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摊底牌抄捡私房

小说:卖油娘与豆腐郎 作者:青云上
    第48章

    黄茂林到家的时候,黄家早已经吃过了午饭。黄炎夏正在豆腐坊门口挑豆子,杨氏出门去了,黄茂源和淑娴还在午睡。

    黄炎夏主动与儿子打招呼,“回来了。”

    黄茂林点点头,“阿爹在忙呢。”

    黄炎夏又问他,“今儿给韩家干活了没”

    黄茂林回道,“搓了一百多个草绳子,别的没干甚。”

    黄炎夏嗯了一声,“你头一回自己上门,自然不会让你下地干活。等去多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黄茂林点点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阿爹。”

    黄炎夏又嗯了一声,“有事要说”

    黄茂林看了一眼厢房和正房,见弟弟妹妹都还没起来,轻声问黄炎夏,“阿爹,前儿给韩家的簪子,花了多少银子”

    黄炎夏听的这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儿子,半晌后说道,“你阿娘说,二两二钱银子,加两朵绢花八文钱,剩下的九十二文钱,她回来就给我了。”

    黄茂林沉默了一下,又问他,“阿爹,那簪子您看过了吗”

    黄炎夏思索了一下儿子的话,觉得这里头有事情,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没看过,女人家用的东西,我也不大会看。”

    黄茂林的声音越发小了,“阿爹,韩家婶子说,那簪子,里头掺了锡,不是纯银的,但前儿定亲时,阿娘当着众人的面说是纯银的。婶子让我回来问问,这簪子在哪家买的,阿娘是不是受骗了。”

    黄炎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胡说,刘家何时敢以假乱真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黄茂林犹豫了半晌,掏出了那根簪子,“阿爹,纯银的价钱买了根掺了锡的,这中间是什么原因,儿子也想知道呢。”

    黄炎夏越听越不对劲,“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茂林抬头看向黄炎夏,“阿爹,韩家婶子不会为了一根簪子哄我的。儿子虽然也不会认收拾,但婶子见的银首饰多,她说这不是纯银的,定然做不得假。插戴用的东西,若不是这上头出了问题,就韩家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来问我。阿爹,我就是想知道,这中间,是谁赚了这个差价。”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茂林,这事关乎着两家的体面,不能胡说。”

    黄茂林手里捧着那根簪子,“阿爹,儿子娶亲,这辈子就这一回。给媳妇插戴,也是一辈子一次。若是咱们家真买不起银簪子,别说掺了锡的,就是铜簪子铁簪子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既然对外说是纯银的,为甚最后东西是假的。阿爹,儿子也是要脸面的。儿子就是想知道,是谁在打儿子的脸。今儿在韩家,婶子和梅香一再劝我,让我不要动怒。但儿子今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如何能不生气呢,阿爹,儿子对谁都没说,第一个就来跟阿爹说了。”

    黄炎夏沉默了,“你做的对,这事儿不能吵嚷出去。你把簪子给我,我晚上问问你阿娘。若是刘家敢卖假货,我砸

    了他的店。”

    黄茂林笑了,“我就知道,找阿爹最管用的。”

    黄炎夏勉强笑了笑,“你心里信得过阿爹,阿爹自然会护着你的。”

    黄茂林拿过凳子上的盆子,开始捡豆子里的一些脏东西,“阿爹您歇会,我来吧。”

    黄炎夏坐在那里不说话,他心里有些吃惊,也有些生气。

    杨氏买簪子花了多少钱这是家里公开的,连大房唐氏都知道。如今亲家母说簪子掺了假,以亲家母的性子,两家刚定了亲,若不是有实锤,定然也不会说出来。

    黄炎夏是生意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中间的症结。

    他最不愿意相信是杨氏动的手脚,但事事都指向她。刘家何曾敢把半真不假的当真货卖,可杨氏确实花了纯银的钱。

    还没等杨氏回来,淑娴先起来了。她洗过了脸,过来跟父兄说话。

    黄炎夏笑着对女儿说道,“怎地不多睡一会子,下午又无事。”

    淑娴笑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呢,大哥回来了。”

    黄茂林也笑着与她说话,“等会子把你二哥叫起来,别总是让他睡。”

    淑娴抿嘴笑了。

    黄炎夏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淑娴,“你的石榴绢花怎么不戴呢怪好看的。”

