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江弈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话锋陡转:“——被挠了。”将手肘横在身前,语气不善:“你家猫是罪魁祸首。”

    血淋淋的四道爪印拉了有十几厘米长, 瞧起来挠得挺凶, 纪九韶擦着脑后的湿发,目光越过江弈看向他后面的小孩:“怎么回事?”

    纪小希忙不迭解释:“大黑很乖的!一直很乖很乖地趴在床边, 是叔叔蹦起来的时候压疼了大黑,大黑才会挠他!”

    江弈抽着凉气回头:“你要不蹲在床边两颗眼珠跟咒怨那小孩似的看我我能跳起来?”

    纪小希被说的一愣,小声辩解:“我……只是想看叔叔的烧退了没有,还有那块白白的头发。”

    江弈睨着小孩, 哼了一声:“烧退不退那是摸出来的, 你看能看出花来?”

    纪小希闻言小脑袋垂了下去,瘪瘪嘴道歉:“对不起, 叔叔。”

    然后小步挪到江弈身边,揪着自家大人的衣角, 弱弱地说:“大黑不是故意的, 下次不会了。”

    江弈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就退让的意思,蛮横指责:“它不是故意的,但你是故意的。”

    小孩仰着脖子委屈巴巴地对纪九韶咕哝:“是小希的错,不要赶大黑走啦,下次不会再挠人了, 它一定很乖的。”

    江弈拧眉忍着火辣辣的伤口, 逮着示弱的纪小希一顿叨:“多大点小娃娃养猫,又挠又咬的你能管吗?咬伤了人你负得起的责任吗?养你一个不够大人烦的?”

    “我、这是大黑第一次抓人。”

    “第一次我要感到荣幸?”

    “不、不是,但是叔叔您先弄痛它的。”

    “你要不跟鬼一样盯着我看我能压到它?”

    短短的指头指着江弈的头, 稚嫩的童音颤巍巍的:“可是白白的头发真的看起来很奇怪啊!”

    “我奇怪?”江弈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从鼻子里嗤他:“你个小崽子懂什么是潮流?”

    “电视剧里的坏人头发才是这种颜色。”

    ……

    衬衫角被小手攥得越来越紧,站在门口的纪九韶停下擦拭头发,徐徐阖目数秒。

    素来安静的住所突然爆发凄厉的猫叫和男人的暴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没进门就被人撞了个实在。

    原本以为周博明来的时候足够闹腾了,没想到远有更吵的。

    现在一大一小在他跟前吵得不亦乐乎。

    纪九韶睁开眼,将毛巾搁在小孩头顶,小孩忿忿的话音一顿。

    他低头问:“作业写完了?”

    两人一齐噤声,小脑袋迟钝地摇了摇。

    江弈在旁边凉凉地说:“小学鸡。”

    “回去写作业。”纪九韶将仰着的小脑袋按下去,然后应付面前横眉怒目、落井下石的大脑袋:“大黑是家猫,打过疫苗,你不用打。”

    江弈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不爽,不用打针就算了?他的手还往下流着血!

    纪九韶面沉似水地将额前的碎发抹到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朝他勾勾手,转身说:“跟我来。”

    纪小希三步两回头的往自己房间走,走了两步,忍不住惴惴地回头说:“不要赶大黑出去哦。”

    江弈扭头恶狠狠地威胁:“就赶。”

    纪小希鼻子抽了抽,眼看泪光盈满了眼眶就要掉下来,江弈还想笑,但没来得及笑出声,领口被人揪着往前一拽,被迫回头朝前踉跄两步稳住身子。

    “不要恐吓小孩子。”纪九韶干脆地抓着他的衣领往前带。

    还挺护犊子。

    江弈被揪着走了两步,不耐地想挣开,但自己一只手瘸,一只手带伤,拼力气肯定拼不过。

    看着纪九韶干净的衬衫袖子,阴暗一笑,抬起带血的左手就往他胳膊上蹭。

    果然在他蹭上去的前一瞬纪九韶松了手,江弈得意地耸肩,“去哪。”

    纪九韶不言语,带着他走进房间才停下脚步,推开门,江弈伸脖子往里看,是个挺大的洗漱间。

    “先用水冲伤口,等会擦碘酒。”纪九韶扭开水龙头,又走出去,“我去拿医药箱。”

    江弈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到水下,这样能行?

