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他!”
一柄飞刀忽地被人经手悬出,原本还是一副谈笑风生模样的严四韶瞬间阴了脸色。
“你干什么?”
他抬手打掉那柄飞刀,阴鸷地看向身后。
在他们队伍之后紧挨着的沙地上忽然掀起一阵巨大的黑色风暴,紧接着一群魔道弟子现身其中。
领头的那人身材魁梧,面相奇伟,正是先前在酒楼里被他撵走的黑水金。
此时他身旁正跟着一个黑袍加身的魔道弟子,那弟子攀在黑水金耳边,一只手对着严四韶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的,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赵画琸微微眯眼,似乎是认出了那魔道弟子是何人。这不就是先前去洛水镇的路上遇见的几个魔修吗?
“刑主得罪了。”黑水金朝着他冷冷一笑,目光笔直的钉在赵画琸身上,“属下收到消息,此人正是先前窝藏魔道叛徒之人。”
“窝藏?”严四韶眉心一跳。
“没错。”黑水金道:“我这弟子之前在洛水镇外曾遇见过他们,当日那叛徒逃离地牢后属下派人追了一路,可偏偏再遇上这人之后,那叛徒的气息就消失了。”
“然后呢?”严四韶挑了眉锋,“你有证据?”
“刑主,恕属下多嘴,即便你跟那叛徒私交甚笃,可捉住那魔女是魔君的命令,你怎么能徇私枉法?”黑水金沉声道:“更何况属下今日曾发现那酒楼下有两个神似紫府的灵修,谁知道此人是不是紫府趁着这几年边地混战妄图打入魔道腹地的奸细!”
严四韶怒了,“你他妈……”
话音未落,身后立时一道风刃传来,黑水金瞬息变了脸色,刚要出手,严四韶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清凌凌的笑声,“若是不想你脑袋搬家,就让他们都住手。”
“你干什么?”严四韶眯起眼睛。
赵画琸微微一笑,“你身为魔道刑主,难道不清楚包庇奸细是什么下场么?”
他又收紧了掐在严四韶颈子上的手指,威胁道:“带我去,你知道该怎么处置我。”
沿途的沙风吹的小蛇面目全非,尤其越是深入魔族边地后天气便越发的恶劣。
元棠棣来的路上已经“问”过了不少魔道弟子,那些人无一例外不三缄其口抵死不从。
“你真的是修道之人?”
手指一动,眼看又一名魔道弟子死在元棠棣手下,小蛇禁不住闭起蛇眼。
“修道?”元棠棣全然没了往日在紫府众弟子眼里的儒雅随和,眼底的猩红活像是一只未能餍餐一顿的狼,“他们修道之人追寻大悟大彻,可我什么都看不透,若是我修心养性,又何必这么多年还执迷不悟?”
师尊跟他许下那些承诺时,他便早如此说过,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迟迟不肯继任府君的理由。
勘不破红尘,放不下情债。
紫府府君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平添烦恼和枷锁罢了,他要做的,只是在寻到下一位合适担当府君之位的人之前,守好紫府。
魔教腹地身在须弥山深处,须弥山传闻是古印度神话中的世界中心,山顶乃帝释天所居,山腰有四大天王镇守,四周七山八海,更有四境州所围拱。
当初盗用须弥山一名,便知晓魔道中人都是些什么妄自尊大之徒。
元棠棣甩落手上的血珠,飞快地越过这片荒无人烟的沙地,在这里若是无人带路,境外人是很难寻找到须弥山所在之地。
所以他来时刻意寻了黑水金的足迹,眼底注意到那一抹夺目的紫色后禁不住泛起一缕浅赭。
小蛇缩在他袖子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公然挑起争斗难免胜算不大。
倒不是它信不过元棠棣的本事,它只怕万一打起来的话这人只顾着师兄,它自己可就惨了。
眼看赵画琸即将和那些魔道中人起了冲突,元棠棣俯身隐匿在一只被风沙腐蚀的坑坑洼洼的石头后,正准备借机冲出去时——
炕的滚烫的狂风中忽然席卷过来一道冰冷的气息,元棠棣神色一紧,下一刻就被人一把捞住臂膀翻身掀倒在了沙地上。
不均向来神出鬼没,这么多年他始终也没能摸清他的动向,元棠棣看着眼前那张熟稔的脸,只觉得怒气丛生。
“滚开!”他伸手一掌送向不均的肩膀,后者眼疾手快的捞住他,沉声斥道:”你脑子还真是不正常了,一个人跑来这边地,就不怕被这群险恶之徒给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关你屁事?”元棠棣懒得看他。
“怎么不关我屁事?”不均道:“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契约在身,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死呢。”
然而元棠棣全然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把推开他翻身坐起,视线掠过重重风沙时已然不见了赵画琸的身影。
不均立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一身白袍被热浪和风沙掀的广袖翻卷不息,挺直的背脊忽地一寸寸弯了下去,直到双膝重重砸进沙地里。
一双手掩面如同一只鸵鸟一样,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地里去,不均听见他细微又无助的声音响起,仿佛在每个夜晚阒无一人的大殿之中回旋,“我不能没有师兄,不能……”
魔族所居之地和紫府格局大同小异,只不过宫殿重重,檐牙高啄,石窟林立,每一处都是自然形成的天然洞穴。
再加之天色青黑,这里永远都是一副暗无天日的模样。
赵画琸随着严四韶穿过一条又一条甬道,视线忽明忽亮,左右都是相连的大小洞穴,看上去犹如蜂巢。
“你要带我去哪儿?”