    淑娴抿嘴笑,“才刚睡觉,戴了花怕压坏了。”

    黄炎夏点头,“这刘家也是死板,我们买了根银簪子,花了二两二钱,这买两朵花的八文钱也不少要一些。”

    淑娴摇头,“我也不晓得呢,那天我挑好了花就去找大哥了,阿娘自己买的簪子,后头结账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想来阿娘也讲过价,但讲不下来吧。”

    黄炎夏仍旧在笑,但他的心直往下沉。

    为什么要把女儿打发走单独买簪子付钱难道真的买的就是半真不假的这中间能差多少钱就为了这点子银子,把孩子的脸往地上摔吗我黄家的脸面难道就值这一二两银子她难道不晓得,一旦被人戳破了,丢脸的是我黄家。

    黄炎夏嘴里发苦,仍旧强撑着和两个孩子说笑。

    等杨氏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怎地回来的这样迟去谁家了”

    杨氏笑眯眯地回答他,“我去旁人家问问,这娶媳妇都要准备些什么。虽说媳妇要等十六岁才进门,但后头还要下聘呢。咱们头一回娶媳妇,自然不能马虎了。”

    听她这样说,黄炎夏又有些动摇,但凡

    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想怀疑孩子们的亲娘。

    当着孩子们的面,黄炎夏什么都没说,只让杨氏去做饭,黄茂林也笑眯眯地与弟弟妹妹们一起说笑。

    等夜里吃了饭,一家人先后洗漱,各自回房去了。

    为了省灯油,黄茂林夜里不怎么点灯。

    当初杨氏让他和黄茂源一起睡,说省灯油。黄茂林自己有私房钱,若和黄茂源睡一间屋子,杨氏就有理由进他的屋子了。为了保住自己独立的地盘,

    黄茂林硬说自己晚上不点灯,要一个人睡。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今儿那簪子,他已经给了黄炎夏,就看明儿如何说了。

    正房里,杨氏忙活完了之后掀帘子就进屋了,坐在梳妆台旁边打理自己的头发。

    黄炎夏轻声对杨氏说道,“亲家母说,咱们给媳妇插戴用的簪子,里头掺了锡,不值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正在拆头发,闻言一惊,立刻扭头看向他,“假的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看那簪子又好看又亮堂呢”

    黄炎夏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簪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就算你私自留了一些,我也不会说你,但咱们得把外面的脸面圆了。”

    杨氏笑了,“当家的,看你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二两二钱银子。”

    黄炎夏把双眼一合,“既这么着,明儿我去问刘老板,如何敢把掺了锡的当纯银卖给我,我看他是不想干下去了”

    杨氏急了,“当家的,是谁说那簪子掺了假的可是看走了眼事情没弄明白,不好去人家店家问吧。再说了,我买的是纯银的啊,怎地如今就说是假的了,当时咋没说呢如今去找人家店家,如何证明就是当日那一根。”

    黄炎夏一拍床沿,“你胡说个甚,这种事情闹出去了,难道韩家就有脸了若不是真的有问题,人家会来问。插戴时你说是纯银的,谁还能当场拿去辨认辨认再说了,就算真是根掺了锡的,人家也没说生气。就是听说花了纯银的钱却买了根假的,怕我们上当才来问的。难不成人家韩家是为了讹咱们家一根簪子韩家家底又不比咱们薄多少,岂是那等没见识的人家”

    杨氏忙陪笑道,“当家的,你莫生气。这,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许是那里弄混了。”

    黄炎夏盯着她看了许久,再次问她,“你老实说,你真花了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咳嗽了一声,慢慢说道,“当家的,你看,庄户人家的闺女,插戴用掺了锡的银簪子,难道就使不得了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咱们有三个孩子呢,总要俭省些。再说了,那韩家丫头性子野,总要先煞煞她的性子。不然以后进门了,还能把咱们做公婆的放在眼里。”

    黄炎夏顿时气得用手指着她骂,“你,你这个蠢婆娘你想摆婆母的威风,等她进门了,多少日子不够你摆威风你难道忘了,那不是你亲儿媳,本来就是个脸面情,你干这样的事情,还指望人家以后能敬着你得亏着茂林懂事,没有去

