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要跟我讲规则?规则?”
“这玩意跟契约一样, ”江弈像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乐得眼眶溢出泪花, “就是用来‘撕拉——’一下子撕碎的。”说着左手握成拳又猛地一张, 同时整个人蹿到纪九韶身前,一惊一乍地故意要吓人。
江弈笑到合不拢嘴, 脸上烫的能煎鸡蛋,眼前的人影也变得越来越虚幻,但这不妨碍他兴致高昂地夸夸其谈:“而且越有钱可以撕得就越多。规则在钱、权面前是什么?那就是一张用来包装我们的破纸!我只是懒得要这张破纸!你纪少比我高高在上得多了,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啊, 怎么还要我教你?”
他江弈从小到大就需要讲什么规则吗?读过的小学、中学、高中甚至于大学所属辖区的局子, 谁不知道他江弈的名字,谁不卖给老头子几分薄面, 无论是聚*众斗殴还是把谁送进医院,玩得再浪再疯, 总会有办法解决掉。
这就是钱带来的好处。
“规则约束的是我们下面那群人的, 跟我有何干系?我需要遵守吗?”
语气之不屑一顾,态度之嚣张跋扈,是纪九韶从来没见过的猖獗,他看着江弈扶着前座缓缓倾身凑近自己,斑斑驳驳的光影中, 荡着一层熏红的脸凑到他前方, 双眼熠熠生辉地瞧着自己,极亮,有些沙哑的声音却逐渐低下来, 如对情人一样的温声细语:“我有的是钱、有的是权,可以摆平太多事情,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价值,可以撕碎太多规矩。纪少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纪九韶没有立刻回答,抬头嘱咐司机道:“老林,车窗再放下来些。”
前排的车窗忽然被打开,大股夜风猛然灌入,江弈一个激灵,头脑被迫清醒,脸上的热气好像被风吹散了些,但很快又觉得身体深处发寒。
“大多数商人的利益获取自规则,如果有人撕下包装纸堂而皇之地玩弄规则,”纪九韶不赞成地摇头,“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弈闻言低头视线在车底转了半圈上来,笑说:“说到底,纪少是觉得我不守规矩、损害了你的利益?还好不是要给我上什么思想道德课,否则我真该怀疑你……”
晚宴上纪九韶说要替老头子教他的话,亢奋过后还真让他有些诧异和莫名,二十六年来,没见哪个老师能把他带上正轨的,纪九韶这性子更完全没有一点当老师的料,话少面瘫粗暴简单,能怎么教自己。
“规则的设立原本就是利益驱动的。”
对江弈带着挑衅的语气和眼神,纪九韶眉目沉静如初,手指没什么节奏地轻叩着座椅:“诋毁纪年的事情,手段虽然见不得光,也太容易找到破绽,不过尚且在规则之内。”
“但你回C市,坏了跟我的约定。”
江弈打断他:“照纪少的利益驱动理论,我回C市,说明我回来的损失远没有获得的利益来得大。”
“是什么利益驱使我把目标设作你?我到底想从你那里抢走什么?”江弈低笑着再问,“你好奇了,对吗?”
话被不客气地打断,纪九韶也不怒,安静地望着那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每次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里面都好像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这股火焰从他注意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熄灭过。
江弈说的对,他好奇了。
不知为何,脊背上的伤处跳痛得厉害,开始发烫、发痒。江弈恍若未觉,一动不动望着他的眼睛,癫癫地笑说:“就是这个啊。”
做梦都让我觉得愤怒的视线。
这个答案不像假的,但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昏暗里,长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纪九韶敛目,似乎不再打算追问这个问题,继续道:“你强迫那位苏姓明星,坏了娱乐圈的潜规则。”
江弈对他口中的约定规则不怎么在意,反而对“苏姓明星”四个字饶有兴致,这让他联想起了JNN记者会时,纪九韶在提到苏翰清时诡异的停顿,之前他以为是在思索怎么称呼他为好,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不记得人的全名。
于是乎,歪着嘴角轻佻道:“别总是喊人苏或者苏姓明星,小苏苏全名用不用我提醒九少?”
不带什么语调的声音滤过了他的找茬,继续说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包括娱乐圈的人,践踏别人的自我价值造成的损失可小可大,不过那些都是你一个人承担,跟我无关。但践踏规则,不行。”
说罢,纪九韶停下轻叩的手指,顿了几秒后抬起手来。
嗯?要干什么?
江弈眼看着他的手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左手撑着前排座椅微微起身,问:“为什么规则就不行?”
江弈这忽然的一起身,让冰凉的指尖无意地掠过额头,虽只是一带而过,但不寻常的热意却已顺着肌肤传入指尖,意外的触碰让纪九韶微微缩了缩指尖继续跃过头顶,随后手掌覆住他的后脑勺,施加在上面的力道不轻不重。
“因为大多数人都要从规则中获利。”
后脑勺上突兀的冰凉比刚才的灌进来的风还要厉害,江弈从头顶到脚底彻底地打了个激灵,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脊背一阵接一阵的发麻。
从衣领口涌出的蒸人热气连夜风也吹散不了了,他紧盯面前的人,感受着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迸出来带来的颤栗感。
大脑被高温蒸成一团浆糊,难以思考。江弈用最后的力气吊着眼,吊儿郎当:“纪少要凭什么让我遵守规则?”
