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别有洞天

    “年久失修, 打不开。”

    几人朝着那仙斋之中的几口水井走去, 井口旁都设有活水龙头,龙头撬开下面就是块可以任意搬动的石板, 只是钟隐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无法动弹那石板分毫。

    顾西征皱眉道:“这不是用来避难的吗?坏了不管,以后出意外了怎么办?”

    “你懂什么?”严四韶嗤了一声, “这里是仙斋,仙斋是什么地方?灵魂可以升华的地方,就是要它打不开, 到时出点儿意外, 大家可以一起飞升。”

    顾西征:“……”

    “师兄,怎么了。”

    未去理会一旁叽叽喳喳的口舌之争,元棠棣朝着赵画琸走去,就发现他朝着井口看了许久, 一阵寒气自井底扑面而来, 望之莫名让人背脊生寒。

    “这水是死水。”

    赵画琸伸手摸了摸井沿, 触手光滑然而井底水面平滑如镜,他伸手扔下一颗石子,甚至许久听不见回音。

    “死水?”晏伐北闻言看了过来,“可我今早来这里打过水的……”

    “你确定你打水的井和你发现密室的井是同一口井么?”

    “是不是一口有什么区别?”顾西征插嘴,“反正都一样是地下水。”

    “那可不一定。”赵画琸笑了笑,“这仙斋之下既然建有密室和地穴, 那必然不能临水而建, 不然一旦发生意外, 这在密室中的人怕是能被活活淹死, 可你们说这密室入口在井边,焉知这是口死井还是活井?”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口水井,“这两口井距离不过一丈远,周围没有辘轳取水,便知这仙斋是靠活水龙头喷水来供应的取水用度,离得太近容易影响龙头的出水量,那么这仙斋的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同样的位置打两口井?”

    顾西征听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倒不如进井底试试,清楚的不清楚的不都知道了么?”

    赵画琸闻言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往旁边让了让,“那么你先?”

    顾西征愕然:“为什么是我先?”

    “为何不是你?”赵画琸似乎很诧异,“这里就你年纪最小,年轻力壮命又长,怕什么?”

    顾西征:“……”

    见顾西征余光打来,顾临瞬间很没良心的抖如筛糠,“少,少爷,我,我晕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一个两个的是不是男人啊,怂什么呢。”严四韶看他们推三阻四的早就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众人朝着井边走去,随后指了指一旁存在感极其低微的钟隐道:“你!先下去探探路!”

    待到所有人陆续进入井底后,果然如他之前所料,这水是死水,作为障眼法横阻在井中,待到越过这片死水后,井底果然是一番别有洞天。

    由于井底深黑,无实物照明,赵画琸便伸手打了几个响指,几缕银光迅速幻化成一只只幽幽飘着的磷火,逐渐分散在所有人身边,将周遭的黑暗驱逐开一条明路。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极为轻细的呢喃,他身形一顿,接着便觉袖端一紧,赵画琸自然是知道元棠棣怕黑,索性依着他摊开五指将人攥紧。

    下来之后由钟隐和严四韶在前开路,中间则是三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剩下的便是他们二人紧随其后。

    井底空气潮湿,空间格局又十分狭小,顺着仅有的甬.道往前走了许久也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光亮,所有人的耐心也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现在漫长寂静的消磨过程中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了起来。

    “他妈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严四韶气急的提剑怼在了石墙上,一声鸣响在甬道之中迅速荡开。

    顾西征本来就心怀忐忑,及其不安,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谁让你自己进城的,现在怪这怪那,你是不是有病?”

    “你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晏伐北被他们吵的头疼,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顾西征衣袖道:“现在情况不明,最好还是保持绝对的安静……”

    他话尚未说完,顾西征眉头一凝,神情忽然变得及其古怪了起来,“等等,你师尊他们呢?”

    晏伐北一愣,这才意识到一路走来,他们身后好像都没什么动静,他转过身去,却只感觉得到迎面扑来的寒意,半点也不见赵画琸和元棠棣的身影。

    耳畔又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就见顾临指着前方哆哆嗦嗦道:“他,他们也不见了……”

    两人闻言同时回头看去,就发现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之中早已不见了严四韶和钟隐的身影,明明方才他们还说话来着……

    “操!”顾西征不由得被这过道的寒意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眨眼间速度极快地拉住了晏伐北的胳膊,“你,你拽紧我,不然一会儿也丢了……”

    晏伐北倒是格外的冷静,伸手拍了拍他手背宽慰道:“这里面想来应该是被设下了什么术法,也许……我们所有人方才一下来就被分开了,看见的也不过是被甬.道折射出来的虚影。”

    “虚影?”顾西征眉头一皱,“拿什么折射的?”