    找他舅妈,不然他舅妈和他二姨一起把你脸皮扒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茂源和淑娴出去了,难道就有脸面了我黄家是那等差一二两银子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杨氏顿时啪地把梳子放到梳妆台上,“当家的,难道我不是这家里的内掌柜谁家媳妇用什么样的簪子插戴,不是婆母说了算定这门婚没经过我同意,后头的事情还不许我插手了”

    黄炎夏冷笑一声,“你不用跟我嘴硬,明

    儿茂林他舅妈来问的时候,你要是能这么嘴硬就行了”

    杨氏顿时哭了出来,“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郭姐姐是这家媳妇,难道我就不是你就任由郭家人这样欺负我茂源和淑娴不是你的孩子”

    两个人吵得厉害,惊动了家里三个孩子,都纷纷起身穿上衣裳过来了。

    见杨氏正在哭,淑娴忙去安慰她,“阿娘,什么事情这样急,慢慢说。阿爹,您可不能跟阿娘生气。”

    黄炎夏不说话,黄茂源不知所以,挠了挠头,看向黄茂林。

    黄茂林眯着眼睛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事儿到底要如何解决。

    杨氏仍旧哭,黄茂林始终不说话。

    过了半晌,黄炎夏对大儿子说道,“茂林,你带着茂源去睡觉。这事儿,会给韩家一个交代的。”

    杨氏忽然哭喊道,“要什么交代掺了锡的难道戴不得谁许诺了一定就要纯银的”

    黄茂林忽然笑了,“阿爹,明儿我去看看外婆,您早些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黄炎夏叹了口气,把其余两个孩子打发走了。

    “你这是作甚难道想和茂林撕破脸和他撕破脸,对你有好处还是对茂源有好处你若真缺银子,你跟我说,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韩家的亲事,他看得重,你却这样打他的脸。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你给他穿薄鞋底,他脚硌疼了也只能忍着。”

    杨氏被戳了老底,顿时有些羞臊,“好哇,都说后娘难做,可见假不了。我这十多年,哪一日不做饭给他吃他身上的衣裳鞋袜不都是我打理的就为了一根银簪子,难道要打杀了我不成”

    黄炎夏不想和她吵,“你消停些吧,还是赶紧想办法描补,要是惊动了他舅妈和二姨,看不活撕了你。你娘家人除了占你便宜,什么时候可给你出头过。”

    说完,他不管杨氏继续装模作样地哭,翻身脸靠里,自己睡去了。

    杨氏无奈,只得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茂林难得没起床。黄炎夏刚开始一个人在豆腐坊忙活,等杨氏起身来帮忙了,黄茂林仍旧没有过来。

    黄炎夏心里有谱,儿子这是置气了。

    唉,黄炎夏心里叹气。

    杨氏默不作声在灶下烧火煮豆浆,这会子她也有些后悔了。当日买簪子时,她看到另外六根银掺锡的簪子时,就跟鬼迷心窍了似的,舍弃了纯银的,买了根半真不假的,自己落下一两银子。

    她当时就是有些心里不服气,一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把她侄女抵回了家,如今还要她亲自花二两多银子给她买簪子。掺了锡的戴不得她

    可她没想到簪子才送过去就漏了馅儿,杨氏哪里晓得叶氏眼睛竟然这样毒。但后悔也没用了,事情已经败露,杨氏只能野驴蹭坟墓,厚着死脸抵。反正就这样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吧。

    杨氏知道黄炎夏死要面子,定然会替她把韩家那边描补好了。至于家里,吵两句

    不也就过去了。

    黄炎夏在上面处理豆浆,半晌后对杨氏说道,“等会儿,你与茂林说两句好话,就说当日那几根纯银的样式不好看,才买了这一根,明儿再给梅香补一根纯银的。”

    杨氏昨儿晚上在孩子们面前丢了脸,这会子心里也有些气,把脸一扭,“我好歹也是长辈,倒要给他赔礼。”

    黄炎夏劝她,“你何苦来,这十几年,你不是一直要做个慈善的好后娘。十几年都过来了,临了临了,倒要让人说你露了本性不成”

