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棣刚进去的时候,周围明显没人注意到他,索性提起腿朝着离他最近的魔道弟子膝窝送了一脚。
后者一个蹒跚撞翻了桌子,人群里一阵骚动,有几个面相凶煞的魔道弟子瞬间望向他,他露齿一笑,“劳驾,让让。”
话音刚落,那群魔道弟子瞧见他手中挟持的人质后,无一不变了脸色。
人群密集的楼阁里很快被人为地让出一条道,元棠棣也丝毫无惧的朝里面走了进去,目光落在那一条腿架在破碎的木板上,另一只手掐在严四韶脖子上目光冷戾的人。
“呦,今天可热闹,让我猜猜这位是谁?”
严四公子虽然被掐着脖子,可却丝毫没有作为即将人头惨遭落地的自觉,相反眉眼笑意接连不断。
元棠棣自然也没有化出真身,毕竟若是让人知晓紫府道君已经出山入世,有心怀叵测者难免要生些事端借机上位。
所以他换了一副陌生人的样貌,现在和魔道中人对峙,用他徒弟的身份这样坑他难免不好。
“放人。”
他手中的光刃切近钟隐已经断了一圈的脖子上,右手死死捞住青年的右臂反押在他背后,以防他中途使诈脱逃。
严四韶瞧见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他一直将目光落在元棠棣脸上,笑的颇为无辜,“你们正道之人总是这般蛮不讲理,你也不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放谁?”
话音刚落,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赵画琸,语气狎呢道:“仙君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便把抵在右手里的薄刃往前递送了三分,半个锋利的尖头已经刺进了赵画琸后腰的皮肉内。
那里紫色的衣料上渗出了一道深色的血渍。
赵画琸唇角微动,他手下又加了些力气,掐的严四韶脖子微撇,似乎有些错位的样子。
原本他可以依靠灵力压制瞬间逃出这里,只是在一群魔道中人之中公然挑起争斗难免不好。
这酒楼里保不齐还有其他人,若是误伤,他反倒容易灵力暴动把这楼给震塌了,毕竟这生出来的动静便足以把离他们最近的五岳门吸引过来。
他现在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
更何况若是现在费心思逃出去,他又何必自动找上门来。
听见严四韶这么说,他也自然的回以一笑,却是说给元棠棣听的,“那好啊,不如你先把人放了吧。”
元棠棣:“……”
师兄是觉得他们两个联起手来还打不过这区区几个虾兵蟹将吗?
只是视线触及赵画琸眼底毫无波澜的情绪,他似乎又觉得师兄在筹谋什么,没再多问,方要收离光刃时,钟隐突然旋身抽离了胳膊,元棠棣神色一暗,一道灵力贴上他后背直接送了他一掌。
钟隐不妨被他推着撞进了严四韶怀里,后者神色一凛,转眼间赵画琸就已经一拳砸在了他右脸上。
“师兄!”
元棠棣甩手一击灵力震开了周围手持大刀围堵上来的魔道弟子,混战间不由分说地拉住赵画琸就往外冲!
破门而出时察觉到隔壁房间已再无生人的气息,元棠棣也不敢再多做耽搁,兀自幻剑御行,抱住赵画琸腰身就踩了上去。
屋内,一阵尘烟落下。
严四韶目光狠厉地屈指蹭了蹭嘴角,盯着元棠棣方才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视线微眯,又落在了钟隐嘴角的斑驳血渍上。
下一刻,他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废物。”
钟隐被他打的脑袋偏向一边,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膝行在他脚下,低头用手指比了一段手势。
“哼。”严四韶和他相伴这么多年,自然看得懂他在比划什么,收回了目光,伸手抬起他被扇肿的脸颊笑道:“蠢货,我是让你下次注意不要随便喝那些家禽的血,我嫌脏。”
钟隐点了点头,接着又比了个疑惑的手势。
“不必了。”严四韶紧跟着站直了身子,“他会回来的。”
耳边风流声呼呼灌耳,手指触及那人后腰上的血迹,元棠棣心里一紧,立即挑了处房屋落了下来,看着赵画琸虚白的脸色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后者全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垂着脑袋,眸眼微阖,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心里生疑,下意识想去探看赵画琸的灵门,然而下一刻,后者就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唇角吐出冷冷一息,“我没事。”
心里像是有块石头落地,元棠棣松了一口气,扶着他站直了身子,“师兄没事去招惹那群魔道中人干什么?”