    “你看。”晏伐北伸手引走了一只磷火,手指蓦地贴近离他最近的一块墙壁,将那上面覆盖的一层层的厚灰轻轻拭去,就发现那丝光亮晕染开的地方哪里是什么石壁,而是一面面能照人相貌的镜面。

    顾西征:“……”

    “是蜃术。”

    脑海里又传来那丝漫不经心的声音,赵画琸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皱眉道:“不均在这儿?”

    “跟他倒是没多大关系。”那声音笑了笑,“是这里的人,仿照海市蜃楼制造出来的虚影,用以迷惑人的心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被人故意摆了一道?”赵画琸攥紧了手指,那声音又接着道:“怕什么?反正来来去去就这几个手段,你出去也好进来也罢,旁人要收拾你,你还拦得住?”

    “看来你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我这么优秀,别人肯定看不惯我,当然要想方设法的赶我离开或者要我死。”

    “……”

    几句话的间隙他已经顺着原路迅速返回,周围的场景也随之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青烛黄灯,佛坐莲台。

    香案上烟雾缭绕,头顶雕梁画栋瓦檐精美,转眼间这里已经变成了他们最初来到仙斋的地方。

    “师兄。”

    赵画琸凝神的间隙,腰上忽然缠上来一只手,一把自身后将他抱住,他一愣,一把扣住那只手臂动作极快地将人捞住一把按在了一旁的红柱上。

    后者被他一扯没防备过来,胳膊差点儿被拧断,痛呼了一声道:“师兄,这次是真的,如假包换的真……”

    赵画琸却还是不肯松手,紧盯着他侧脸道:“你说真就是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见赵画琸没有反应,元棠棣只得接着道:“你身上还留有被开天斧伤过的痕迹。”

    “这件事不仅你一人知,萧景千也知道。”

    他一句话原封不动地把路堵死了回去,元棠棣无可奈何,心念一转忽然道:“那我可接着说了,我昨晚趁你睡着的时候没忍住脱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赵画琸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捂住他嘴道:“这就不必说了。”

    元棠棣看着他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轻挑,颇有些玩味道:“师兄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你昨晚没睡着?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见赵画琸沉默不语,元棠棣不知道是想着了什么,脸色一变,“你真的知道了?”

    “不知道。”

    赵画琸抽回手一把负于身后,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怕黑么?”

    “是啊。”

    “那你现在怎么……”

    “我知道师兄会回来找我,所以就站在原地等你。”元棠棣没忍住又靠拢了上来,一把将他手从身后拽了回来,面色微红地捏着他手指一根根把玩着,“师兄你有没有觉得……”

    “这佛像坐姿变了。”

    赵画琸目光突然落在莲台正中央的那座佛像上,他们刚来时,那佛像两足相抵,乃入定之相。可现在看来,这佛像却是一手抵额,坐姿微倾脚踩莲花,面带垂怜的俯视着他们。

    这变化很大并不难发现,他方要上前查看情况,胸前忽然一紧,元棠棣直接撞进了他怀里来,紧紧抱着他,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了?

    他抬手抚上元棠棣的额头,却发现手心下的皮肤异样的滚烫,赵画琸察觉有异,他忙低头看去,后者却将头埋得更深,颇有些不情不愿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好热。”

    “热?”

    他将元棠棣另一只手拽了出来,摸上灵脉探了探,发现体内灵力运走正常,也未曾有什么异动,可肌肤下的手臂一经触碰就已经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怀中那人睫羽微.颤,眸中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他方要拉着元棠棣离开,后者倚靠在他怀里的身体却宛如一滩烂泥似的软若无骨,元棠棣一时没站住脚,整个人差点儿滑坐在地上,赵画琸被他拽着衣袖拉低了身子,只好伸手一把抄起他膝盖,将人抱了起来。

    只是右脚还未迈出门槛,一道灵力猛地将他倒击了三尺,脚下一个趔趄,他身形不稳间几乎抱着人摔倒在地,后腰却直接撞上了佛台前的香案。

    腰上立即传来一阵刻骨的疼痛,赵画琸咬着牙没去理会,抬眼就发现进来时那座大门不知何时被封上,还设了一道结界。

    “嗬嗬。”

    一阵清脆的声响自耳边响起,元棠棣迷迷糊糊间抬起头来,就发现赵画琸身后那座佛像再次变了动作,此时一只镀金的佛手已经伸向了师兄后背,那张慈和怜悯的容颜也瞬间变得柔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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