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静了一瞬,仿佛陷入死潭之中。
严四韶握紧剑柄,提防着锁寒蝉中途发难,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锁寒蝉忽然轻笑了一声,身形一晃一掌飞起直拍向赵画琸。
后者面色不动,眼底却腾起一丝波澜,然而那掌风贴上他肩膀,只是轻轻一推,将赵画琸倒推了几步。
锁寒蝉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却截住半空中的一道青光,“好心告诉你一句,来了这里最好别随意使用灵力,不然……会死的很惨。”
赵画琸看他一笑,“多谢。”
伸手截断了那道青光,锁寒蝉转过身看着严四韶道:“趁着魔君闭关自守,那贱人被你私自放出去,这账该怎么算?”
严四韶闻言,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眼中划过一道寒意,“相主,那可是你妹妹。”
“妹妹?”锁寒蝉笑了一声,“一个背叛魔君的贱种而已,你别以为你是魔道刑主我就会饶你一命!”
“是么?”严四韶沉声回他:“那建议相主下次办事儿之前先学会把嘴巴擦干净,毕竟比起叛徒而言,魔君并不喜欢作风淫.乱的放浪之徒。”
说着他目光落在锁寒蝉那嘴边似有若无的红晕上,眼中的轻视和讽刺毫不掩饰。
“不劳您操心。”锁寒蝉抬手蹭了蹭嘴角,“我的事魔君他又不是才知道一天两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叛徒插嘴了?”
“死狐狸。”
待到锁寒蝉彻底消失后,严四韶才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钟隐上前从袖子里掏了一张手帕给他,被严四韶挡开,“不必了。”
“那叛徒是他妹妹?”
赵画琸看着锁寒蝉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
严四韶眼底的寒意仿佛能教人凌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死狐狸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你下次最好离他远点儿。”
“为什么?”
严四韶回头看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很有病,“你难道不觉得他恶心吗,整天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可是见着个男人就能求着别人上他,瓦舍里出来卖的都没他骚的厉害。”
赵画琸:“……”
殿门被从两面扫开,绿幽幽的磷光从殿内飘出,在光滑的黑色地砖上勾勒出一道身影。
两旁的魔道弟子低头行了一礼,殿门转眼间又被阖上。
“黑水金方才来过?”锁寒蝉负手问道。
“是,只不过他前脚刚走。”魔道弟子迟疑道:“相主没有得手么?”
“哼。”锁寒蝉冷冷一笑,翻身倚上了矮脚塌,立即有两个衣着暴露的青衣侍者上来替他揉腿。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一身紫衣容貌俊美的人,锁寒蝉勾唇道:“迟早会得手,你去告诉黑水金,这事就没必要去禀报魔君了。”
魔道弟子:“是。”
他又闭着眼不自觉哼了一段小曲,一头流水般的长发长至及膝,腿上某处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锁寒蝉微微抬起眉眼,迎着殿内昏暗的磷光对着其中一个青衣侍者打量了会儿。
忽然他一只手直接掐住那侍者的脖子把他提到了跟前来,一双美目在那张陌生漂亮的脸上危险的眯起,“你是谁?”
那侍者被他掐着脖子却丝毫不慌,一双小扇般的睫毛颤了颤,才细声道:“相主……”
“他是我带来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迎面一丝凉意扫至脸颊上,锁寒蝉慢慢松开了手,伸手握住那只抚上他左脸的手,语气松软了下来,“倒是稀客,许久不见,怎么今日舍得来了?”
不均一手轻抚过他滑腻如脂的肌肤,半个身子却从上微微俯身看着他,半晌勾唇一笑,“当然是想念相主了,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说完,他直接抽出了手,旋即挑了个空地方坐下,锁寒蝉轻轻一笑,伸出一对胳膊直接圈住他颈项,在他耳边亲昵道:“这话可不像是堂堂南海龙君会说的话,你想躲我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主动和魔族厮混?”
“你长脑子了?”不均嗤笑,视线却一直跟随着那早已主动退到一边的青衣侍者身上。
“让我猜猜,你这次是来做什么。”
锁寒蝉趴在他肩膀上道:“上上上次来还是二十多年之前,那时你说你想喝酒,我陪你。”
“上一次是半年前,你向我讨要怎么逗人开心的法子。”
“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你问了我和三百年前一样的问题,南海龙王的长子苍龙神君,你名义上的大哥,当年毁你肉身将你封印在无藏海的人现今身在何处。”
不均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而锁寒蝉却还是不知死活的笑道:“这次回来,却只是为了给我送一个小内侍?”
