!”
“师兄……”
眼里好似有泪水止不住淌下来,可转眼间脸上的神情如同磐石般生硬,元棠棣照旧没有躲开,那一道灵力火似的烧上他衣袂,眨眼间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下留下了一片灼烧的痕迹。
“师兄……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他不死心的又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死死抱住那具身体,赵画琸心里一片混乱,被他一碰之下更是激出了一身冷汗,下手也不知了轻重。
手腕一翻,直接向反方向掰去,元棠棣仍旧紧紧拽着他衣袖,眼里似痛似怜,模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泄出,“师兄,我求你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指骨间响起一阵可怖的断裂声,元棠棣拽着他衣袖滑坐在地,赵画琸终于垂眸看他,那眼里神色清凌,竟然有了一丝杀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坐上道君之位?”
“我这种人?”元棠棣轻笑出声,眼里的泪水攒不住的滴落在衣襟上,“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这有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你少狡辩!”赵画琸倏然一把拽住他衣襟将他猛地提起,一把掼在了一旁装着瓷罐和书册的木架上。
“你知道你这样做等于什么?”赵画琸沉声怒喝道:“紫府道君,不抱心守一、澄心定意也就罢,思邪不正、道心不稳……”
手上的力气加重,背后的书架硌的他腰背生疼,赵画琸低头看他,几乎是恶狠狠道:“你是届时想让人把你撵下君位,诛你……”
“师兄果然是在担心我么?”
话尚未尽,语意却被人抢先曲解一番。
元棠棣看着他,雪白的脸庞上还是泪水未干,眼底却全是笑意,“明明师兄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可还是将这些清规戒律记得清清楚楚,果然……师兄心里有我,有紫府对不对?”
“有你?”赵画琸看着他忽然一声冷笑,眼里霜雪遍地,他蓦地抽离胳膊甩袖离开,“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
然而下一刻,他离竹屋外不过一尺,那道木门倏然碰上,身形猛地止住,赵画琸还未回身,一道劲风已经贴着他后心袭来。
他抬手刚要还击,眨眼间一道暴.击已经猛地抵上他心口,心头血霎时间翻涌不止,再一抬头,元棠棣眼底猩红,手里不知何时幻化出的长剑已经顺势挑起,直往他要害处钻。
两人瞬息之间交起手来,直震得屋内物件叮铃作响,玉器尽碎。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赵画琸旋身躲过那道寒光,身后的墙壁上早已碎石飞溅。
“师兄满意就好。”
那眼底的一缕浅赭再也藏不住,转眼间如同一只未能餍.足一顿的狼一般散发出猩红的光,元棠棣抬手一道剑花直刺他心口,手中的灵力一瞬间暴涨无数倍,在耳边炸出骇人的巨响。
“只要你觉得满意,我会想尽办法……满足你。”
话音刚落,元棠棣已经持剑朝他冲来,竹屋不大,甚至很小,自然也经不住两人这么折腾,一阵灰尘自横梁簌簌落下,赵画琸翻身朝他甩出一道灵力,可元棠棣反应极快,眨眼间将那道灵力一点不剩的化为己用,然后悉数腾掷出手,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一口鲜血在喉头被咽下,赵画琸动作迟滞的瞬间,那道剑光已经穿衣带风,蓦地刺破他长袖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待要抬手拔出,元棠棣身形一晃,眨眼间已经到了他身前,手腕上一阵剧痛,眼前那人已经对他贴的极近,语气甚至带了一丝惯有的委屈,“师兄,我好疼……”
说着,元棠棣掐着他那只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手心之下的胸膛传来一阵清晰有力的跳动声,好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极力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赵画琸张了张嘴,竟是喉头一涩,额上的冷汗簌簌滚落,方才那一掌他没能躲过,兴许是太过小看了他这个师弟,竟没料到狼再怎么装的柔弱,终究也还是一只狼。
见赵画琸看他的神色有异,元棠棣转而又换上一副笑颜,清逸的面庞凑近他,气息变得滚烫,“师兄,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紫府道君历来若是真像元棠棣先前装的那副柔弱不堪的模样,怕是早八百年前就被人灭了满门除去仙籍,且不说他师尊清衍在当年是横空出世的第一府君,一身根骨超绝至今无人可拟。
元棠棣受他悉心教养那么多年,当年年纪尚小之时便异于常人能够拔众而出,如今又会差劲到那里去?
话音方落,他微微折弯了腰,上前将头依靠在赵画琸肩膀上,两只手穿过他臂下抱紧他。
“我是骗你了,我确实心怀不轨,我不配做紫府的道君……”他一边说着,温热的手心却贴着那道柔韧的身躯往下滑。
“元棠棣!”赵画琸身子一顿,只觉得呼吸滞涩之间全是翻滚的腥气,额上早已挣出一条条青筋,可无论他再怎么挣扎,在元棠棣手里不过还是砧板鱼肉,任人摆布。
“我在,师兄……”元棠棣贴着他耳畔一笑,“师兄你在害怕么?”
赵画琸稳住心神,试图不再轻易动怒,可元棠棣好像总是能轻易点燃他的怒火,激的他灵脉血气汹涌翻滚无法汇聚,甚至险有暴涨之势。
“放手。”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你若是想跟我彻底反目成仇,你就试试。”
余下的语气淡然而又缓慢,好像被岁月研磨掉的时光,一点点顺着心头不稳的喘.息声化进耳间。
腰间的手终是脱离,赵画琸刚要松一口气,可下一刻,眼前一黑,唇角生疼,嘴里很快漫上一股血腥气。
耳边隐隐有涩人的水渍声在尘埃飞旋起舞的竹屋内缓缓起伏跌宕,耀眼的白光穿过镂空的窗格花纹将墙上那两道年轻的身躯勾勒出一道淡薄的光影,好似要融化在天地里,携手赴死彻底消散。
再睁开眼来,只剩一片狼藉的竹屋。
赵画琸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一只腿微微屈起,神色却有些怔忡,一对睫羽微敛,手指轻触上嘴角,再一落下,指尖早已见红。
“混账东西。”
半晌,他屈指擦尽嘴角的残留,撑着一旁的案几站了起来,眼里说不上是惊怒,是错愕,还是不可置信。
“师尊,你看,你养的好徒儿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他忽然轻笑了两声,迈开长腿朝着竹屋外走去,眼里的寒意一经屋外的白光照射便禁不住眯起,眉梢微抬,眼底却尽是嘲弄,“……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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