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哪里?”问完之后他自己就知道了,毕竟在这里关了好几天,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还在这里?”
“柱子哥,我学会飞了,我飞给你看。”荀越汐直接从房梁上跳下去,又嗖的一下跳上来。这当然不是飞,但谁让她现在是小孩子呢?而且,虽然这不是飞,却看得柱子目瞪口呆。
“那,那个姥姥教你的?”柱子瞠大了眼睛,神奇的看着她。
“对啊,姥姥还让我也教你的。柱子哥,你现在要学吗?”
柱子点头又摇头:“要学,可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荀越汐也不阻止,既然他醒了,那离开也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屋子里又要关一个人进来。
正好这会儿是夜里,馆里的人都不在后院,荀越汐便抱着他从梁上跳了下去。柱子人不大,心到不小。这么点小孩,被抱了一下,居然就别扭了起来。
“柱子哥,跟我走。我知道怎么出去,还碰不到人。”
“你怎么知道?”
“之前柱子哥睡觉的时候我出来过好几趟。”有小白监控,自然无忧:“柱子哥好能睡,都睡了好几天了。”
“好几天?”柱子摸了下头,又摸了下肚子。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是什么情况,如果在那梁上绑了好几天,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事实上是,他还活的好好的。不但一点没有虚弱,还身强体壮,比他以前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好的多。越发觉得那个姥姥不是寻常人,能让他们遇上是他们运道。而丫头能学到她的本事,更是运道!
荀越汐打头,柱子紧跟其后。
两人路上避开了好几拔人,有的是本来就负责这里的安全的壮丁,也有的只是这馆里的人,干活的,搬东西的。他们两人身形小,很容易打到可藏身的地方。
只是荀越汐还好,练了这几天的功夫,行走起来又静又快,绝不会让人发觉。可柱子却做不到她这样,脚步声重,动作也缓慢的很。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两人只能减慢速度,以避免意外发生。
“小心。”荀越汐突的拉了柱子一把,把他拉进墙外的阴影里。
柱子立刻屏息贴着墙站着,小心的观察着外面。
荀越汐不用去看,只凭声音便能分辩出发生的一切。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凌乱虚浮,一个轻挑急促。不巧的是,那两个人正好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而来。
“小白,投影。”荀越汐连忙道。
【收到。】紧跟着又道:【老大放心,弄好了。他们不会发现这里的。】
那是因为那两人并没有走的更近,而是恰好在他们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好看不到这个拐角后的情形。
“别跟着我。”一个沙哑的,带着恨意的声音怒叱着。可惜这人气息有些弱,便是怒叱也显得有气无力。
紧跟着便是一个尖酸又刻薄的声音响起:“呵,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要不是爹爹怕你自杀,让他以后赚不到钱,我才懒得跟着你呢。”
后面这个声音荀越汐到是听过,正是那日遇上的小田。
“你……”前一人语滞,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个小田就在边上说着各种尖酸恶毒的讥讽之语,听的那个哭越发厉害。
荀越汐生生打了个冷颤,不为别的,只为了前一人的反应。如果是她听了小田的那些话,那要么自杀,要么杀了对方。可这个人却只是哭,哭的越发的伤心,但他自己却毫无作为。他没有了血性,他的脊梁已经断裂,他对生活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幸好,幸好她来了,不然柱子岂不是也要变成这样?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们走了。”柱子突然道。“我们走。”他伸手抓住荀越汐的手,更大步的顺着他们之前的路线前进。
他的手心里全都汗,本就不算厚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湿了。而这一切,就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显然,他也想到了,如果没有人来救他,他会落入怎样一种可怕的境地。而此时,他正在后怕,更想要尽快的离开。只有到真正的离开这里,摆脱这一切,他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
接下的路还算顺利,除了到了墙边上,不得不让荀越汐抱着他跃上墙,再跳下去这一点外,一路上算是非常顺利。
跳出那道墙,柱子便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站也站不住。
荀越汐将放在外面的最后一支营养剂递给他:“柱子哥,喝了这个就有力气了。”
柱子却推给她,“你喝,我还能坚持一下。”
荀越汐这会儿也不好再拿一支出来,毕竟之前就说了,只剩下最后一支了。“我们一人一半。”她喝了一小半,剩下的重新递给他。
柱子这次没再拒绝,接过去的同时还说:“以后我们会有吃不完的东西,再不让你挨饿了。”
“恩。”