接下来的话他未能说出口,腰上已然缠上了一只手,他一把将锁寒蝉拖了过来,后者栽倒在他大腿上,纤细的手指卷住他一缕发梢。
锁寒蝉认真道:“龙君就没有一次是为了我么?”
不均低头看他,耳边却一直在捕捉着这大殿内唯一一颗属于活人心脏的跳动声。
一缩一放,再寻常不过。
“这回是为了你,所以给你送了个伺候你的人。”
不均丢下这句话,直接出了殿门,唯有路过那青衣侍者时,送去一抹余光。
“你好自为之。”
前脚惯例来送饭的魔道弟子刚刚离开,赵画琸原地打坐没一会儿,一道倩影自他身后溜了出来。
一只雪白的脚踝串着只清脆的铃铛落在光滑的地砖上,银燕筝悄悄矮下身子去看他,两只手捧着粉颊,趴在床榻边的姿态犹如一只猫。
“既然来了为何不与他见一面?”
赵画琸闭着眼睛,语气散漫的道。
在魔宫中待了三日,除了不能随意活动灵力受制外,与他当年在紫府生活的习性一般无二,严四韶倒是待他真诚,真诚的让他有些意外。
“我不想见他。”银燕筝瞧着他道。
“你和严四韶认识。”赵画琸淡淡道:“看起来他对你还不错。”
“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要懂得避嫌。
“……”
赵画琸忽然睁开眼问道:“你会被他们视为叛徒难道不是因为那位少魔君?”
银燕筝不答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会这么问是都想起来了么?”
“没有。”赵画琸重申道:“我记忆里并没有你这么一号人。”
“哼。”
这些时日她待在赵画琸身边多少也摸清了他的心性,跟这人说话不能太较真,过于较真反倒吃不到便宜。
及此,她微微一笑,语气妥协道:“老魔君当年堕天劫时不幸落难,至此沉睡在竹筇山已近数万年,唯留下少魔君一人有待继位,只是少魔君当时年幼,私自逃离魔界游历凡间……”
恰好少魔君云也重私自游历凡间时正逢人界最大的一次灾难,数千年前南海龙王的义子蜃龙不均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在南海搅了一次浑水之后,致使南海周边洪水爆发,沿岸不少田地房屋被淹没成一片汪洋。
涂炭生灵,哀鸿遍野,而云也重当年正好不幸被波及,少魔君也不过是个少年心性,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这么一闹差点儿让老魔君彻底断了根。
赵画琸问道:“然后呢?”
“然后……”银燕筝瞧他,那眼里情绪分明,分明都是不满,“然后他就被前来济世安民的道士们带走了,那些人恰巧是紫府的人。”
就是这么一次阴差阳错的机缘,云也重误入紫府门下,魔界得知后曾派出不少人前去讨还,强取也好,文讨也罢,竟无一例外空手而归。
“为何?”
“为何?”银燕筝神情开始有些委屈,“紫府的人向来都是些道貌岸然之徒,一个魔界的小娃娃跑到那里去,能讨得什么便宜?”
赵画琸:“……”
“更何况他还是老魔君之子,你不若想想,死对头的把柄到了你手里,你会如何?”银燕筝抓着身上的红衣颇有些悲戚道:“少魔君那几年肯定没少受欺负。”
“后来呢?”
“步云微。”银燕筝一字一句道:“这小人忒不要脸,仗着自己是少魔君的叔叔,自诩魔道正统血脉,便不知廉耻地夺了位!”
赵画琸闻言,便想起先前他提起步云微时,严四韶似乎并不待见这个人。
这么说,魔道内部的分歧确实还是很大的。
他沉吟片刻道:“据我所知,云也重既能发动数千年前的洪荒之乱,没道理会是那么轻易受紫府辖制的人,而且……”
他垂眸盯着银燕筝道:“你说你是少魔君的夫人,那为何他就这么抛下你连一次也不肯回来看你?”
“……你在怀疑我的身份么?”
银燕筝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眉眼间流露出受挫和无辜。
“难道不是么?”赵画琸颇有些认真道。
沉默几息后,银燕筝似是伤心欲绝,一把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赵画琸坐在原地未动,忽然眉头一皱,赶在银燕筝开门之前将她拦在了身后。
眼前的殿门被人缓缓拉开,露出一个一身青衣的侍者,那侍者面孔雪白,垂着脑袋,两手托着一张漆案。
闻声,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赵画琸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相主让我来拜访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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