    冰凉的水刺得伤口生疼,一边冲着伤口,一边打量这个洗漱间。

    空气中燃着气味淡雅的熏香,牙刷毛巾摆的很整齐,还有些一看就是小娃娃用的洗漱用品。

    四周安静下来,江弈终于记起来思考自己在哪这个问题,他只模糊地记得自己下了车,后面的事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刚才的房间没来得及细看,这里的卫生间不像是酒店的,更何况纪九韶的小崽子住在这里。

    莫不是捅进了纪九韶的老巢?越看越觉得像。

    扭头往窗户外头看去,C市半个天空被夕阳的金红胡乱涂抹成一幅油彩画。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

    江弈收回视线看镜子里的自己,下巴的青紫淤青淡去不少,右臂重新□□燥的白纱布和石膏裹得严严实实。

    深吸几口气细细感受,虽然鼻子还有些不通畅,不过头不晕了、脑不涨了、腰不酸了,甚至还能蹦上两下。

    微微动了动肩膀,只有轻微的疼痛。

    镜子里的人,除了因为两天没刮胡子冒出的青色胡茬,一切都很好,好到让他恍惚。

    正胡思乱想,水龙头被人扭上了,画着红色十字的大型医药箱被放到洗漱台上。

    江弈看着他打开医药箱,箱子里从酒精消毒液到感冒清热药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应俱全,简直像个小型药店,不住出声调侃:“看不出来九少这么谨慎惜命。”

    “有小孩,什么都要准备。”纪九韶并不熟悉药箱里的东西,低眸在里面翻翻找找。

    江弈仔细地想了想,倒也不对纪九韶准备的这样周全感到奇怪了。

    就好像纪九韶决定了要养猫,不止给猫打了疫苗,就连人被猫挠了后该怎么处理也想到了。

    他生命里一切需要做的、即将做的,都非常明晰。

    其实走路的方式已经完全体现出这个人的做派,无论到来还是离开,都持重凌厉,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前方。

    目光于男人的身上流转了半天,江弈终于敛目确认:这一点,他也很膈应。

    于是他低笑了几声,“原来九少不止在商业场上成就超前,就连培育接班人都比我们这些人来的早啊,27岁就有个八、九岁的孩子,事业家庭两头顾,我辈楷模、楷模。就是不知道……”

    看着不动声色倒弄药瓶的人,笑容里泛出坏水,一字字轻缓念:“纪夫人是……哪家会、所的人?”

    话才落。

    “嘶——”突兀的灼人刺痛烧得江弈反射性缩手,但纪九韶早已捏住他的虎口,任他如何使劲也抽不回手。

    那一瞬间好像皮肤上每一处的神经细胞都跟烟花似的炸裂开,然后灼烧成一片。

    江弈痛得直往牙齿缝间吸凉气,声音堵在喉咙里,骂都骂不出声。

    纪九韶施施然抬起酒精的瓶口放置一旁,用棉棒蘸着碘酒细细沾在抓痕上,“话说的不好听。”

    过于刺激的疼痛,让江弈的上身不自主的朝左手蜷了过去,眼眶溢出生理性的泪花。

    这TM是真的疼!

    生理上粗暴的刺激太过,江弈忍不住耸了耸发酸的鼻子,眨了下眼睛,被激出的泪水纷纷滚落眼眶。缓了好一会后切齿骂道:“衣冠禽兽。”

    这次竟然不是粗口,纪九韶说:“嗯,以后可以改说成语。”

    然后稍稍一错眼,就瞧见半个身子蜷在盥洗台上的人“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己,不过面目狰狞、眼球里都是血丝。

    倒是连这个时候也不忘看着他。

    可惜随棉棒擦拭而抖动的睫毛,合着眼底泛起的水汽,让这道目光除了凶戾,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如果昨晚湖边光线够亮,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江弈小声抽着气,又紧闭了好几次眼睛,才把眼眶里的泪水全都给挤出去,但没安静半会,又皮痒痒地凑过去问:“如果不是‘纪夫人’来历有辱你们纪家门庭,纪少为什么不敢带回去?”

    “我带谁回去,”纪九韶手上的动作重了些,黑色的眼瞳从来淡漠,也不锋锐,却有通人的气势,“跟任何人无关。”

    确实跟他无关,不过之后可以当做聊天话题拿到岳小姐面前说道一番。

    “我就是好奇,如果纪少带个男人回去呢?”疼痛过去,江弈眉目又舒展起来了,“比如陆言?”

    纪九韶搁下棉棒,从药箱里拿出酒精瓶,不轻不重地搁在盥洗台上,发出轻微地响。

    江弈听得眼皮一抖,哪里想的到碘酒之后还要用百分之75的酒精清洗,左手用劲往后抽:“不麻烦九少了,我自己来。”奈何被捏得牢固,左右也抽不动。

    “九少。”江弈瞧着他单手拨掉酒精盖,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脸上维持着调笑,心里其实慌得一比,“我可以自己来,不用了。”

    “你只有一只手。”

    “我真的可以,”江弈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抬起右臂——石膏裹得严严实实,放回去,又低头看了看两只脚,也不大行,眼珠子胡乱转了一圈,最后心念电闪,脱口而出:“我可以用牙齿叼。”

    纪九韶闻言,倒是放下了酒精瓶,甚至好心的将棉棒抽出来递到他嘴边,示意他:“请。”

    江弈看着面前的雪白的棉棒,进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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