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了?”
赵画琸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那带头出声的弟子,“不过一个区区的外门弟子,灵根考核都还没过,胆敢来紫府内境作威,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怒斥出声,同时一脚踹上被他掐着脖子不得动弹的弟子,后者的身子瞬间就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笔直的朝后飞去,撞在了嶙峋的假山石头上。
“你!”
来者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出手伤人,应该是压根就没料到赵画琸会有能力打人,慌慌张张的看了他一眼,同身侧的伙伴狠狠地剜了一刀: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明明是个……”
余下的‘废物’二字在触及赵画琸冷若冰霜的视线后被自觉咽了下去。
“严四韶。”
赵画琸念出了这人的名字,应该是很久以前,紫府每四年都会举行一次试剑大会,目的是为了测验灵根活性,来由此决定弟子的等级。
所以凡是拜入紫府门下的弟子,不论外门还是内门,都十分看重这每四年一度的试剑大会。
外门弟子若是通过了,便有机会进入内门由紫府长老领入门下登记造册,同时身上所穿的紫白相间的校服也会更改为内门弟子所穿的浅绛紫色。
而内门弟子则会升入四位道君门下,浅绛紫色更改为紫色校服,同时拥有更多的机缘来达到修炼的目的。
紫府是四境州九大门派之首,每年拜入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因此弟子等级亦划分的格外森严,在连续三届没能通过试剑大会比赛的外门弟子,则会被涮出去。
简单来说就是被逐出师门。
这位严兄是和赵画琸当年一同进入紫府的,而时隔八年之后,偏偏连灵根都没有的赵画琸已经稳坐了清衍道尊首徒之位,这位仁兄却还在外门弟子上徘徊。
今年是最后一年机会,也就是在半个时辰前,从来不参与试剑大会的赵画琸一剑将这人挑了下去,让他痛失了最后的机会。
要知道已经拜入道君座下的首徒是无需参与这等比赛的,可今日赵画琸出乎意料的上了场,也偏偏是挑在严四韶上台的时候用剑明明白白赢了他让他当场难堪。
没有作弊,没有假手于人。
至此,这位仁兄才会绑来那个平日里总是亦步亦趋跟在赵画琸身后的小娃娃,试图威胁他。
那娃娃生的秀颖雪白,大大的眼睛宛如葡萄一般莹润明亮,漆黑的曈仁里泛滥着一星浅赭,瘦小的身体也套在紫色的小开衫里,手脚上拴着银镯子和银铃铛,垂在脑后的发带跟他软乎乎的脸蛋一样蔫蔫儿的耷拉着。
唯独看向赵画琸的神色满是希冀。
然而赵画琸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一眼,面对严四韶的神情充满了讽刺,“你既然觉得我是故意针对你,那为什么你连我也打不过?”
“你……”
“不是都说了么,我是个废物,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可你为什么连我都打不过?”
灵根就好比识字,若是连字都不识得,谈何读书学习,可赵画琸没有灵根,他仅仅也只是一介□□凡胎,这在紫府是举众皆知的事。
严四韶被他说的脸上燥热,却不好丢了面子,仍还嘴道:“那你有什么资格坐上首徒之位?谁知道你是不是试剑时做了弊?看不惯老子这么些年你他妈就是故意找茬!堂堂紫府首徒心胸竟如此狭窄,说来真是让人可笑!”
说罢,他提起长剑的同时向周身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赵画琸心中会意,却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
“道君。”
那几个闻声的人同时一顿,严四韶四下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除他们以外的人,不由得冷笑:“你想诈我?”
赵画琸一手负在身后,视线却低垂落在了那奶娃娃的身上。
“施犹芳仙长和青芜道君是道侣,虽则她生下这小东西后意外逝世,可青芜道君对这独子宠爱有加,你们如今挟持仙君之子不说,还意图加害于他甚至于我为难。”他一双凤眼紧盯着严四韶,“你是觉得自己有命离开这里还是实在太蠢?”
赵画琸这些话当然都是胡说八道的,具体半真半假唬的那几个人悻悻然的离去。
元棠棣是青芜道君之子不假,然而道君自从痛失爱妻之后便把心房封闭了起来,至于这个娃娃,他哪里还记得。
“师兄……”
小小年纪的元棠棣个头刚过他腰间,若是以前,赵画琸自然是和颜悦色的抱着他回了住处,可现在他对着这种单纯稚嫩的脸是半分感觉都没有。
如果可以,他甚至是想揍元棠棣一顿。
只是现在他全然没了心情,甚至连看他都觉得伤眼,赵画琸也不睬他,袖子一挥便离开了这里。
夜间窗疏影薄,大殿里枕冷衾寒。
乌云漫过月光,厚重的殿门忽然拉开一道缝隙,一个矮小的身影迎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白嫩的脚丫踩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阵轻巧的足音。
片刻后,被子拢起一角,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钻了进去,赵画琸睡的并不安稳,右手下意识搭了过去便落入一只软乎乎的小手里。
此前与那占了他皮囊的人对质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赵画琸倏然睁开眼来,额头像是有冷汗滑落。
“下去。”
“……师兄。”
他一把抽回手翻身坐起,那小东西却不依不饶的一把钻进他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贴着他胸口,如同一只暖炉,试图慰藉他冰冷的心。
“以前,都是师兄抱着我睡觉的……”元棠棣抬起脑袋看他,“是因为今天,我给师兄丢脸了么?”
“……”
赵画琸没有回答他,元棠棣见他唇色有些发绀,不禁担忧起来,“师兄听话,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滚。”
嘴角掀动冷冷的吐出半个字,赵画琸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煎着一锅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沸腾起来。
他伸手推开怀里的小娃娃,头也不回的走下床榻,然而走动不过两步,脑袋里便传来一阵剧痛,如同刀削斧劈那般捅至灵魂深处。
背上有冷汗析出,赵画琸跌坐在地,身后同时传来来一阵足音,接着一道白衣翩然飘落在他身边。
转眼间,方才的小娃娃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
那只手从身后将他圈进怀里,有些清瘦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一遍遍地轻声安抚,“师兄,不要怕,我来了,我会好好守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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