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点醒了江爹, 目光在儿子跟纪总身上转了个来回,跟着懵然。
还真的是……从头到脚, 不止西服款式大小, 就连领带颜色都一模一样。
儿子消失半天,最后换了身跟纪总一样的衣服出现?江爹一时间思绪万千, 目光沉痛而复杂。
江弈也愣了愣,看看西装革履的纪九韶,又看看自己,佣人拿来的衣服……竟然是一个款的?
“这么大的人了, 还一惊一乍的, ”周老拍拍孙儿的手,语重心长:“让你平日多向九韶学着些。”
周博明敢怒不敢言地应声, 眼睛仍旧瞪着好友,势要得个答案。
纪九韶却没有解释的打算, 低头看向周老道:“岳小姐是主攻心血管内科的博士, 以后在医学上应当会有不错的建树。”
周老摇头:“欸,不是问你这些,是你对这个人感觉怎么样。”
纪九韶道:“知书达理,巾帼不让须眉。”
评价颇高。
江弈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听纪九韶这样说, 他不由得也对岳家小姐起了两分好奇。
周老笑道:“哦?难得听你这样夸赞人。我方才老远地瞧了她一眼, 跟你蛮相配的,不说结婚,但可以考虑着接触一下。这么多年, 也没听老幺说起你找过哪家的闺秀。”
周老好似对纪九韶的事颇为上心,喋喋劝慰:“小希那孩子缺个人照顾,保姆始终比不得家人。”
这么一番问答,江弈留意到纪九韶对周老的态度不大一样,言谈举止间规整循礼,带着尊重。
纪九韶的沉默在周老意料之中,他想到什么微叹了一口气:“乐茜的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也该放下芥蒂了,你憋着一个人在外面,纪老头嘴上不说,其实忧心得很,前两天你出那档子事,还打电话问我你的近况。他辈子就是吃亏在嘴硬上,心里肯定是想你们的,你带小希回去看看,高兴了说不准就对乐茜松口了。”
江弈精准抓到周老话里的信息,电梯里的那小孩叫小希,是“乐茜”的孩子。
这几年,他从芷欣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多纪家的事,但乐茜的名字从来没听她提过。
“乐茜”跟纪九韶有什么关系?
这趟宴会,没有白来。
江弈心中暗想,纪小希或许会是比陆言更接近纪九韶的软肋的人。
纪九韶神色依然不变,只淡淡道:“我会考虑的。”
周老趁机道:“我替你探了探,纪老头对岳家孙女不反感,你要是能给他带个孙媳妇儿回去,他恐怕会更高兴些。”
周博明在旁边憋得不行:“爷爷你什么时候转行做月老了。”
周老故作恼怒:“我还想抱重孙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抱来啊?”
周博明心中咯噔一下,赶忙转移话题,指着江弈就问:“你还没说啊,你们俩怎么会穿的一样?”
“脏了。”纪九韶不想说太多,就回了他简单的两个字。
因为风流债不小心掉进湖里这种事,纪九韶不说,江弈当然不会自爆,便顺着纪九韶的话打哈哈说:“之前不小心跟纪少撞到一起,衣服被泼脏了,多亏周老家的佣人准备周全,拿来两套正装,就正巧了嘛。”
江爹闻言,转头叱了他几句,然后忙替儿子跟纪总道歉。
对江爹的道歉,纪九韶即没接受也没拂掉。江爹看着这个不置一词的年轻人,想到之前的事,心里头不自禁地发憷。
这趟慈善宴会,他就是为了纪总来的,但在大寿的老人家面前说些糟心的事情,过于不合时宜,便道:“不知道纪总有没有时间,江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老头子要干什么?江弈怀疑地望着老头,竟然从他神色里看出些局促。
没有回应,江爹硬着头皮唤:“纪总。”
正巧此时有人过来附在周老耳边说了几句话,大抵是有什么要事,周老招呼气氛微僵的几人两句,便随着上楼去了。
江弈目送周老离去的的背影,只觉寒芒在背,僵硬地笑着转回头,正对上周博明愤怒的双眸:“江、弈。”两个字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敢回来?”
江弈笑:“C市是我家,当然是要回来的。”
江爹突然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背上,按着他弯腰,低呵道:“说什么呢!”
老头子的手劲未减,江弈被拍得胸膛一闷,呛出两口气,但弯腰是不可能的,反跟后背上的手较起了劲,腰杆挺得笔直。
“周小公子、纪总,江某替犬子向你们道歉。”江爹腆着脸羞愧难当,“犬子做的混账事,我竟然到前两天才知道。”
“江总,”周博明看着江爹头发稀疏、锃亮反光的脑壳,毕竟是个长辈,也不好跟他发作,便反问道:“您的儿子跑出去四年了,您会不知道他在外干的破事?”
江爹无法反驳,只能挤着老脸赔笑。
“你江家的少爷有多祸害,是一天两天才知道的事吗?仗着您老耀武扬威,在外头干的那些是人事?”
