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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我们知道妈妈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别伤心。”
小芽经过钟小柔的再三教育, 自觉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妈妈了。
她安慰地拍拍爸爸的肩膀。
一下，两下。
好了, 可以变脸了。
“但是，爸爸, 你也别再执着, 往前看, 以前的事情, 就让它过去了。外公外婆那边，也不要去理他们。”
小芽努力回忆廖阿婆跟她说过的话，费力地复述出来。
小豆说话没姐姐那么利索，就只能在旁边点头附和。
“对，不理他们！”
小芽苦口婆心，“爸爸, 你身体不好, 要好好保养，别跟人斗气。若是气病了，我和小豆就没爸爸了, 咱们要好好的。”
一本正经，小大人模样。
小豆不断点头，小嘴巴跟读，“不要没爸爸, 好好的！”
钟子然觉得自己像是白活了那么多世，被儿子和女儿这样教育的父亲，只有他一个了吧。
而且，他们是从哪里看出他很柔弱的？
他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市医院那张身残体弱的证明，是原主找人帮忙代开的。
花了半斤猪肉。
钟子然也没有特地去解释。
他不缺那点工分，在队里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都没有他从狐朋狗友那“得”到的多。况且，他还有个妹妹，少不了他的吃。偶尔，去黑市，做点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就已经够他胡吃海喝一段时间的了。
然而，面对俩孩子，钟子然只能面无表情点头。
谁让他是爸爸呢？得以身作则。
俩孩子满意。
爸爸乖巧听话，他们完成任务。
“爸爸既然已经答应我们，就得做到。这才是好孩子！”
小芽站在爸爸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跟姑姑和廖阿婆跟她和弟弟说话时一模一样。
钟子然点头。
小芽和小豆满意了，笑着跑出了家门，往隔壁廖阿婆家里去。
阿婆说了，他们俩若能劝爸爸听话，就给他们**毛毽子。
十里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廖阿婆糊的风筝，做的鸡毛毽子都是最好看的。
钟子然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他伸伸发麻的双腿，动了动。
缩在那么一张矮小的板凳上，还真是委屈他了！
三三趾高气昂从他面前走过，身后跟着它的小伙伴“阿福”。
阿福被三三孵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三三，把它当成它的母亲，对它寸步不离。
三三从此有了一个跟屁虫。
钟子然斜眼，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三三已经习惯了当一只鸡，就连那黑团团都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看着三三带着阿福往鸡食盆走去。
鸡食盆里，放着小芽小豆和廖阿婆刚做好的黑团团。
三三啄食，小鸡冠欢快地抖抖。
不理会主人，忽视主人，就不会觉得丢脸了。吃到嘴里的，才是实惠！
脸皮是什么？
不重要的！
反正它是一颗球，没有脸。
钟子然乐。这一世，带了三三，给他的生活添了几分乐趣。
或许，下一世，还可以再把三三带上？
带着小弟吃黑团团的三三，鸡背一凉，有种不详的预感。
它忍不住转头看在伸展腿脚的主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钟子然笑眯眯。
三三的心提起来了。
必须得提高警惕！
主人肯定在打歪主意！
王长征是个非常果断的人，他回到镇上，立刻就找人了解岳家的情况。
岳家，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
泼脏水，诬告；私奔，叛国；胡搅蛮缠，占便宜……岳家人做尽了他不齿的行为。
他不由得庆幸，在没和岳争艳领证之前，及时看清岳家的真面目。若是真成了亲家，他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了。政治生涯也有了污点。
王长征也没有立马远离岳争艳，而是变得冷淡，慢慢疏远。
岳争艳和警察局局长儿子王长征的婚事不成了，她苦着一张脸，哭唧唧。这苦瓜悲情女的模样，遭到了列车长的警告。
工作时不能带着情绪，会影响到乘客的旅程。
岳家上空一直是乌云罩日！
岳嫂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家里两个女儿都被小姑子连累，原本好好的婚事，全都作废，她这个做母亲的，内心怨恨。
可家里两个老的，居然也不过问一声，甚至还在为小姑子操心。
“分家，必须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岳嫂子大声对岳大哥嚷道。
岳大哥心动，但摇摇头，“不行的，爸妈年纪大了，又只有我一个儿子。”总不能把他们二老分出去吧，这样他成什么人了。
岳大嫂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已经忍到了极点。
“你去跟爸妈说，让他们不要再管岳杉杉了！不然，即使背着负骂名，我也要分家！”
岳大哥被媳妇下了通牒，他自己也对妹妹岳杉杉不满，借着媳妇的话壮胆，去找爸妈谈话去了。
老实人，炸裂的威力，才吓人。
家里父母和媳妇都太强势，就显得岳大哥气弱老实。可这样的老实人，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十里大队传遍了岳家的消息。
岳大哥岳嫂子和岳家二老争吵的声音，有些大。
周围邻居都听到了。
钟子然悠闲地走在路上，不用特地去询问，就得到了完整的信息。
岳大哥把岳嫂子的话传达给父母，遭到了岳老父岳老母的剧烈反应。
大家长作风的岳老父，哪里受得了别人对他的质疑，自然就吵了起来。
岳大哥当仁不让，也粗声粗气对吼。
钟子然在路上走着，随处能听到“岳家”“分家”这样的字眼。
