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寮所处的地方刚好是密江城之中离市坊最偏僻的地方, 周围客栈睡房之类的下榻之地很少, 这茶寮又过于简陋,左思右想之下, 众人还是选择了离茶寮最近的一座建筑——长门仙斋。
“这地方怎么看着有些诡异?”
晏伐北和顾西征率先走进了那仙斋之中,虽说是仙斋, 其实和一般的寺庙佛舍差不多,主位上供奉着一座佛像,乃佛陀三十二相之一, 面相庄严肃穆, 为修持感悟所化。
仙斋很大,甚至可以说是一座独立的府邸,有前厅后院,东西二廊, 以及内堂还置有供人以休憩的卧榻。
元棠棣搀着赵画琸进去的时候, 掀开帘子顺便答道:“如今这城中空无一人, 又变故频生,你看什么自然都会觉得诡异。”
他低下头又俯身将人转移到了卧榻之上,原本想替师兄查看怎么缝合伤口,只是中途手却被人一把攥住,抬起头来就见赵画琸忽然笑道:“我竟不知刑主为人这么八卦,究竟是想从我这里了解到什么呢?”
元棠棣闻言先是一愣, 接着转过头去, 刚好和身后一路跟进来的严四韶目光交汇, 眼看自己被发现了, 严四韶颇有些厚脸皮的咳嗽了两声,这才挺直腰杆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他们道:“你们可是师兄弟?”
赵画琸闻言,脸上一片风轻云淡,“怎么?”
“那……”严四韶又咳了两声,颇疑神疑鬼道:“那刚才那位小朋友说的也是真的?”
赵画琸挑眉,“不然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们这样,实在有辱门风。”
元棠棣脸色微变,觉得他未免有些多管闲事,“门风?你说的是紫府还是道门?严公子你身为一个魔道中人,应该不难理解魔族作风比之道门要荒唐多了吧?“
严四韶反倒意外地没有在意他不快的语气,连忙摆摆手道:“是是是,我此番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确认什么?”
赵画琸一时之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张口试探道:“银姑娘还好么?”
果然,他刚说完,就见严四韶瞬间变脸胜比翻书快的骂道:“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好好跟你师弟叙旧情得了,我可警告你,想当断袖就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少去祸害别人,尤其是有夫之妇,听明白了么?”
“你可别冤枉我。”赵画琸轻笑出声,最后看严四韶仍敌意未消,不免有些无奈道:“我说了,你别冤枉我,我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最好,不然雷劈不死你,老子也得跟你没完!”
待到严四韶离开之后,赵画琸才缓缓闭目吐出一口浊气,元棠棣看他眉目之间隐有疲倦之色,便知晓他这次是真的被伤的不轻。
“师兄?”
他俯身往卧榻上坐去,赵画琸睁开眼来看向他,“怎么了?”
“你身上的伤……”
“我无事。”
“真的没事么?”
“你性子何时也这么唠叨了?”
“没什么。”元棠棣褪下染了血的外袍,伸手掀开被褥盖在他身上,随后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赵画琸怕他乱来,连忙伸手将人一把捞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怪癖,睡觉不露脑袋不怕哪天憋出毛病来?”
元棠棣侧首轻轻抱住他的脖子,语气温软道:“可是师兄,我真的憋了很久了。”
赵画琸:“……”
他知晓若是不算那斗转星移的三百年光阴,元棠棣现在方要加冠成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而他眼看便要步入而立,该是修身养性的时候。
只是三百年已过,人世间也沧海几经辗转为桑田,再说年纪确实对天道不大公平,可是……
心头忽然鬼使神差地钻出一个疑问。
整整三百年过去,元棠棣当真就忍了这么长时间?
