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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阿婆被廖胜带着去京城找朱知青了。
随行的, 还有大队长和他老婆。
钟子然有廖胜给的酒,对小雷父亲藏的那瓶洋河酒,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小雷可就惨了,偷了父亲藏酒的事情曝光。
他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被父亲拿着皮带追得满屋子跑。
这天, 钟子然被公社传召了,他们想让他和岳杉杉见一面。
岳杉杉嘴巴硬,咬死不承认自己跟陆知青有一腿。
据公社调查,钟子然手里那封信的确是从邮局里寄来的,不是钟子然伪造。但是信封里面的内容, 是真的, 还是假的,没人能证实。
岳杉杉紧紧抓住这一点,丝毫不松口。
就算是公社那边的黑脸们使用车轮战, 也没能从岳杉杉嘴里撬出一点东西。
他们叫钟子然过去, 是希望他能够影响岳杉杉的情绪,让岳杉杉露出破绽。
钟子然也想见一见岳杉杉。
穿越来的汪知青, 像打不死的小强,眼睛贼溜溜地在村里转,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岳杉杉这个重生归来的女人, 除了刚回来那会儿到家里闹, 后面就一直被公社看管。也不知道她那自命不凡的精气神,有没有在现实面前被磨掉。
钟子然被人带到了关着岳杉杉的房间。
这间房,在公社西南角, 有些阴湿冷。
房间里,四周的窗被黑色的纸糊住,整个房间不见一点光。
黑脸打开门,屋里缩在角落里岳杉杉抬起头。
光线从门外照射进去,格外刺眼,她反射性用手挡光。
钟子然皱了皱鼻子。
屋里的气味,很不好闻。
岳杉杉也不知道究竟多久没有洗澡了,头发油得打结,身上的衣服像咸菜干披着,露出来的脸和手结了一层灰色的垢。
在另一个墙角,放着夜壶和恭桶,似乎是满了。
钟子然不想进去了。
岳杉杉能在这样的房间熬下来,意志还真坚定。
不过,不坚定也没办法。她被扣的罪名是叛国,若熬不下来,定了罪,是要被枪毙的。
“换个干净的房间,让她能够体会到干净的美好。兴许她一时放松,就什么都说了。”
钟子然对黑脸提议。
黑脸黑着脸,想了一会儿,朝另一个黑脸点点头,而后对钟子然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领导申请申请。”
他们已经关岳杉杉有一段时间了,可她矢口否认自己和陆知青的关系,更坚持她没有和陆知青私奔的打算。她只是去市里吃喜酒,不想让丈夫问东问西,所以撒谎说回娘家。也是她运气不好,在去吃喜酒的路上撞了脑袋,最后住进了院。
总之,在她口中,她是清白的,一切都是误会,是陆知青歹毒的恶整!
黑脸知道,若今天再问不出什么,他们就得把人放回去了。因此,他才格外重视钟子然的建议,希望这一次能成功。
钟子然在一间明亮的房间,见到了岳杉杉。
岳杉杉已经洗过澡了,整个人没那么狼狈腌臜。
“钟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和陆知青没关系。你当初举报陆知青在山上打猎,偷公家东西,被他忌恨。他才会在离开后,故意污我。是你害了我!你必须得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岳杉杉苦苦哀求,就跟那被冤枉的窦娥一样,心有悲怆。
钟子然面无表情,就听着她说。
岳杉杉不敢看钟二那像是洞察她狡猾的眼神。
她怨恨,如果能早一天,不,能早几个小时重生回来,那就好了。
她没有离开村子,没有离家。
她回来的时间太尴尬,加上预料之外的一封信,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钟二信不过她,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上辈子跟陆知青私奔后,一直在香市,根本不知道家里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两眼发懵,甚至生出了回香市的念头。
她熟悉香市之后几十年的发展,她能利用这份先知,让自己在这个时代占据先机,活得更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跟陆知青私奔,不去香市。但一旦做了背叛者,永生被打上背叛者的烙印。”
钟子然的话意味深长。
他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很清晰了。
岳杉杉能重生,是她的幸运。
但一个人若是幸运到极致,老天也会嫉妒的。
就比如小柔。
她太有福气,所以才会有个吸妹妹血的哥哥,所以才会有个看过原著的穿书者,所以才会有个想利用她的重生者。
“我没有背叛你。”
岳杉杉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钟子然耸耸肩,“这话,我不会信的。至于公社领导信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他直视岳杉杉的愤怒,看透她的虚张声势。
在香市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她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华国究竟是什么样的。
被关的这么些天,她应该是被受煎熬。或许,再关上一段时间,她就认了。
可惜了,公社关不了她那么久了。
不愧是重生女,心理素质就是比普通人强。
普通人被关,被车轮战盘问,心理防线早就被击破了,哪里像她,还保留几分神志。
见钟子然也问不出什么,黑脸们脸更黑了。这两人就只会在戴不戴绿帽子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钟子然走了一趟,见了岳杉杉后,安然地回家了。