    杨氏哼了一声,“我这十几年,不说功劳总是有苦劳的。我为甚整日笑脸对他,就是为了暖他的心,让他能跟我亲,以后我也多个儿子多份依靠。可他这头冷脸对着红莲,那头就热脸去贴韩家。我这个后娘就算是装的慈善,也装了这么多年了,他难道一丁点都不记我的好既这么着,我以后也不装了,索性做个刻薄的后娘算了。”

    黄炎夏继续劝她,“你是你,红莲是红莲,如何能混为一谈。他不想娶红莲,冷脸对她才是应该的。难道这头他求我去韩家提亲,那头还和红莲嬉皮笑脸要是那样的性子,你敢把红莲嫁给他他就算对红莲冷淡,难道对你不够敬重。这么多年,他何曾和你吵过闹过。他如何不记你的好了,小时候,茂源和淑娴不是他带的他整日早起忙活,难道都忙活到他自己兜里去了”

    杨氏撇撇嘴,“当家的,茂林是每天忙活,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每个月都给他钱了。我们茂源,一文钱都没有呢。别说茂源了,我天天累死累活的,难道当了一文钱家了。”

    黄炎夏也哼了一声,“茂源是没有,不是有你给他攒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那钱匣子里藏了不少私房呢。”

    杨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哇,我在这个家里,倒成了贼了。”

    黄炎夏把手里的水瓢重重地放到灶台上,“你不是贼,我倒是个贼了,里外不是人。何苦来,为了根簪子,这样闹。这么多年,我难道没给你买过新媳妇插戴用的,你去动什么手脚你猪油迷了心了,还梗着脖子跟我闹,要是韩家把这事儿捅出去,你就等着被外人戳脊梁骨吧”

    两口子这边吵着嘴,那头,黄茂林慢慢起身了,穿戴好后,自己洗了脸,也往豆腐坊里来了。

    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与黄炎夏和杨氏打了招呼,“今儿我起晚了,倒劳动阿娘了。”

    杨氏挤出个笑脸,“你年纪小,贪睡些也是常理。”

    黄茂林笑笑没说话,开始帮黄炎夏干活。

    黄炎夏见儿子不再置气,还知道给后娘打招呼,心里欣慰,这个儿子,果然是个有心胸的。昨儿说要去郭家,等会子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行事。

    等收拾好了豆腐,黄茂林如往常一般,挑了担子与黄炎夏告别,“阿爹,我去镇上了。”

    黄炎夏点头,“嗳,你去吧。自己买些东西吃,吃饱些,莫俭省。”

    黄茂林笑着点头,然后出门去了。

    等他摆好了两家的摊位,黄茂林意外地发现今儿梅香也跟着来了,昨晚上因为簪子闹出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吴氏帮着叶氏把东西摆好,然后自己去了。

    叶氏笑着问黄茂林,“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黄茂林笑了,“我今儿起得晚了,刚摆好摊子,还没来得及去买吃的。”

    叶氏笑了,“以后别买了,你要是在家里吃了也就罢了。要是没来得及在家里吃,我这里给你带了吃的。用旧棉絮捂着的,估计还是热的。梅香,快拿出来给茂林吃。”

    梅香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黄茂林忙凑了过去,梅香把篮子扒开,里头有一件旧棉袄,紧紧包裹着一个带盖子的大瓷碗,打开后发现,里头是满满一大碗鸡蛋炒饭,里头还加了葱花和咸肉丁。

    梅香把碗和勺子递给他,“快些吃吧,等会子要凉了。”

    黄茂林鼻头有些发酸,“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梅香笑了,“我昨儿跟阿娘说好了,以后我每个集头来的。你快些吃吧,别饿坏了。”

    黄茂林接过了碗,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梅香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话,“我也歇了这些日子,总是让阿娘一个人忙活,我心里哪里能过意的去。我来虽然干不了什么活,陪着阿娘说说话也行的。”

    梅香又把水递给他,“喝一口,别噎着了。”

    等黄茂林把这一大碗炒饭吃到肚子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叶氏一直在一边笑看着,以前不好给他张罗,如今是自家的孩子了,自然要多疼他一些。昨儿做饭的时候,叶氏就嘱咐梅香多做一些,早上多炒了一大碗,刚开始放锅里温着,然后用旧棉袄包起来,到了镇上还有热乎劲。

    叶氏又有些发愁,等到了冬天,带什么到镇上也凉透心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等叶氏想出主意,对面有人来买豆腐了,她忙叫黄茂林,“快去,有人要买豆腐了。”