耳边忽闻这么一句,严四韶不动声色地朝他看去,望见赵画琸被光线映照的明暗不定的脸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胆子够大,怎么这会儿怕了?”
他一手抄在袖中,神情少见的有些不耐烦道:“他们的视线让我觉得不舒服。”
严四韶闻言向四周看过去,发现隐藏在洞穴深处的魔物和精怪有不少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赵画琸,仿佛他是一块行走的肥肉。
“那你接下来可惨了,魔道就喜欢你们这种浑身清郁之气的修道之人,若是没有我,你怕不是……”
赵画琸皱眉:“什么意思?”
说着他掐指在袖中运转了一丝灵力,却发现筋脉受阻,仅有的一丝灵力泄出反倒引得这窟中有些魔物越发不安分了起来。
倏地一只长着巨爪形似蝙蝠的怪物朝他扑腾着翅膀抓来,严四韶啧了一声,一只手直接把那怪物撕了下来扔在脚下,踩成了一片灰烬。
“原先有修士闯入过这里,这些魔物都是靠着吸食灵气壮大自己,那几个修士本想靠灵力维护性命,谁知道一掐指,反倒吸引过来了大片魔物,把他们啃噬殆尽。”
“然后呢?”脚下刚好踩中一只人骨似的东西,赵画琸面色不动地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下令在洞窟中设置了灵力压制,以防有人不知死活闯进来被分食。”严四韶一边前行一边道:“毕竟没人想去打扫分尸现场。”
“他?”赵画琸敏觉,“是谁?”
严四韶的表情很冷,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一旁跟在他身侧的青年钟隐冷冷地比了个手势:“魔君。”
聊到此处,他们已经越过了石窟甬道,一道白光冲破天险从头顶的山洞倒射而下,宛如一条银练。
身后随行的十几个魔道弟子将赵画琸围在其中,前方严四韶带队,直到撞上了中途窜出的一道人影,截去了来路。
“啧啧,这是哪来的倒霉蛋?”
一道身着粉色鲛绡晕染制成的薄衣男子领着一列明显与魔道弟子穿着不符的青衣侍者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侍者大多衣着暴露,白花花的臂膀上带着厚厚一圈臂钏,容貌无一不艳丽如桃,雌雄莫辩的竟然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严四韶手握腰悬的长刀,微笑道:“相主怎么来了?”
魔族相主锁寒蝉,精通易容再生之术,是唯一能与他在魔道之中分庭抗礼的势力。
更是魔君步云微的左膀右臂之一。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锁寒蝉生的一双眸眼眼波流转,鲜艳的红唇微微勾起,“你还真当魔君就宠信你一人呀?”
“相主风华无双,我怎么敢。”
“嘴真会说,难怪魔君这些年被你戏耍的团团转。”锁寒蝉冷嗤了一声,忽然扒开了周围的魔道弟子,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目光却好奇的停留在了赵画琸身上,“……你是紫府的人?”
赵画琸眉头一挑,“为何?”
他一根修长的手指轻点在唇瓣上,对着赵画琸微微敞开了笑意,“听闻紫府的人都喜好穿紫衣呢,你长得这样好看,地位该是不低吧?”
说着他朝赵画琸伸出了一只手,邀请道:“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门下客?”
赵画琸迟疑了一瞬:“……你是男是女?”
“呀,你这人说话真让人伤心。”锁寒蝉颇有些无辜道:“是男是女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赵画琸难得起了心思和他打趣,“我可不喜欢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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