他可以确认的是,岳杉杉这个重生女,性格坚定,因为重生而生出的骄傲,至今未被公社的逼供磨灭。
这样的她,是不会甘于平凡的,就像汪知青一样。
在钟子然见过岳杉杉的第二天,岳杉杉终于被释放了,她从公社里出来了。
但却无处可去。
岳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岳争艳和岳争先,被她连累得婚事作罢,岳大哥一家对她恨之入骨,不会让她进门。
岳老父和岳老母,经过上次闹分家的事情后,就不敢再管她了,担心累得自己后半生没着落。
岳杉杉走在村里,被人当作瘟疫一样,没人敢靠近。就连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都不敢跟她搭话。唯恐自己跟她一说话,也变成了叛国贼。
她忍住屈辱,厚着脸皮到钟家,在门口喊小芽和小豆的名字。
钟家大门紧锁,没人在家。
钟小柔在单位,小芽和小豆被钟子然带进了镇上,借住在光头家。当然,小鸡三三和阿福也被带上了。
钟子然是特意避开岳杉杉的。
原身钟二那么个混不吝,一个会抢孩子东西二流子,小芽和小豆还经常把他挂在嘴边。
但岳杉杉被关那么长时间,两个孩子都没有提到过她一句。可见,岳杉杉平时对他们是多么冷漠,俩孩子跟她没有一点感情。
见不到孩子和钟二,岳杉杉最后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了。
从那之后,钟子然没再见过她。
但是小芽和小豆,他俩长大后,岳杉杉曾来见过他们。
那时的岳杉杉已经是香市赌王的六姨太了,有个女儿,赌王对她不错。
她在离开十里大队之后,终究还是去了广市,回到了熟悉的香市。
凭着她前辈子的记忆,艳遇赌王,成为了陆知青这个负心汉的岳母。
彼时,钟子然听儿女说到她的事情,也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停留。
岳杉杉拿着重生女的剧本,活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否满足?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此时的钟子然正神色怪异地对着三三。
三三已经长大了一些,它“叽叽叽”地在钟子然面前叫着,跳脚。
它身后的阿福也学着它,又叫又跳。
“赶紧回去,这地方连吃的草都没有!”
三三控诉。
钟子然睥睨它一眼。
“活动空间那么小,你没看到你家俩孩子,精神头都不好了吗?像蔫巴巴的两颗小白菜!”
它提到俩孩子,企图让主人心软。
钟子然看向不远处的小芽和小豆,他俩正昂着脑袋,像两只等待喂食的小鸟,等待光头的投糖。
光头十分喜欢小芽和小豆,从俩孩子住进来后,糖就没停过。
俩孩子得了糖,捧着小脸,乖乖坐在屋檐下,看着三三和爸爸玩耍。
脸上的笑容,甜得发腻。
这样是蔫巴巴?
钟子然斜眼剐三三。
三三极力忽视主人的嘲讽。它余光也瞧见了俩孩子吃糖的幸福表情,心里不由得嘀咕,那光头好死不活,居然在这时候喂糖!让它被主人笑话!
“主人,咱们回去吧,住别人家多么不方便呀……”
就在三三想要卖惨,让主人同意回大队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三三来了精神,“你看,你看,光头家多么不方便呀,人来人往,咱们家没什么人打扰……”
在这地方,小芽和小豆根本就没办法帮它和阿福做黑团团!可恶!它真的很想念美味的黑团团!
三三瞪向门口,想看是谁打扰了它说服主人的进程。
来人是住在一条街后面的刘婆。
刘婆严肃的脸上带笑,“光头呀,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货?”
光头摇摇头,今天没有。
这几天,钟二住他家,有俩孩子跟他玩,他也懒得出去干活,反正手头上东西够吃。
刘婆有些失望,追问,“真的没有?随便点什么都可以的。”
她经常和光头换东西,光头有些本事,总能弄到些好东西。
不过,为了安全,她换东西的次数,被她严格控制,一个月最多两回。
光头不顾她的失望,摇摇头,“真没有。”
刘婆大失所望,笑容被忧心取代。
今天小柔要来看望她,她想要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补,但现在买不到好食材。
供销社最近都没上什么好东西。
按理来说年前最后一茬粮食,应该已经收上来了,供销社和粮所那边,应该有些好东西才对呀!
刘婆所谓的好东西,就是大鱼大肉。
大鱼大肉要留到年前才开始供应,现在离过年还有将近三个月,哪能那么快的?
钟子然看了光头一眼,“你昨天不是才刚收了几条鱼吗?分一条小的给人老太,也不碍事。”况且人老太是给钱的。
光头摸摸自己的油光噌亮的光头,“别,咱留着咱们自个儿吃。生意是时时能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上次被抓,我心里还有阴影呢!”
他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上次他是弄了半扇猪进黑市的,想要赚上一笔。不曾料到,遇上了严打,他的半扇猪被缴了,现在也不知道猪肉落到谁嘴里了。
他摸摸小豆的圆头,笑得慈祥,“小豆,咱们今晚吃鱼,大鱼!开心吗?”
有奶便是娘,小豆抱住光头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开心呢!”
光头哈哈大笑,抱着小豆往厨房去。
三三见状跺跺鸡脚,光头家就是一个糖果屋,把小豆和小芽诱惑得根本忘记它的存在!也忘了回家!
阿福也学三三跺跺脚。
但它平很感不好。
“啪叽”一声,直直倒地。
钟子然见状,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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