    黄茂林和梅香正在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梅香今儿擦了一点点胭脂,趁着叶氏不注意,她指指自己的脸,做了个擦脸的动作,黄茂林看明白了,笑着点头。

    等叶氏一出声,黄茂林立刻起身了,梅香接过空碗和筷子,又放到了篮子里。

    张老爹笑眯眯地与黄茂林打趣,“怎么样,丈母娘是不是比后娘贴心多了。”

    黄茂林笑了,“您老倒是消息灵通,这才几天,

    您都晓得了。”

    张老爹哈哈笑,“前儿你们爷儿两个都不来,我看到你阿爹去请周媒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定是你小子的好事到了。”

    黄茂林刚走,杜氏也挑着一挑菜来了,黄茂林又抽空过去叫了大舅妈。杜氏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一叠声地夸他能干。

    一个上午,不管是黄茂林和叶氏,双方都没有提簪子的事情。

    黄茂林卖完豆腐,三两下把摊子收好了,然后去杂货铺花了一文

    钱买了两个针顶。

    趁着叶氏和杜氏不注意,他把针顶塞给了梅香。

    梅香笑了,“我今儿自己来了,倒要你去给我买。”

    黄茂林眯着眼笑了笑,“我说了给你买的,自然要算数。”

    等这边的菜卖完了,双方别过,各自回家。

    黄茂林到家后,与家人打招呼,放下担子,打水洗脸。黄炎夏正在倒座房门口坐着,也在搓草绳圈。

    黄茂林把今儿卖豆腐的钱都给了他,然后坐下一起搓。

    黄炎夏问他,“你不去你外婆家了”

    黄茂林沉默了半晌,对他说道,“儿子信得过阿爹。”

    黄炎夏叹了口气,“这回的事情,委屈你了。看在阿爹和你弟弟妹妹的面子,你莫要说出去,等会子我就给你个交代。咱们这头才回绝了杨家的亲事,那头就去韩家提亲了,你阿娘心里不痛快,也是常理。”

    黄茂林搓草绳的动作越发快了,“阿爹,您跟阿娘说,以后要是我做的不对,他心里有气,骂我一顿打我一顿都使得,就是,别牵连到梅香。”

    黄炎夏笑了,“还没进门呢,你小子就护上了。”

    黄茂林嗯了一声,“儿子和阿爹想的一样,希望家里太太平平的。但梅香又没做错,儿子不能让她受委屈。”

    黄炎夏点头,“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你弟弟妹妹们都不知道呢。”

    黄茂林怕老父亲担忧,安慰他,“阿爹放心,我和弟弟妹妹们都是亲的。”

    黄炎夏点头,爷儿两个低下头,继续一起干活。

    等吃了饭,黄茂林就回房歇息去了。

    他才躺下不久,外头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发现是黄炎夏,黄茂林忙给他搬了个凳子,“阿爹有事,叫我去就是了。”

    黄炎夏坐在凳子上,又让他坐在床上,“韩家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让你媳妇受委屈了。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去给亲家母赔罪也不合适,再说了,你丈人也不在了,我更不好上门。这根簪子虽然掺了锡,家常戴也可以,你仍旧给你媳妇。这里有十两银子,都给你,你看着再给你媳妇重新买首饰也好,或者都给她以后买嫁妆也好,怎么用你们商量着办,算是咱们家的赔礼。你替我带句话给你丈母娘,这回是我们做得不对,还请她们母女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了。”

    说完,他把那根簪子和十两银子一起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黄茂林惊的一下子

    跳了起来,“阿爹,怎地这么多银子一根簪子最多二两多银子,就算再贴补梅香一些,也要不了这么多的。”

    黄炎夏摆摆手,“人家不是为了要你这一根簪子的,韩家又不是那等穷家小户。你莫要管银子的事,以后我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等会子家里要是有什么动静,你莫要出来,只管睡你的。好了,把银子收好,明儿就去韩家。我给你提个醒,你要是藏了什么私房,都藏紧些,或者换个地方也行。”

    黄炎夏说

    完,起身就走了,出门后,还给黄茂林把门带上了。

    黄茂林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阿爹说了不让他出去,他赶紧把门插上,然后竖着耳朵听。