柱子喝了半支营养剂,恢复了点体力,就又拉着她开始在小巷子里穿行。他说:“我们不能回善堂,要是回去的话,肯定还会再被卖掉。”
荀越汐自然应和:“不回。”
“我们得离开扬州城。”他又道,“柳知馆的人势大,我们要是留下来被他们发现,还会被抓回去。”他其实并不是跟她商量,他只是想说点什么,现在是深夜,太暗太静,让人心慌。
荀越汐能理解他,便一路应和,跟着他走。
他们走了很长时间,尽可能的远离柳知馆所在的地方。这里荀越汐没来过,她从来到这世界,除了善堂就只待在柳知馆,所以根本不知道哪跟哪。但柱子知道,堪称熟门熟路。
天快亮时,他抹了一些泥在他们两人的脸上,然后钻进了一座石桥底下。石桥下味道很难闻,各种古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还有不少人,全都是乞丐。
荀越汐觉得有些古怪,柱子的一系列行为让她意外。他的心智要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成熟理智的多,在柳知馆时,他坚持了好几天都没有屈服,那种地方折磨人自有一套办法,哪怕是成年人落在他们手里,能坚持下来的都极少。可他还是孩子,却坚持了这么久!而在有机会离开时,也没有因为仇恨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而在离开之后的这一系列行为,更是让人吃惊。简直能用深思熟虑来形容。
“乖,别出声,等天亮了,咱们就能离开了。”
她被他搂在怀里,缩在人堆里,还将她好不容易理顺的头发弄得更乱,耷拉下来大半,将小脸盖了大半。他自己到不用,本来就够狼狈的,比乞丐本就好不了多少。那些乞丐睡得很死,谁也没发现他们的到来。
天将亮时,外面已经有了各种动静。最让荀越汐在意的是,有一队看起来不那么正规的士兵赶了过来。他们大声呦喝着,把桥底下所有人都吵了起来:“全都给老子起来,跟我们走。”动作快的全都缩在一起,动作慢的他们上去就是一脚。
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乞丐小心凑上去打探消息,可惜被撅了回来,什么都没探听到。
但事实上他们做的事并不是什么值保密的事情,那些士兵自己就在谈论个不休。荀越汐被柱子牵着手,小心的缩在那些乞丐堆里。荀越汐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将所有人消息收拢到一起,得出了真相。
当今皇帝南巡,将会路经扬州。扬州城的父母官为了让皇上看到一个太平盛世,路不拾遗的美好景象,要在皇上到来之前,将城里所有乞丐全都撵到城外去。
荀越汐有些心惊,并不是心惊于这件事,而是心惊于柱子居然会知道这件事。她绝不相信这是巧合,可如果他早就知道,那他的身份就很值得商榷了。
他们跟着一行人走了很多地方,那些士兵集聚了很多乞丐,然后押着他们一起出城。就怕他们偷跑……这种现象并不是没有。扬州城还算富裕,乞丐在这里总能要到吃的。可出了城,这些乞丐要靠什么维生?士兵和官员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但乞丐们作为当事人,却不得不考虑。如今天还不算暖和,出了城,他们想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不容易。想要弄口吃的更加难上加难,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肚子,哪有多余的粮食舍给他们?
便是偶尔有,可他们人数众多,人家一看这么多人,本来有些善心也会心生忌惮,躲他们远远的。
赶他们出城,就等于让他们去死。胆子大一些的,自然是要逃的。
可在打死了几个准备逃的乞丐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的被赶出城,还要赶出去很远。以确保万一皇上要出城,也绝对看不到他们。
“别怕。”柱子一路上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就要安抚她一下。碰到士兵动手打人杀人见血时,会伸手捂着她的眼睛。
她不怕,可却并没有拒绝他的行为,哪怕他的手很脏,她都没有嫌弃。
离扬州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们从天快亮的时候,一直走到天黑,最后被赶进一片林子里。到了这时候,士兵们终于不再管他们,却在林子外面守着,不让他们出来。谁要是往外冲,他们就一刀砍过去,死活不论。
乞丐们嚎啕大哭,哀求不断,却并不能让那些士兵散发一点善心。
柱子反而拉着荀越汐加快的步伐,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快速的向着林子深处前进。他很紧张,比在扬州城的时候还要紧张。她有点不明白他的想法,却依旧紧紧跟着他。
他们一直走到精疲力尽,才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丫头,饿么?”柱子又将她圈在怀里,他自己坐在地上,却让她坐在他干瘦的腿上。
“饿。”荀越汐摸着肚子,是真的饿,除了昨晚那半支营养剂,她到现在就什么都没吃过,连口水都没喝过。又一刻不停的走到现在,哪能不饿。
“再忍忍。”柱子轻轻拍她的背,“一会儿我去找果子。”
可这才是春天,哪来的果子找?
荀越汐看着他:“柱子哥,我可以打猎的。姥姥教的那个,可以打猎。”
柱子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我跟你一起。”在这林子里要是走散了,那他们就可能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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