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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书生的《仵作笔记》风靡了整个王朝。
它自上而下流行, 最初源于瑞王跟同僚们的推荐。然后官场老油条为了迎合瑞王, 找来看了, 看完之后, 不约而同被其中精妙的案情、地方官和当地士族的争斗所吸引, 也就跟自家小辈提了几句。
小辈们为了迎合长辈找来看了,被精彩的故事和刺激的情节吸引,也沉溺于其中。
这群小辈是京城中爱玩的主, 交际极广,一个传一个,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恰好这一年, 正值三年一次的会试。
京城汇集了从各地而来的文人。这些文人,一进京城,就了解到京城如今最风靡的是这套《仵作笔记》。为了跟上潮流,他们也买来看。
这样一来,这次会试期间,跟以往大不同。考生们聚在一起,嘴里提的不再是哪个考官的偏好,而是《仵作笔记》中的风土人情、悬案解疑、精妙的诗句……
《仵作笔记》一共十册,册册都有县令查案、治下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即将参加会试, 可以说是已经半只脚踏入官场的文人而言, 是一部为官的经验指导书。
因为《仵作笔记》的大卖, 黄金斋赚得满盆满钵,惹得行舟斋周掌柜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黄金斋黄掌柜为了保住自家财神爷, 以自己微薄之力挡下了众人对轮回书生的好奇。
钟子然也在每册书后声明,若有人打听他的真实信息,影响到他的生活,那么他将会暂停《仵作笔记》的写作。
总有些人不信邪,在钟子然写到第五册的时候,有个纨绔子弟向黄掌柜施加压力,让他说出轮回书生的真实信息,被黄掌柜拒绝后,他直接绑了黄掌柜审问。
黄掌柜怎么都不愿说。
他知道行舟斋周掌柜对轮回书生虎视眈眈,就想等着黄金斋失信,从他手上把轮回书生夺去。
那段时间,他忍受着种种骚扰,嘴巴紧闭,不敢露出一点风声。
京城,天子脚下,在大街上稍微那么一碰,就能碰到就有官职的,有家世的。他一个掌柜哪里碰得过人家?但幸好,喜欢《仵作笔记》的人中,不乏达官贵人。那些达官贵人,对轮回书生颇为赞赏,严令禁止家里人去打扰轮回书生写作。
有那么些贵人出面,黄掌柜安心多了。
想要拿到钟子然真实信息的人,多数是轮回书生的追随者。他们想知道轮回书是谁,为的也只是催促他加快创作速度罢了。
不过,当钟子然知道黄掌柜被绑,被威胁说出他的真实信息时,他在那一个月停止了写作。
于是乎,读者们发现,原本应该上新的《仵作笔记》,迟迟未上。
黄金斋甚至还贴出了一纸告示:因有读者威胁掌柜,索要轮回书生的个人资料,轮回书生心情不佳,所以决定停笔一个月。
这事情当时闹得挺大。《仵作笔记》受众广,朝堂上不少重臣都等着看更新。这时候听到有人竟然让轮回书生心情不好,以至于停笔!他们怎么能不气?!
那纨绔子弟当天晚上就被家里人责骂了。
他自己本人是《仵作笔记》的忠实读者,看到轮回书生停笔,原本就心里忐忑,还被家里人嫌弃。他闷闷不乐待在房里,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家里人推荐《仵作笔记》。
然而,更惨的在后面。
他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套上了麻袋,扔在城门,身上痛呼呼的。
他报官,可是却找不到犯人。
接下来,这位京城的纨绔子弟发现自己更倒霉了。即使窝在家中,愤怒的读者也能翻墙,摸黑给他闷棍以泄愤。他还因此连累他爹他兄长,他叔叔伯伯们,在官场上受尽人冷眼。
纨绔受不住了,在黄金斋前哭天喊地,希望轮回书生能别气了,他认错。
黄掌柜还亲自上门求稿。黄掌柜说什么,钟子然都只是点头,但就是不交稿子。
直到下一个交稿日期,在黄掌柜期期艾艾的目光之下,钟子然才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稿子一并交予黄掌柜。
按理说,轮回书生这样任性,肯定有不少人看他不爽。但事实并非如此。
轮回书生的真实身份,肯定是瞒不住一些位高权重的人。钟子然一开始就明白这些,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一起初,他势单力薄,不得不避开李家的锋芒,到京城求生。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一辈子避开害了原主一世的人——李文韬。只有在李文韬眼皮子底下不断强大,直到他根本没法对他出手,他才算是彻底安全。
事实也正如钟子然所料,如今,就算李文韬和隆安郡主定亲,就算李文韬成了榜眼,也不敢再害他。
只因为,据说,太皇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多位皇子,都是他的读者。
《轮回笔记》十册已经写完,不少人都睁大眼睛等着,看他接下来将要写什么?