    等一会儿,正房东屋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黄炎夏,你个挨千刀的狠心贼,你丧了良心了,你把我的钱拿到哪里去了你快些还给我”

    黄炎夏怕孩子们听见,低声哼了一声,“你的钱哼,你嫁到黄家时,聘礼都被你爹娘占了,连你的嫁妆都是我给你置办的,你基本上是光身嫁过来的,你哪里有私房钱这家里每一文钱,那都是我黄家的银子好家伙,你可真是厉害,藏了整整十五两银子。正好,茂林和茂源一人五两,剩下的五两给韩家丫头再买根簪,多的算咱们家的赔礼。茂林的我已经给他了,茂源的,我给他收着,等他大了娶媳妇时拿出来用。你给孩子们藏钱我不反对,你若是敢送回杨家,你就跟着银子一起回去吧,再也别回来了。”

    黄炎夏以前就知道杨氏偶尔会藏私房钱,一个屋里睡,杨氏时常倒弄她的钱匣子,精明如黄炎夏,如何看不懂。但他想着无非是每次藏个文钱罢了,也就没当回事。今儿他一时没忍住,在房里扒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杨氏的钱匣子,等他打开一看,顿时把他气的不行

    十五两银子,这是藏了多久她嫁到黄家也才将将快满十二年。一年藏一两多,这都是从哪里抠出来的难怪茂林的鞋底薄,这婆娘真是能干啊

    黄炎夏当时就想拿着这银子去质问杨氏,想了想之后,为了茂源和淑娴的脸面,他忍住了。但他把银子全部搜罗走了,只留下了一二百文钱的零头在里头。

    黄炎夏管着家,十几年了,始终不肯把账目给杨氏管。杨氏刚开始想着做个好人,最后发现自己管钱的希望越来越小,只能变本加厉地藏私房银子。

    黄炎夏从不去看她的私房钱,她就以为自己藏得紧。她哪里晓得,黄炎夏看似和善憨厚,但他做了十多年生意,比常人精明许多,一旦发作起来,她那点鬼祟立刻就藏不住了。

    这银子是杨氏的心血,一下子全没了,她心疼的眼睛直滴血,仍旧不依不饶,“你个挨千刀的短命鬼,你快把我的银子还给我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挠黄炎夏的脸。黄炎夏一把推开她,“你莫要闹,再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杨氏顿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黄炎夏,你个没良心的短命鬼,拿我的银子去贴补你儿子”

    杰米

    哒

    黄炎夏听她说的难听,也不再忍让,“我的儿子你可算是说出来了,那可不就是我的儿子和你没半点关系的。但你干这糊涂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是我的儿子,我儿子丢脸了,我儿子受委屈了,难道我还能跟着你一起高兴不成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本分当年我怎么跟你说的,我一个死了婆娘的鳏夫,你一个大姑娘愿意嫁给我,我会对你好,也请你善待我的儿子。这么多年了,就算没让你掌家,我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你身上穿的戴的,可着整个大黄湾,你比谁差了你这会子心疼银子了,难道我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杨氏仍旧哭个不停,“你还我的银子,你还我的银子”

    黄炎夏冷哼了一声,“你想要银子是吧可以,我把银子还给你,你亲自去韩家赔礼去给亲家母赔礼,说你一时吃了屎了,干下这龌龊事情。要银子,还是去赔礼,两条路,你选一样吧”

    杨氏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哭声卡在嗓子里。

    “我不去,我凭什么要去我又不欠她的”

    黄炎夏冷笑了一声,“那也行,十两银子换一句赔礼,这买卖你觉得合算就行。”

    黄炎夏当了十几年的家,在家里很有威信,平日里不管是对杨氏还是对孩子们,他都和善的很,但他一旦发作了起来,杨氏也吃不住。让她二选一,杨氏就算不愿意,也得选如今不是她耍光棍就能混过去的

    杨氏知道自己毫无退路,她不愿意去韩家赔礼,只能舍了那十两银子。她顿时心疼的直抽抽,哭声越发大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你愿意补贴他,你自己出钱就是了,凭甚拿我钱”

    黄炎夏笑了,“哦,难道是我买的假簪子你干出这样的事情,不让你吃个教训,以后还不晓得你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我跟你说,年前你就别回娘家了,你那大嫂,除了教你这些馊主意,还能教你个好。”