“凭什么。”纪九韶若有所思地念了念,手掌用了些力道迫使江弈的脸离得更近:“规则是占据支配地位的人定的,惩罚也是。”
比风更凉的手指缓慢插-进了江弈的头发,直视着他的目光淡而无味,问:“你觉得你和我之间,谁更占据支配地位。”
风凉,手凉,话也凉。
车速渐慢,已经驶入C市中心最佳居住地段。
这句话里带着的危险江弈不是没有听出来,纪九韶一定被他惹得不耐烦了。
只是合着后脑勺上令他头皮发麻的触感,他只觉得浑身毛孔因危险而收缩,心脏怦怦乱撞在胸膛上。
他发现,勾出淡漠底下藏着的野性因子,是一件令人上瘾的事情。
隔着不怎么明亮的光影,江弈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从来只做支配者。”
迎着不冷不热的目光,短暂地停顿后,补充道:“做-爱的时候。”
五指若有所想地摩挲着江弈的发根,“其他时候呢?”
眼皮止不住地在往下耷拉,江弈还是不忘激他:“如果做-爱的时候能我是支配者,那其他时候当然纪少说了算。”
就这两句话,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都僵了,一个人在前面大气都不敢喘。
纪九韶一手杵着车窗,一手抓着他的发根,只瞧着他,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江弈开始觉得维持这个姿势有些费劲,但在他开口前,林司机先开口了,林司机小心翼翼地喊:“先、先生。”
“嗯?”
“到、到了。”
纪九韶终于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老林,打电话请罗医生过来。”
“诶。”老林赶忙应下,心想:果然,先生这样好的人,怎么会不愿意载江先生去医院呢。
这一路听下来,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是因为这个江先生手机坏了,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去医院也没用,先生才会把他带回来。
先生真是心善。
“症状大致有伤口发炎、感冒、肌肉扭伤和发烧,请罗医生带上打石膏的工具。”
老林绕到后面替老板打开车门,听到这一串嘱咐,愣了愣,“小希少爷摔到手了?”
纪九韶下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老林惊恐地看着从车里出来的男人,他身上能有那么多毛病?刚才一路除了打了几个喷嚏,精神头比谁都高,说的话也比谁都猖狂,差点没把开了二十来年车的他吓出交通事故,幸好半夜车少。
江先生从车里两脚踩到实地上,眼前恍恍惚惚,头晕脑胀,四肢发软,迈了一步差点跌倒。
扶着车门稳住身体,环顾四周,是个地下停车场,揉着眉心问:“这哪?”
老林有眼色地搀住他,“这里是先生住所的停车场,待会有医生过来替江先生您看病。”
江弈推开他自己站直了,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其实脑子里已经再也塞不进去一个字。或许是之前精气神透支过度,现在萎靡不振到连走路一脚重一脚轻。
“老林,给车消毒。”纪九韶回头嘱咐。
“好的先生。”老林鞠躬九十度,回车里给罗医生打电话。
再后面的事情,江弈就记不真切了,迷迷糊糊地进了什么地方,大概还打了针吃了药。
等再神志清醒再睁眼的时候,两颗黑亮的眼珠放大了凑在眼前,惊得他一个震悚,一个鲤鱼打挺还没挺到一半,扯到脊背伤处,痛的浑身激灵跌回床去,接着手肘好似压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还没来得急看是啥,伴着婴儿啼哭般的惊天凄嚎,手肘上火辣辣地挨了一下。
一抹黑影闪电般从身旁蹿走,江弈坐在床上看着手肘上多出来的四条鲜红血印子,好半天没回过神。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我被谁袭击了?我真的醒了?
“你压到大黑了!”清脆的童声说。
“大黑?”江弈直愣愣地重复。
“就是猫仔们的妈妈。”
“猫?”江弈终于感觉到了痛意,龇牙:“卧槽!快给我打狂犬疫苗!!!”
男孩捂着耳朵:“叔叔你怎么比周叔叔的嗓门还大。”
周叔叔?
江弈这才将注意放在床头的小孩身上,眼睛又亮又清澈,皮肤白白净净,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在哪见过。
两秒后,醒然。
是……纪九韶的私生子!
“你说的周叔叔,是周博明?”江弈眯着眼睛问。
纪小希迟疑着点点头,“好像叫这个名字,不过直接喊周叔叔的名字很不礼貌。叔叔你姓什么?”
江弈暗咒了一声狗皮膏药,踏马的现在还管礼貌的事吗?他被猫挠了啊!感染了会死人的!需要打疫苗啊!
他问:“你家老子在吗?”
“老子?”食指戳着下巴想了好久,小小的脑袋摇了摇,“老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爸。”
“不在。”
江弈果断掀起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往跌跌撞撞往外跑,老命要紧,分秒必争!
扭开房门闷头往前冲,结果跟一堵人墙撞了个结实,撞得往后跌退两步。
才睁开眼就挨那么多次惊吓,江弈怒从心起,一句国骂正要起头,“我——”操字卡在喉咙里没出口,因为看见来人了。
来人穿着松垮的衬衫,头发半湿,原本盖在头上的毛巾已经拿在手里,只要他说出下一个字,毛巾绝对会进到他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你觉得你和我之间,谁更占据支配地位。”
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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