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哥哥!”雏田惊呼出声,一个箭步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风岚单手给拖了回来。
宁次被他的重拳打得偏了头,却还是倔强地转头回来,目光中戾气不减。日原打得很重,宁次侧头过来时嘴角已经有了淤青。日原却仍觉得不解气,左右开工,继续往宁次脸上招呼。
宁次看不惯日向日原,而日原也同样看不惯宁次。他看不惯宁次自命清高;看不惯宁次无论对宗家怎样傲慢无礼,都有日向日足替其调停,而自己却要谨小慎微地讨好那些仇人;看不惯宁次为人欣赏称誉,被冠以「天才」之名,而自己却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实力;看不惯宁次,毫不费力,就能得到她的关怀……
同样是分家人,他和他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所以,只要是宁次有的,他都要抢过来,甚至是那族长之位!
宁次被打得左摇右摆,护额被甩得松弛,又掉落在地,露出额头上代表分家人的「笼中鸟」咒印,森森青绿看得人心头悲凉。
“日向日原,你幼不幼稚?”风岚见宁次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多拳,日原还不停手,便出言冷嘲道,“你搞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打宁次这么几拳?有点出息好不好?”
“怎么?”日向日原回头看她,揶揄中却是不再掩饰的嫉妒,“我打日向宁次,你心疼了吗?”
风岚:“……”
怎么谁都觉得她跟宁次有什么?!!!
“哦,那你继续。”风岚翻了个白眼,四两拨千斤地回道。
“算了。”被风岚打断后日向日原也没了兴致,终于放过了宁次,回头向风岚走去。
“没事吧,宁次?”孝等人忙凑近宁次,关切问道。
宁次扭头吐掉了嘴里的脏血,盯着日原的背影,目眦欲裂。
日向日原仿佛对身后彷如实质的目光一无所觉,淡然下令道:“既然雏田大小姐已经在我们手里,其他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都杀了吧。”
“什么?!”被捉住的众日向家人哗然,德间火门几人甚至站了起来似要拼个鱼死网破,然而却再次被那女子压下。
“都杀了?!”风岚失笑着,不可置信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听到了什么无厘头的笑话。
“你反对?”日原眯眼看她,怀疑之意甚重。
风岚终是忍不住噗呲一声大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继而掩唇嗤笑道:“那我来问你,日原,花火你找到了吗?”
日向日原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风岚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两声,讥讽道:“两个最主要的宗家人质,一个是我带来的,另一个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连个七岁的小女孩都找不到,日向日原,你真是没用透顶!”
日向日原面色不善地看着风岚,眼尾青筋隐隐浮起。
“我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筹码来与日向日足谈判,你却还要自毁手中仅存的棋子,让日向日足再无后顾之忧,全力对付我们。日向日原,单凭你这脑子,我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推翻宗家?”她抬了抬下巴,倨傲地扫了一眼场中众人,仿佛他们在她眼里只是用来交易的货物,“这些人虽属分家,可也是宗家着重栽培的对象,加起来,勉强也抵得上花火这个宗家的另一个继承人了。”
“你的意思,是暂时放过他们了?”日原挑眉看风岚,目光玩味。
“不,我的意思是,把他们绑到日向日足面前,再一个一个地杀。”风岚的微笑中透着一股子残忍的狠毒,“他犹豫一分我们就杀一个,杀得他不得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杀得所有分家人都与他离心。”
风岚的话字字诛心,听在宁次耳里,如山摧石崩,在他心头激起千层怒浪。刻骨的恨意似海啸潮涌,一种决绝的孤勇占据了他的内心,绝对不能让她得逞,不能让她把自己当成威胁伯父的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心头掠过一抹狠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宁次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头往地上撞去。
“宁次!!!”
“宁次哥哥!!!!”
风岚抓着雏田的手蓦地收紧。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流水纹面具女子抢上前,手刀抬起猛地击打在宁次的后颈与背脊之间。
积蓄的力气瞬间散去,可惯性的冲力还是让他的额角撞在了青石地面上,鲜血刹那涌出。可见,若是刚才无人阻止,此刻宁次已然命丧黄泉。
日向日原大约也被宁次的刚烈给镇住了,他胸口起伏不定,估计气得不轻,忙下令道:“都给我看好了,别让他们自戕!”
那流水纹面具女子立刻将宁次从地上拉起,手臂勒在他颈间钳制了他的行动,逼迫他抬头,并指点着他耳后的穴道。
“宁次、宁次!你还好吧?宁次,醒醒!别睡过去……”
旁边跪着的日向家人皆围向宁次,七嘴八舌地喊道。
宁次撞得眼冒金星,头脑中嗡嗡作响,鲜血流进他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放眼望去满目殷红若坠枫迟迟。他听见杂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的脑海中碰撞又撕裂,汇聚成意义不明的各种音节,不待人细细分辨又渐渐远去。
恍惚中,他闻到一股幽淡的橙花香味,遥远而熟悉,以前几乎每天都能闻到,而他也总对这种味道嗤之以鼻。
宁次知道掐着他的人是日向日原那边的,他想,自己大概是撞糊涂了,「根」的成员,身上怎么可能用熏香,还跟宇智波风岚用的是同一种?