周博明一想到江弈当年把陆言的感情当做赌局的事情,气的话都差点说不利索,讥讽之意更甚:“要我替江总数数您儿子干过的事吗?养着几个打手你不管?等他打出事来江总记得拿钱平了?”
周博明厌恶地睨着江弈:“我说过,别让我在C市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来啊。”江弈两肩一耸,挑衅:“反正在这丢的不是我的脸。”
江爹气得在江弈背后一掐,“闭嘴!”
身为周家的人,他的确不可能现在跟江弈大打出手,周博明咬牙恨道:“你等着。”
江爹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吃错什么药,平日虽不上进,但该低头低头、该示弱示弱,也不会当自己的面给纪家周家这样的商界巨贾难堪,。
他急的冒了一头细汗:“纪总、事情我都清楚了。这其中或许……纪总哪天有空,江某做东,一起吃顿饭,中间有什么误会也好一一解释清楚。”
对做生意的人来说,酒桌上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不过想请纪九韶上酒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纪九韶低首,扯着领带松开了些,冷淡道:“我问过,没有误会。”
嗯,他胳膊瘸前问过。
江弈听着老头小心翼翼的措辞,忽然想起老头前天砸在自己胸口的那叠资料,目光瞬时如刺,笃定道:“是你。”
纪九韶迎着他的目光,意味不言而喻。
原来是纪九韶动手了,怪不得老头会突然把自己吼回家,还一定要自己来宴会。
可惜他已经不是四年的江弈,堵住老头这头也没用。江弈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甚在意:“纪少的手段,未免太单一了。”
周博明嗤道:“没有江总,你还能像现在嚣张跋扈?”
纪九韶却说:“至少我确认了一件事。”
没等江弈问确认了什么,纪九韶已经转而对着江爹:“还有一件事信里没写,前两天对纪年JNN舆论,江总该知道。”
“有所听闻。”江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往下说:“是有心人故意抹黑纪年的形象,多亏纪总决策精准公关迅速,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讨好的话被自动过滤,纪九韶说:“车上的第四个人,是江弈。”
江爹一怔,几秒后,眼皮子发颤,短短几个字背后的信息让他的大脑一时负荷不过来,僵硬地扭头看向儿子。
合着自己儿子不仅四年前得罪了人,回来后还设局往纪总头上泼脏水?
“是你?”
周博明听得额角青筋一跳,语气变得愈发危险:“把酥酥灌到进医院的,也是你?”
一件接着一件,江爹耳朵发鸣,胸闷气短喘不过气,甚至下一秒血压就要爆表。
“是我。”江弈不止承认,还要自爆,故意笑的一脸嘚瑟:“难道九少没告诉你,陆言的礼物也是我送的?”
听见陆言的名字,这段日子的憋屈和难过一时间全都涌上来。被藏起来的香水和情书,被陆言遮遮掩掩的“情人”……原来就是他?
周博明再也抑制不住怒火,顾不得这里是宴会厅,操起拳头就朝江弈脸上砸去。
这一拳风声赫赫,来势凶猛,江弈却丝毫不慌,站在原地等它袭来。这样的场合,只要周博明这一拳打下来,丢脸的绝对是周家,打的越重,从周家捞到的好处越多。
算起来,肯定是他赚了。
眼看着拳头快砸到脸上,“啪”一声闷响,近在眼前的拳头突然停住了,是纪九韶抬手捉住了周博明的手腕。
在众人听闻声响看过来之前,纪九韶不容置喙的将周博明的手腕摁回原处,看向江爹的眼神平静,缓缓道:“江总在商场几十年,应该懂得,规则是比价值还要重要的东西。”
心有余悸地看着眼睛充血的周博明,自诩人情世故练达的江爹感觉自己大概不适合跟年轻人谈话,他全然没料到,才说不到两句话,周家这个小公子就要动手打人。
反而是被自家儿子得罪的纪总大度的替儿子拦下了拳头,看来纪家孙子不止事业有成,连人品也是一流,再想想自家跟毒瘤一样的儿子,当下自惭形秽:“纪总说的是。”
纪九韶侧眼瞧了一眼周博明,其中或许含着警告之意,周博明攥着的拳头松了些。
他继续道:“但江总并没有把规则教给自己的儿子。”
这一句话叫江爹有口难言,肩膀不由得软了下去。
岂止是规则没有教好……
是什么都没有教好,就连江爹自己也不明白江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打过、骂过、禁足过,最后都没有用,好像从记事以来就肆无忌惮,别人家的儿子就算是放养,也不会混账到把局子当成家,三天两头往里跑。
“既然江总教不会,”纪九韶放开周博明,抬眸望向江弈,一字一字清晰明了:“我替您教。”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期间努力坚持日更鸭!
祝大家新的一年跟炸酱一样元气满满!摆脱病毒,冲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