似乎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想,眉眼绽开一抹笑意,元棠棣伸手抱住他,“师兄若是不信,你亲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不必了。”许是顾及着隔墙有耳,抑或是心里还有别的想法,赵画琸一如既往拒绝的很快,元棠棣仿佛也跟习惯了似的,抱着他不再动弹,“我都听师兄的,只要师兄心里有我就好。”
翌日,天色大亮,赵画琸掀帘而出之时,其余四人早就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长凳上,剩下除了不见那个魔道青年的身影。
他们来到仙斋之时时间已近深夜,休息了不过两个时辰,天便跟着大亮,一晚上遭遇的事情太多,所有人精神都不太好,晏伐北倒是十分乖巧地朝他行了一礼,从善如流道:“师爹,早。”
赵画琸很平淡的应了一声,权当作回应,反观离他最近的严四韶反应倒是极为激烈,一口茶水尚未咽下,直接喷出来溅湿了他半截袖子。
“我就这一件衣服。”沉寂半晌,赵画琸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是来给我添乱的还是来找我报仇的?”
“报仇?”严四韶装作无甚发生的样子看向他,“报什么仇?”
“前日魔宫被淹了,步云微没收拾你?”
“收拾我?”严四韶哂道:“你干的破事儿,关我什么事?”
“那你是魔族派来的奸细?”赵画琸冷笑了一声,“否则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刻意接近我?”
“谁刻意接近你了?”严四韶像是被他恶心的不轻,“你少自恋点会死么,我只是来还人情的而已。”
“人情?”赵画琸眸眼一转,似乎是想起那日在魔宫中元棠棣曾代他出手搭救了银燕筝一次,也是因为那一次,他们因此被步云微打落了北荒,自此误打误撞地认识了萧景千和萧妨,才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破事。
严四韶想必是不会那么重视这些所谓的人情债,唯一的可能就只是银燕筝让他来的。
出于礼貌的,赵画琸没有再多问下去,只是微微笑道:“多谢了,不过你来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严四韶:“……”
“主人。”
门外忽然走进来的一个身影,那一身黑衣的青年准确找到了严四韶所在的位置低头飞快地比划着手势,“属下已于四处探寻过,昨晚城里的人手又戒严了一倍,现如今城中只准进不许出,暂时无出路可言。”
“看来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了。”赵画琸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反应。
严四韶也挺乐呵,“你怎么惹上这邢氏的人了?怎么跟条疯狗似的紧追着你不舍?”
赵画琸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如果说现在邢氏抓他是因为他抢走了开天斧,那么之前呢?
萧景千是五岳门中人,他自知自己应该没有得罪五岳门的地方,而和五岳门唯一的交集应该就只有海底竹林那次,虽然萧妨的死跟他们有关,可仅仅拿这作为追杀他们的动机,恕他也无法说服自己。
更何况看萧景千那副只是为了抓他却并没有杀他的样子,让他也颇为迷惑。
思来想去间,只得失笑道:“我也尚且未知,不过邢氏不是早就和魔族狼狈为奸了么?他们不听你的?”
严四韶皱眉,觉得他这话有歧义,“什么叫狼狈为奸?你会说人话吗?”
赵画琸一口回绝,“不会。”
“……”
若非银燕筝在他走之前再三叮嘱他不要动手不要起冲突更不能对这臭不要脸的有所大不敬,他现在分分钟都想把赵画琸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压下满肚子怨气,严四韶一脸不情愿道:“这儿又不归我管,那群蠢货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可别都算我头上!”
“师爹。”晏伐北在旁默言半晌,忽然忍不住道:“我今日去这仙斋其中一口井上取水之时,曾发现了一个密道。”
听到这里,钟隐似乎也有所感,颇有些赞同的打了手势,“属下也发现这仙斋之中有密道存在,皆是位于水井旁,想来应该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建造的。”
赵画琸虽然看不懂手语,但是好歹凭着钟隐比划的那几下猜测出了什么,一般类似于寺庙道观宫殿这种大型土木结构的建筑下,工匠们都会事先预留几条密道,除了防止走水外,更多都是用来为避难做准备的。
所以既然是避难所用的密道,那必然有通往另一端的出口,只要沿着这个出口前行,说不准就能趁早离开密江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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