而且,《仵作笔记》既然已经完结了,那么他在书册中说的,若有人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那么他将暂停写作一事,是不是也应该作废了?
如此想的人,不少。可是却没有人付诸行动。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在轮回书生背后,究竟有多少贵人,在期盼着他的新作。
华安郡主早就对《仵作笔记》的这个结局,深感不满了。只是碍于轮回书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生活,她才在心中憋着。
若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不满意这样结局,早就去找笔者改文了。
钟子然听到王叔来报,说有个男子,一直在门口徘徊。
他头都没抬地回复:“只要他不敲门,不进来,就不用理会。”
钟子然被绵绵缠着,挠着他的小脑袋,指着书上的字教他。
“这是绵绵的绵。渍茧擘之,精者为绵,粗者为絮。咱们绵绵要做个精致的男人,别像你爹那样糙。现在的文人,讲究的是精致,太糙了,不好融入到其中。一个男人,变精致难,但要变糙,就是一念之间……”
钟子然叨叨絮絮。
这些观念是前几世妹妹们告诉他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到,但并不妨碍他把这些观念记住,并灌输给外甥。
“阿兄!”
钟露把已经做好的衣裳拿来给阿兄,一进门就听到他那一番听着像是很有道理的歪话。
“绵绵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教他他也听不懂。”
她说到“绵绵”的时候,绵绵抬头,看了她一眼。
钟子然得意:“看,绵绵是知道的!他还知道你说他呢!”
恰在钟子然说话的时候,绵绵不知道怎么的,点了个头。
钟子然得意得眉毛都上扬。
钟露失笑,有绵绵缠着阿兄,阿兄看起来活泼多了。
“这是给你新做的,你今晚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再改。”
自从没了母亲之后,阿兄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做的。
“你做的衣裳,肯定合身。”
钟子然摸摸绵绵的脑袋,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妹妹。
妹妹做的衣裳,都是极合身的。
“阿兄……”钟露神情犹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你有事儿?”
钟子然询问。
妹妹这段时间看他的眼神,都是这般,纠结不已。
“阿兄……”你是不是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钟露把这件事情记挂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特别是看到阿兄那么喜欢绵绵,她就更期望阿兄能有自己的子嗣。否则阿兄太孤单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见妹妹如此支吾,钟子然再一次询问。
钟露面露慌张,脱口而出:“那个,阿兄,你待软软和绵绵,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你原来不是说过吗?不能重男轻女,不能偏疼任何一个孩子吗?”
妹妹的话,令钟子然尴尬了。
在妹妹怀孕时,他就开始给妹妹和妹夫做思想工作。特别是妹夫。钟子然不断告诉他,生男生女是由男方决定的;告诉他,无论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是他们的爱情结晶,都应该一视同仁,不要厚此薄皮。
现在,钟子然想起他当初的这些话,不由得有些心虚,他这是打自己脸了……
在对待绵绵和软软的事情上,妹妹和妹夫的确是做到了一视同仁。但是说出那些话的他,却明显地更偏爱绵绵一些。
不过,这在钟子然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绵绵是土生土长他的外甥,而软软却是披着小孩皮的老妖怪!就算软软现在在妹妹和妹夫面前,表现得乖巧可爱,很讨他们夫妻的欢心,但依旧没法驱逐钟子然对她的厌恶。
这个异世来的灵魂,她的生存,是生存,别人的生存,难道就不是生存吗?她当初为了生存得更好,差点吸干了母体,害死了钟露!这事情,他是不可能忘记的,也不可能轻轻揭过!
钟子然清清嗓子,装得一本正经,摊手道:“我也想疼软软,只可惜我靠近软软不到一刻钟,她就会哭。这怪不了我,相处的时间少了,感情自然不会太深。”
钟露现在没话反驳了。阿兄说的,的确是事实。软软靠近阿兄三尺之内,只要超过一刻钟,立刻就会放声大哭。
为这,她心里对软软也有些别样。有些愧疚,毕竟她当初生产的时候,曾想过放弃她。但有有些不满,不满于软软对阿兄的嫌弃。
不管是谁,都不能嫌弃她的阿兄,即使软软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不行!
“舅老爷,徘徊在门口的人,他敲门了!”。
王叔进来汇报。
“你问他有什么事儿。如果是找我的,不见!若是买东西,让他明天趁早。”
钟子然抱着绵绵,打算去看隔壁看看付杰明泡酒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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