    就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聚到了堂屋,看着东屋的门帘子踟蹰不前。

    父母在房里吵架,孩子们按理不该进去的。

    黄茂林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原由,顿时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阿爹这样大方,原来是抄了后娘的私房钱。

    他心里高兴归高兴,仍旧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淑娴听了半天,觉得不对劲,问黄茂林,“大哥,阿娘,阿娘做了什么事情”

    黄茂林摇头,“你不要管。”

    淑娴再仔细听了听,渐渐就明白了,顿时觉得羞臊不已,忙着给黄茂林道歉,“大哥,阿娘一时糊涂,请你看在我和二哥的份上,就,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吧。那银子,都给大嫂,我和二哥再没有意见的,二哥,我说的对不对”

    黄茂源虽然仍旧稀里糊涂的,但妹妹一向比他聪明有主见,听见妹妹问他,只一味点头说好。

    黄茂林心里也叹了口气,有两个这样好的孩子,后娘为甚还要作耗。难道说人做了父母之后,不管孩子

    怎么样,都会拼命往孩子碗里扒食

    屋里,黄炎夏和杨氏仍旧争执不下,杨氏刚开始耍赖让他还钱,后来见还钱无望,就哭泣不止。

    黄炎夏刚开始呵斥她,最后声音也小了,开始劝慰她,“你这是何苦,在我心里,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有茂林一根针,定然不会少了茂源一根线。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哪一个我都不会委屈了他们。你好生跟着我过日子,整日不缺吃不缺穿的,还想那么多作甚。你若真不放心,咱们以后

    早早把家分了,你只管一心帮衬茂源过日子就行。就算将来我死在你前头,我肯定也会把你安排好,保证不会让你没有着落的。”

    杨氏由刚开始的大声哭叫变为小声啜泣,最后也不在吱声,只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心疼银子,可让她去韩家赔礼她死也不肯去的,那只能花十两银子买一声赔礼可这也太贵了那些银子,可是她攒了十几年的啊

    杨氏顿时又心疼又后悔,当时为甚鬼迷了心窍,否则也不会有现在两难的境地。杨氏想想银子,想想去给韩家赔礼,顿时又为难的哭了起来。

    半晌后,杨氏拉着黄炎夏的衣袖苦苦哀求,“当家的,我做错了事情,给梅香再买簪子是应该的,你给茂林五两我也不反对,你把茂源的五两银子给我管着好不好我以后再不藏银子了,梅香那里,以后你说买什么样的我就买什么样的,再不克扣一文钱,你把银子给我管着好不好你看看大嫂,大哥做木匠的钱全部归她管,我们是妯娌,我好歹也是黄家豆腐坊的内掌柜,却一文钱的家都不当,跟大嫂一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她哭声又大了起来。

    黄炎夏叹了口气,起身把剩下的五两银子给了她,“你替茂源收好吧,以后,莫要再打韩家的主意。茂林已经长大了,别说你了,我也不能随意摆弄他。咱们总有老去的一天,茂源又没有心眼子,你把他和韩家得罪狠了,以后,吃亏的还是茂源。”

    杨氏不用去韩家道歉,银子又回来了一些,她已经不去计较少了十两的事情,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晓得了,当家的放心吧。”

    黄炎夏眯起眼睛看了看她,他抄银子的时候,本来是只想拿十两的。但他权衡再三,还是全部拿了。若只拿十两,这婆娘定然要我全部还给她。他把银子都拿了,先让她去赔礼,如今不用去赔礼了,再还她五两,她就不会再计较给茂林的银子了。

    杨氏哪里晓得他的这些心思,只顾着看银子去了。这银子过了明路,杨氏也不再藏了,再三数过之后,直接当着黄炎夏的面放到了衣柜里。

    听见屋里两个人不吵了,黄茂林冲弟弟妹妹们摆摆手,兄妹三个各自回房去了。

    回房后,黄茂林把门插上了,然后一头扎进床上的被子里开始忍不住闷笑。

    笑了一阵子后,黄茂林内心又有些发酸。阿爹为了自己,也是煞费苦心。簪子的事情,明儿我私下贴补梅香,请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往外说了。

    黄茂林得了银子,又开始盘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亲亲们周末愉快,万字长更,作者说到做到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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