可这气味无孔不入沁入他肺腑,似沾了潮气的霉湿的风,将回忆角落里积满的灰吹起,在一片微尘飞扬中,望尽往事的支离。而他便沿着这尘封的回廊一路逡巡而过,重拾每一毫遗落的吉光片羽。
暗夜星灯中,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躲躲闪闪地趴在他家门外窥望,怀着难以启齿的心事迟迟不肯上前,最后终是缄默地隐进了深沉的黑暗;繁光晕眩中,少女目光幽戚仿若对尘世再无留恋,他急急打开她挥向自己喉咙的苦无,却换来她得逞似的狡黠一笑,指着自己佯装委屈地控诉着:
“老师,他不跟我结和解之印!!!”
那些仿佛还是昨天的年少趣事,今日却成了他的切肤之痛。
他无比绝望地自嘲着:
呵,和解?真是笑话!他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解了……
宁次强自定了定神,把自己低迷的意识从那钻心剜骨的痛中剥离了出来,虚弱却清晰地低喃道:“我没事……”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发现,风岚煞白的脸色此时才慢慢恢复了一丝丝微弱的血气。
日向孝见连宁次都被逼到这个地步,再也止不住怒意,冲着风岚吼道:“宇智波风岚!你没有心!!!”
“我们日向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宁次哪里又对不起你!!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知不知道宁次对你……”
不是,没有,别瞎说!
宁次在心里咆哮着,却无法开口反驳。
“嗖!——”苦无擦着孝的脸颊划过,打断了孝即将出口的话,也斩断了宁次的忧虑。
风岚抬手保持着投掷苦无的姿势,一手掐着雏田的喉咙防止她反抗,回吼道:“良心那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她的眼角亦染上了一层黯淡的红色,似隐忍至极处的自弃与绝地反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淡红,压下心中翻腾的亏欠,继续用着那种愤世嫉俗的不屑语气轻蔑道:“是,日向一族的确没有做过对我不利的事。可是我就是看不惯!宇智波一族一朝覆灭,日向却因此成为了木叶唯一的血继世家而备受尊崇,享尽无限荣耀。我不服!!我想看着日向家也同宇智波一般生灵涂炭,我想看着她,”风岚又拔出一把苦无比在雏田颊边,冷笑冶艳若蛇蝎狰狞,“与我一样身为一族公主的雏田大小姐,在家族败落后,会不会活得跟我一样屈辱狼狈?还是说……”她的笑忽然温柔至极,似面对情人一般柔情蜜意,苦无的刃尖却抵在了雏田的白嫩的脸上,“雏田,你根本就活不下去?”
雏田的视线随着苦无而动,她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劫持她、逼迫宁次和其他日向家人的人是风岚。那曾经,奋不顾身救过自己的风岚……
“你这是疯了!”日向孝冲着风岚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疯?”风岚淡然一笑,平静地反问道,“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认为经历过那一切的我不疯?”
日向孝哑口无言。
“哈哈哈哈!——”日原开怀大笑。他笑得很得意,笑得很欢唱,似笑尽所有屈辱。
“有趣、有趣!”他抚掌,对风岚道,“果然,宇智波风岚大小姐,你如我想的一样,自负、骄傲、疯狂,不甘于人下且锱铢必较。找你合作真是我最正确的选择。如今,你可以把你一切的黑暗都释放出来,不必再维持那可爱愚蠢的伪装了。”
说是让她卸下伪装,不如说,是日向日原终于卸下了他的伪装。
风岚看着得意忘形的日原,默默地投以怜悯一瞥。此时她已完全镇定了下来,对一切的步调已然是成竹在胸。
暂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吧……
此时,一名根部匆匆过来,向日原耳语几句。
日原闻言脸色忽变:“什么?没有找到日向日足?不可能,芸樾峡就那么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们不仅没找到日向日足,连跟随他的亲信也一个都没见到。”那根部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颓丧的滋味,“我们的埋伏在那里的人也失去了联络,而且,山顶布置的巨石陷阱,至少有一半没有推下……”
“芸樾峡的伏击,恐怕是失败了。”
日向日原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风岚却轻笑一声,奚落之意昭然。
“你笑什么?!”日原质问风岚道,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攻入宗家开始,事态发展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好像马上要脱离他的掌控。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适逢平地风起,飞沙走石乱叶穿空,吹得人几乎站不住脚。待众人睁眼时,才猛然发觉,长风过后,演武场四面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竟站满了人,密密麻麻将造反的日向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正是先前跟随日足离村的日向家精英们。日向日足亦立于檐上,他俯视着日原,气度从容闲然。
风岚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收了苦无,将雏田护在身后与日向日原隔开距离,笑咪咪地朝日足喊道,熟稔非常的口吻:“日足大人,您这露面的点儿卡得还真好,再迟一步,我可不得不假戏真做,和这群废物狼狈为奸了。”
迎着日足幽深淡然的目光,风岚自顾自笑道,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您那边情况如何?花火可安顿好了?我这边一切顺利,您看,”她伸手往演武场中一指,笑得张扬而自豪,“日向家未来的大小希望们,可一个都没破灭。”
“晚辈,幸不辱命!”
“多谢。”日足悠悠然开口,但语气中慎重之意不减,“宇智波的这份人情,我们日向家,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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