目前，岳家是十里大队话题量最大贡献者。
不过，他已经答应过儿子和女儿，不能再跟岳家有什么瓜葛，所以全程当做听不见。
他穿着妹妹给买的胶鞋，洗得干净的裤子，还有用西装改成的中式外套，往村外走。
在他身后，原本一群正在讨论岳家的村民们，停嘴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
“钟二最近是不是变了？也没见他偷鸡摸狗，顺手牵羊了。”
“你们不觉得，钟二突然看着就顺眼了吗？明明是同一个人，突然就一表人才，英俊端正了？”
……
村民们这么一合计，才发现，钟二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已经不那么讨人厌了，反而有时候还觉得他有一股气度。
“大家好好干活，今年能不能过个好年，就在这一次了！”
大队长拿着小喇叭路过，音量扯到最大，打断众人的议论和开小差。
队员们纷纷噤声，低头种越冬的蔬菜。
大队长近来的心情不好，看人干活的时候，比起从前，严格了几倍。
只要他巡逻，一发现有人偷懒，就把他的小喇叭开到最大声，对偷懒者进行单独批评教育。
整个大队都在听他教训人。
队员们不敢说话。
等大队长走后，大家才又开始议论起来。
不过，这一次议论的对象，变成了大队长。
因为出了陆知青、岳争先、岳杉杉的事情，大队长被公社教育警告处分，或许还会在明年春天重新投票，选举出新的大队长。
大队长自然心慌。
钟子然今天去镇上，原因有二：一是要去看看小雷，而是要去服装厂接妹妹。
他走到镇上时，离妹妹单位正常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算去单位找她，也指不定进不去。
看了看天色，他转了个弯，决定先去寻找小雷。
小雷早就伸长脖子等钟子然来了。
他兴奋，这是他当门卫的最后一天。
“钟二！真有你的！我真的当上公安了！”
小雷一见钟子然，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他按照钟二说的，让局长给他老母喂松木灰，还回去把他交代过的话特意说给老父亲听。
父亲当时脸上的神情，像是被抽了几巴掌，意想不到。他还听到父亲小声嘀咕：“还以为只是给拖后腿的二流子，狐朋狗友。没想到还真有两边刷子。”
局长老母在吃了松木灰水后，就没那么难受了，病情开始得到控制，能自己行走了。
小雷父亲按照钟二所说的那样，开始不着痕迹让人知道他儿子是个高中毕业生，是个正直可靠的好青年。他思想觉悟高，从小就想当惩治坏人的官兵……
小雷父亲花样夸儿子。
夸得他都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异常优秀的。
“钟二呀！以后我就是公安了！有我罩你，你以后横着走！“
小雷拍拍胸脯，一副非常可靠的模样。
钟子然：“哦，既然有好事，那怎么着都得喝上两杯。你有酒吗？”
上次从光头那弄到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他喝完了。嘴巴淡，有些犯酒瘾了。
这个时代，芒果他就暂时不指望了，但酒，虽产量少得可怜，但还是能指望指望的。
小雷为难，“供销社那边很少有白酒卖，瓶装酒在烟酒公司货柜上倒是能看到，可他们宁愿放着给人看，也不会给人用粮票换走的。”
洋河大曲、双沟是好酒，也是高档品，因着钟二爱喝酒，他曾经到烟酒公司问过，人家不仅要一户人家一年所需的粮票，还得搭上点钱。
实在是太贵了，他买不起。
“也不用什么瓶装酒，白酒就可以了。”
钟子然知道，在这粮食紧缺的年代，白酒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品了。
小雷见不得钟二这委屈的模样，他咬咬唇，小声说道：“我记得，我爸那藏了一瓶洋河酒。”
有找他爸帮忙疏通关系，送来一瓶洋河酒。爸爸十分宝贝那瓶酒，藏起来，舍不得喝。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钟子然闻言，眼睛一亮，嘴巴努力抑制想要往上翘１的冲动。
小雷见钟二这么开心，心里也舒服，他的纠结一下就消失了，胸有成竹，壮志凌云。
“你晚上去光头家等我，我给你拿酒去！”
冒着被爸爸打断腿的危险，他也得把酒偷出来！
钟子然乐，“那成，靠你了！我到国营饭店打点肉菜，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小雷重重地点头。
一想到有酒喝，钟子然心情就大好。
他哼着小曲，往妹妹单位去。
毕竟是出口创汇的单位，服装厂就是气派。
门口看门的，不是大爷，而是一个穿着绿军装，看着就精神抖擞的小年轻。
“你找谁呀？”
他一见到钟子然，就高声询问，器宇轩昂。
“我找钟小柔。”
“你是她的谁呀？”警惕状。
“我是她哥！”
“哎哟，原来是小柔姐的哥哥呀！您稍等，我去给她说一声。”热情献媚状。
钟子然在厂子外，等着。
服装厂规矩还挺多，不到下午下班，不放人尽进去。想找人，都得等等。
不过，钟子然刚才可看清楚了，那小门卫对他妹妹有点想法。因此才特意要帮他叫妹妹。
说是帮他去叫妹，搞不好也想顺带看看佳人呢！
这只小狼狗，围在妹妹身边，想要趁他不注意，叼走他妹！
钟子然看那小门卫不大顺眼！
那小狼狗，年纪小，不够成熟，赚得还没妹妹多，长得也没他好，心眼还贼多，不适合他家单纯的小柔。
小柔很快就出来了，她惊喜地小跑过来，“哥，你怎么来了？”
哥哥很少到厂子来找她的。
“你昨天没回来，也没消息，担心你出事，所以来看看。”
昨天是周六，妹妹单位休假。
一般情况，不是周五下午，就是周六一大早，钟小柔就回大队里。若有事情回不了，她也会托人回来说一声。还没有过不声不响就不回家的情况。
钟小柔听到哥哥的担忧，愣了一下，而后心里甜甜的。
“哥哥，你对我真好！”
她好开心呀。
不久前，哥哥才刚给她送了支钢笔，现在又来厂里看她！
好开心呀！
小门卫也在一旁，惊艳地看着钟小柔的笑容，着迷了。
这么温暖灿烂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在钟小柔身上见到！
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除了小门卫，在不远处，也有个男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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