“没什么。”赵画琸站直了身子,“看他们不爽而已。”
“只是这样?”元棠棣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因为师兄自诩也是魔道中人吗?”
赵画琸:“你什么意思?”
元棠棣微微一笑,“师兄想来复仇自然就得和魔道中人亲近,你还问我为什么?”
下一秒,他猛地出手一掌钳住眼前人的脖子,后者一个倒栽直接被他掐成了一缕烟雾。
须臾过后,一条背脊青黑如剑的小蛇龟缩在他手里,一双豆大的蛇眼触及元棠棣神色阴翳的样子,它忍不住哆嗦道:“仙,仙君,我,我是被逼的……”
元棠棣冷声道:“谁逼你的?”
小蛇:“……你这不明知故问嘛。”
过了半晌,似乎是在平息胸中的怒火,元棠棣睁开眼来,一抹淡淡的赭色在眼底盘桓,“师兄,你怎么能骗我呢。”
洪荒之乱将人魔两界的分界线捅出了个破洞,千百年来分衍出不少异种魔物攻击人界,而后人界的四境州又不断派出修士前去镇杀维护。
如此一来二去,这人魔边地就成了修真界所有人心上最大的隐患。
方圆几千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来者不可归,知者不敢追。
“渡过流沙江后就是须弥山。”严四韶一手抱胸,略带戏谑道:“你这样抛弃同伴就敢孤身前来犯险倒真是胆大至极。”
注视着远处天高地阔的荒地,赵画琸眯起眼睛道:“他?人生来便是一人,何来同伴之说?”
当年元棠棣能坐视他被围攻身死而无动于衷,如今他也只不过是拟了个区区的障眼法来了一招金蝉脱壳而已。他就不信元棠棣真的会因为他敢孤身犯险硬闯魔界。
“说到底,你不就是不信任人家吗?”
“我宁愿相信死人。”
“啧。”严四韶闻言,嬉笑了一声,“那你岂不是也不信任我?”
赵画琸转头看他,“你觉得呢?”
这里的天气常年都是一副昏沉沉的样子,没有人烟缈无生息,触目皆是雷虐风号飞沙走石。
严四韶抬手打住。
一群身着黑衣的魔道弟子听从指挥,在荒地之中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是非试不可了?”
“总得有点诚意才是。”
远处的山脉亘古遥远,数道青紫交错的雷电刺穿乌泱泱的黑云倾轧在大地上,尘烟滚滚地息翻涌,狂风瞬间卷土重来,激荡的那对紫袖在半空中猎猎作响。
赵画琸抬手幻化出一道银光,笔直的穿过风沙打散了那群魔道弟子伫立的地方,严四韶同时幻出一条长鞭,一脚飞踏上前,在空中挥打出数道光影。
两人交手不过数十下,周围的沙地便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天堑深的沟壑,不少魔道弟子被风流殃及,更是半个身子被卷出一半,笔直的倒飞了出去。
严四韶心下多少已经对他的实力有了估测,他收手一束长鞭,转眼之间又振臂朝他一甩,犹如摧金裂石之声在耳畔响起。
赵画琸反倒连看也不用看,徒手卷住那道长鞭,掌心有银光浮动,下一刻严四韶直接被他整个人连带鞭子甩飞了出去。
身子在半空中滚落在地,他迅速寻找好姿势一膝顶在沙地上止住滑行,钟隐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屈指擦了擦嘴角,看着赵画琸一笑,“不错,你身上确实有他的气息。”
赵画琸也仿佛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云也重?”
他勾唇冷笑,“云也重数千年前就死于洪荒之乱,你那时怕是连娘胎都还找不着在哪儿。”
“不。”严四韶驳道:“你不懂,一个人只要过于强大,即便只剩气息残存,也会是人们崇拜和追逐的对象。”
赵画琸:“……”
他摆了摆手懒得去理会严四韶,只觉得魔教真不愧是天底下最能忽悠人的洗脑组织,看这些年把这孩子都洗成什么样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他想的那样,严四韶此时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自带圣光一般。
赵画琸从未感到过的头皮发麻。
“你就一点也不恨我?”他问道。
“恨什么?”严四韶据实回答:“如果是当年紫府一事,我想这点过往根本就不算什么。”
“啧。”
“别不信,男人都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自我知道自己在魔修中的修为突飞猛进后,你知不知道……”他看着赵画琸的目光近乎痴狂,“我多想把你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赵画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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