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我早说这几日不怎么太平, 您干嘛非要挑着这时候出来啊?”
密江城外,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沿着官道上前行, 这几年边地本就战火频繁,更遑论前段时日那些魔道弟子更是发了疯似的沿着西陵洛水一带密布罗网, 看那样子似乎大有把修仙修灵者一网打尽的意思。
顾临原本是担心这个,只是他家少爷一向讨厌听到任何和魔道有关的消息,索性便改了口风。
只是许久不见马车内的人出声,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车帘内的人道:“少爷……”
“你以为我是出来玩的么?”
马车内那人似有不悦, 唇齿一碾吐出这几个字,突然伸手一把掀开车帘拧住他耳朵道:“小爷我又不修仙,管我什么事儿?”
“哎,疼疼疼, 少爷您撒手!”顾临猝不及防被他一扯, 疼的立马后仰, 抬起眼来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却嘿嘿一笑道:“少爷,您是不修这个,可要是打起来您也……”
“说够了?”马车内的少年冷冷一笑,一双眉眼斜飞入鬓,语气同样恣肆道:“打不过又怎么样,打不过难道我不会跑?”
顾临:“……”
说完, 他松开了手, 又坐回了马车内, “这几日还没有小妤儿的消息?”
“啊?您说二小姐啊?”顾临若有所思。
顾西征看了他一眼, “不然呢?”
自上上个月前顾妤私自离家出走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顾西征自小和这个妹妹关系不错,所以顾妤想什么,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半月前他特地去西陵城了一回,本以为会在孟家找着人,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座废宅。
“这个……”顾临摸了摸后脑勺犹豫道:“我建议您不如去紫府问问,二小姐八成就是去找孟公子的,他是紫府的人……”
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巴掌,顾临捂着脑袋彻底不出声了,自家少爷一向不信鬼神,更遑论这些修仙之士,原本就不同意顾妤去跟一个修仙的联姻,现下莫说去紫府,怕是看见一丁点儿跟修仙相关的字眼都能原地翻脸。
“子不语怪力乱神,修仙有什么出息。”顾西征抽出折扇,冷冷一扇道:“违背天时罔顾五行,不成体统,届时还不是逃脱不了生老病死?”
顾临自觉惭愧:“是是是,您说的是……”
顾西征:“加快速度,我要去紫府。”
顾临:“……”
他一身蓝衣稳坐于车内,由于脚下的路程逐渐颠簸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捂着胸口皱起了眉头,上次去酒楼被那群魔道中人打断了肋骨,伤势还未将养几个月就急着跑出来找顾妤。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把顾妤给带回来,毕竟他就这一个妹妹。
只是没等马车跑多久,车帘外忽然传来一阵嘶鸣声,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阖上,顾西征就听见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大叫。
“你鬼叫什么?”
视线里一柄带血的刀锋猛地戳进帘内,他眉头一拧,手腕一转间,手心里的折扇已经打偏了那只刀刃。
而那钻上马车的人还未来得及还击,帘后已经伸出一只脚猛地踹上他胸口将他蹬飞了出去。
顾西征紧跟着抬手掀开帘子弯腰走了出来,视线内忽然闯入一道身影。
那身影狼狈不堪,虽然受了重伤,脚下却仍是一刻不敢停歇地朝着他这里拔足狂奔。
只是那人没跑多久就被身后紧追而来的人一把踹倒,手中的木棍一挥,正好砸在那人后颈上,身子顿时如同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直飞了出去。
“呸!进了我邢氏的地盘还想跑哪儿去!”
为首的那大汉低头狠狠唾骂了一声,一脚蹬在那人后背上。
随后紧跟着而来的两名随从连忙上前将那摔倒在地的人拖了起来。
“呦,这不是顾家的小少爷吗?”
那大汉抬起头来,正对上他一身华服清贵的模样,一时之间冷笑出声,“说的就是你,听见了没!”
“我?”他微一抬眉,视线下移,却正好落在躺在他脚边装死的人身上,“邢氏又没拴住狗,放出来咬人了?”
那大汉眉头一皱,指着他大骂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是狗,听明白了么?”
