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魔宫?”
晏伐北惊诧出声, 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可事实也确实如此,那魔族腹地身处须弥山深处, 且不说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拿水淹了整座魔宫在他看来也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元棠棣也仅仅是把事情藏头去尾的说了个半真半假, 他们来之前确实是把北荒的水全部引流到了魔宫,现在的魔族可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了。
至于其中很多细节包括萧妨他们都没有说出来,毕竟师兄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不然接下来难免又会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
只是唯独这次不同的是,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赵画琸半步。
“等等。”顾西征虽然性格狂傲,但是好歹也听说过元棠棣的身份,知晓抱檀道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面子上多少收敛了些, 只是说话却依旧那么咄咄逼人, “前辈既然说水淹魔宫, 那我倒有些好奇那水是何处所引?魔宫地势险要且多窟,那里的水源和树木又常年受瘴气污染,好像并不具备淹了魔宫的可能吧?”
“万事皆有可能。”元棠棣微微一笑,“这个答案,也许你不久就会知道了。”
顾西征闻言却凝眉,“虽然前辈说万事皆有可能, 但据我说知, 现任魔君步云微有辖管北荒之能, 书上所说, 北荒有云水覆盖之力,是极昼夜不分之地,那里的水可以毁灭六七座城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北荒的水吧?”
看元棠棣不置可否的样子,顾西征又接着道:“再者,北荒并非常人所能打开,所以步云微并不可能作茧自缚给自己找麻烦,既然是北荒的水淹了魔宫,那么我想请问,前辈是如何做到的……抑或是那位是怎么做到的?”
“少爷,您哪来那么多问题。”顾临见元棠棣脸色不善,生怕自家少爷惹了人不快,连忙想打回圆场,元棠棣却微一抬手,挑起眉头道:“兜兜转转大半天,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西征直截了当,“他是谁?”
夜风流窜,带动着跳动的火烛在元棠棣眼底连成一片阴翳,他站起身来淡淡道:“恕我不便相告。”
“师尊?”晏伐北见他要起身离开,连忙跟着站起,顾西征却不依不饶道:“前辈,您是正道人士,更是紫府的下一任府君,从小到大我没少听长辈们讲过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什么?”
“什么叫正邪不两立,殊途难同归。”
“……”
周身沉寂了一瞬,元棠棣才回头看他,笑了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顾西征眼底像是有一把火,“我只知道魔族无恶不作,其罪难恕!”
“够了。”晏伐北终于忍不住,“你有完没完,这些问题现下孰是孰非就仅仅是一言能定论的?再者师爹他是何人这是我们紫府的事,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没关?”顾西征瞥了他一眼,“我顾家的家训就是除魔卫道,绝不姑息任何一个魔道之人!”
“你……”晏伐北气绝,他本身就乌檀木成精,所以对孰是孰非仅仅只是凭本能来分好坏,世间万物一开始在他眼里并没有明确的好坏之分,于此无奈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如此迂腐?”
“说的跟你自己多大一样。”
“你……”
“罢了。”元棠棣忽然出声打断了争执,他抬眸看了顾西征一眼,笑道:“你说的自有你的道理,可我做事也自有我的考量,你年纪小,有些事看不清楚,我不怪你,不过我也仅仅只能奉劝你一句……”
话及此,他瞳色微冷,眼底终于卷上一抹寒意。
“天下本无事,庸人何须自扰之。”
天色枯黑,不见星辰。
赵画琸依旧原地枯坐,不久,眉头一松,一抹冰凉自他袖口滑出,化成一条小蛇的模样正要悄悄爬走,可半途忽然撞上一人,脊骨蓦地一紧,直接被人伸指捻了起来,那人一身玄衣曳地,长发及腰,正立在室中央。
云也重微微一笑,瞳眸暗红,“腾蛇?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小蛇在他手指上躁动不安的扭动着,却还是顶不住压力悄声道:“主人,这要问你了。”
“问我?”云也重抬起眼来,视线落在床榻上那一身紫衣的人,赵画琸这时也正好睁开了眼,视线和他交汇。
“醒了?”云也重朝他挑了挑眉头。
“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赵画琸看他,目光冷冷的,像是融着一抹清辉月色。
“我有试过,你自己自欺欺人罢了。”云也重朝他走去,寻了处地方坐下,“你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被人分神的滋味么?现在尝到了,感想作何?”
“……”
见赵画琸神色沉默,他又无趣的叹了口气,“我要知道未来的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当初何必一心寻死?”
“寻死?”
“不然呢?本魔君那么无所不能,何人能算计得了我?”
“可惜你还是死了。”赵画琸道:“还是被人算计的。”
小蛇明显感觉到脊骨一紧,几乎有要被掐断的错觉,下一刻云也重勾唇一笑,眼底的猩红崩散,“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儿么?”
说着他似乎想伸手去触碰赵画琸,只是很遗憾直接穿透了过去,他又叹气道:“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如果你不听,我会下一刻就让你的意识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语气倒是十分委婉,可惜话听来却充满了威胁,赵画琸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不过他也不吃人威胁这一套,“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云也重见他松口,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可以助你夺回魔君之位……”
“你我还用得着分彼此么?”云也重冷冷一哂,“我们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赵画琸皱眉,依旧固执己见道:“我的条件是,划清界限。”
“划清什么界限?”
“你是你,我是我。”
“……”
云也重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没忍住大笑出声,“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本魔君乃天命之子,那么多人想倒贴不成,反倒……”
“你答不答应?”赵画琸懒得跟他废话。
“行行行,我答应。”云也重沉寂半晌,神色忽然微微一动,“为什么那么急着划清界限?你莫不是怕你那个小师弟知道了真相,伤心吧?”
“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兄居然是别人,这么些年的所有经历和拥有都是假的,这倒是最好笑的笑话……”
他看着赵画琸阖目静坐的样子,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突然出现一抹寒意,“不过终究自欺欺人。”
……
额上蓦然有汗滑落,天边星辰明粲亮。
他睡着没多久,便感觉身上一紧,微微睁开双眸,眼中阴郁消散,赵画琸回神低头,突然发现身旁的被褥拢起了一角,余下一片雪白的衣袂垂在床榻边,他稍稍凝神,伸手将被褥拉开,就感觉到腰上有只手越收越紧。
“你何时来的?”
“元棠棣埋头没多久,忽然抬头睁开眼看他,“我还以为师兄睡了。”
说着朝他露齿一笑,“没来多久。”
赵画琸有些无奈,还是伸手揽住他后背将他往里侧带了些,免得人一个不小心翻身摔了下去。
“师兄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动作一顿,赵画琸习惯性地否认。
“可你刚才说梦话我都听见了。”
“……”
赵画琸眉头一紧,他知道云也重也在,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这人的眼睛,他们之间实力悬殊,从在蜃镜之中就已经见了分晓,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等到哪天事情全部闹大了,他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而他现在只想尽量划清界限,云也重日后若是夺回想要的一切,重回魔族之时,这人如果还有良心,大概知道和元棠棣编个谎话骗他一声,说他死了也好离开了也罢。
他不想让元棠棣最后才知道,自己的师兄一生下来所有的意识包括拥有过的东西都是假的,而他自己反倒从头到尾都是另一个人。
“……我说什么了?”
见赵画琸难得愣神的样子,元棠棣忍不住轻笑出声,眸中微光一闪,他抬头靠近他,“师兄说……”
下一刻,一股热息蓦地凑上鼻尖,唇角一涩,赵画琸下意识闭上眼睛。任凭再多的嘈杂和心事也终究被抛到九天云霄之外,只剩黑夜漫漫,星辰粲然,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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