顾西征看着他压低了声音,眼看就要起冲突时,大腿却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他身形一滞,原本装死的顾临抱着他大腿干笑一声,连忙爬起来冲着不远处的大汉赔笑道:“大哥,我们少爷他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人怕生不懂规矩,您就别……”
“是吗?”那大汉冷笑一声,“可我怎么看你家少爷一点儿也不怕生的样子。”
“呃……”
顾临一时语塞,他自小跟在顾西征身旁做家仆,顾西征年纪轻脾气狂,自从夫人去世后,没人敢对着他说半个管字,更何况邢氏这些年不断做大,再加上矛盾不断,和顾孟两家早就从以前的盟友之谊变成了死敌之争。
眼下去紫府必须要经过密江城,虽然早料到会生出变故,但是……
他忘了跟顾西征叮嘱要低调行事免起争端。
不然二小姐带不回去不说,又把大少爷搞丢了,那他也不用回顾家了。
然而顾西征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邢氏这些年作恶多端,见着人便要上前碰瓷一回,既然早就认出他身份,今天这茬不交代完怕是过不去了。
神色一凛,他摊开手中的折扇道:“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
话音刚落,那大汉扬手一挥,身后的随从立马举刀朝着他砍了过来。
眼看剑已拔弩也张,再无挽回余地,顾临当下一跃而起,不知从哪儿抽出两只长刀,寒光顿如霜逝,那几个冲上来的随从瞬间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而那大汉似乎没料到他这么能打,欺软怕硬的间隙连忙吩咐一旁的随从,拖着他们方才追捕的那人便要跑。
只是不等他跑出二里地远,身后倏然传来一阵风声,后背猛地被人一脚踹上,那大汉瞬间不受控制地被踹倒在地,顾西征抬手一把折扇顺势砸上他后颈,直接将人敲晕了过去。
……
尘埃落定后,顾临甩手将长刀上的鲜血拭尽,连忙追了上来,看着顾西征冷硬的脸色叹了口气道:“少爷,您看看这……怎么办?”
“怎么办?”顾西征瞥了他一眼,“谁杀的人谁自己收尸去。”
顾临:“……”
说罢,他倏地收起折扇便要离开,耳边忽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喘.息声,顾西征侧目望去的瞬间,一块象牙做的令牌已经从那试图爬起来的人袖中掉落下来,在布满沙砾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怎么会有我妹妹的令牌!”
晏伐北还未爬起来时,背后顿时一痛,转眼间一道身影已经扑上前来,一把揪住他衣襟将他死死摁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
耳边传来赵画琸的声音,元棠棣舒展开眉头,随即侧目看向他道:“没什么,就是有点预感。”
“什么预感?”
“我徒弟……好像出了事。”
他犹豫着说完话的间隙,负责检查队伍的弟子忽然走过来,抬起手中的剑鞘敲了他小腿一把,“说什么呢,站好!”
元棠棣闻言默默站直了身子,他们两人此时都幻做十几岁的模样,装作内门弟子站在队伍最后。
昨日共宴结束后,紫府的几位道君便商量着今日先带着一队弟子出发前往水患发生的地方——炀城,查看情况。
毕竟水患影响恶劣,引水之事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索性先派出一些弟子前往现场查看情况,待到熟悉地势后再做打算。
赵画琸看他神色间疏有隐忧,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腕道:“你若是不放心,不如……”
元棠棣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语气却颇有些吃味道:“师兄是真的不懂什么叫避嫌还是故意想看我生气吃醋,你让我去求不均帮忙倒不如一刀杀了我。”
现下除了不均能在蜃境和北荒中来去自如之外,就只有找到开天斧他们才能有办法逃出去。
赵画琸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想了半天才冷着脸扔出三个字,“对不起。”
“……”
元棠棣闻言愣了好半晌,才看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师兄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见赵画琸偏过头去,他又连忙凑了上去,“师兄,你是不是心里已经认同我了?”
“师兄,你看看我嘛……”
垂在身旁的袖子被人拉住一角,赵画琸冷着脸色依旧未去理会他。元棠棣却死缠着他不放,好不容易从师兄这里讨到了一点可趁之机,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只要能让师兄松口,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四舍五入之下,他们的距离就只差洞房了。
“闭嘴。”
赵画琸闭上眼睛,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昨日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默许了元棠棣做那些事,而后者却依旧不依不饶,心绪紊乱之下他突然一把抽开衣袖冷冷道:“离我远点儿。”
说完,竟直接甩袖脱离了队伍朝着殿后走去,元棠棣心里一急,当下没忍住便要去追。
只是还未待他离开,肩膀上便多了一只手,一张万分讨打的脸突然凑到他跟前来,嬉笑出声:“小师弟,原来你在这儿,我找的你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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