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腥风血雨

    却说这几日京里动荡的厉害,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好好的状元突然换了人?原先的榜眼探花都被满门抄斩,朝廷连带起一大片,由吏部尚书史得凿牵头的一票人都下了马,一时间朝中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放榜第二日……

    金銮殿上,正大光明……

    皇帝在朝会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听着下头那批老头子,半老的头子,歌功颂德山呼万岁,面上还带着些许微笑,下头的大臣们看着这幅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的话让圣人欢心,愈加滔滔不绝起来,什么恶心话都往外捅。

    “圣上文才武德,赖上天庇佑,启鸿蒙之智,据今华夏已有五千载余矣,今,天下士子云熙雾攘,齐来帝都欲尽忠王事,实乃我朝之福啊。”

    “张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神佛之力实属渺茫,要说这旷世之景,实在全凭陛下泽被苍生,厚德载物,使四宇之内海晏河清,人们生活富裕,才给天下士子读书的机会啊……”

    “还是尚书大人说的是,小弟到底经验些微,见识浅薄啊。”

    “哪里哪里,小宋大人太谦虚了。”吏部尚书拱手道。

    “下官此言句句真心……听说您家公子也得高中?真是恭喜恭喜啊,改日定登……”

    “砰……”

    所有人惊了一跳,朝内立时安静下来,小宋大人吓得把未说完的半句话咽回去,刚刚被恭维的满脸微笑的史尚书,史大人还没来的将笑容敛去,朝中其他大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一个个低头缩耳,不敢则声。

    一直不吭声的丞相大人看了这个史大人一眼,站出班里说道:“不知陛下为何动怒?”

    皇帝朝着他冷哼一声,“爱卿不知?今科考场舞弊,好大的胆子!”

    丞相大人一脸不可置信“阿弥陀佛,竟有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多少士子寒窗苦读,十载辛苦,若真有舞弊者,很该处死。”

    皇帝看着一脸正色略带茫然的萧丞相差点笑出来,心中感叹这朝中不乏梨园翘楚,这老狐狸算是这翘楚里的翘楚了,若不是自己知道他也是这定策之人,都显些要叫他给骗过去了。

    “确是很该处死,”一沓纸从御座上飞泻而下,刮得满地都是,满地的朝臣早就弯着身子捡,刚刚还在意气风发的吏部尚书史大人,如今满脸惶恐,强作镇定,汗津津的油光爬满那张养尊处优的猪脸,他不敢弯腰,也不敢说话,斜着眼睛瞄了眼旁边人手上的东西,这一看不得了,那上边的落款,不是他儿子的考卷么?

    “不知陛下何来的消息,有证据否,可别冤枉了好人呐。”萧丞相依旧仪态儒雅,落落大方,一派仙风卓派。

    边上的史大人站不住了,跳出来道:“相国大人所言极是,这舞弊大案,还是仔细斟酌的好,可万万不能听取毫无根据的诋毁,冤屈了无罪的士子,让天下的有识之士寒心呐。”史大人这么说着,痛心疾首的掉出两滴泪来。

    顾恒再也忍不住了,一沓奏折和一个黑漆漆的盒子给他扔了过去,碰得他头上出血了:“你够了!史得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史得凿顾不上擦拭头上的鲜血,连滚带爬捡起一份奏折:“臣蔡厚勇启,奏陛下:今年浙江府赖陛下厚德,菽丰米厚,收获丰盈……”史得凿偷瞄着看了眼皇帝,又捡了那个黑匣子来看,哆哆嗦嗦了半天抽出一张纸来,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万万活不成的了。原来上头写的是他与国子监祭酒合作,收受贿赂,买卖考题的名单,里头他跟什么人接触,几月几日卖给某人几题,收了银钱若干,包括当时找了哪一家的匠人启的火封,然后又重新封起,几月几日及时派赵甲,钱乙,孙丙,李丁四人于府中将匠人灭口,埋在后院,遍植冬青,遮人耳目……光这一宗,他就合该万劫不复,何况其他。

    上头还有他为官多年的礼单,新考中的举子中给他送的多的,他便上书推荐其往富庶油水多的地方做官儿,或县令,或通判,若有那不懂规矩,不长眼睛的,他便派他去劣土寒凉之地,若是个有能力的,或许几年内能将这地方治理的好些,等治理的好了,就让他派到下一个不毛之地,而原先有些起色的地方,又叫那些个送了交情礼的去,不消得几年,又糟蹋了。若是早先便派了没能力的,恐怕连命不一定保得住,这些地方大多再各处边境,离乡极远,有的举子一辈子便这么耗完了,他们的子孙将尸身带回,光路程便要走大半年,待到回乡棺木里只剩得森森白骨。

    史得凿,该杀……

    魏公公尖细的嗓音宣读他的罪状,收受的银两,幸灾乐祸者有之,怕殃及池鱼者有之,史得凿默然跪倒,无可申辩,口内唯独认罪二字,其他与史得凿共罪的朝臣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有喊冤的,有哭着流泪求饶的,还有求皇上不要累及家人的,吵吵嚷嚷,好不心烦。

    “娴温,娴温,快叫你的人,速速将这些东西拖出去!吵吵嚷嚷的真是心烦。”

    顾娴温冷着一张脸挥了挥手,将这些废物带出去,一下子整个殿内都安静了,皇帝心情高兴了些,对魏庆成使了个眼色,魏公公会意,一摆拂尘,尖着嗓子高呼:“退朝——”

    御林军显然被长公主殿下□□的很好,才两个时辰便将京里的涉案官员家里搜刮了个干干净净,连个线头都被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案,光史得凿一家就被抄出黄金一千八百万两,白银二万万八千六百万两有余,珠宝玉器,名人字画不计其数,名下房屋住宅三千五百余处,光这一笔,就是朝廷整整五年多的赋税,还得是收成好的时候!其他作案的官吏,一个刚被史得凿举荐回京做官的从七品官儿詹事府主薄都身家八十余万,加上他们家姨太太、如夫人的头面折算下来,怎么也上了百万!

    这件案子虽然是大,但是有圣人授意,结起来却十分容易。

    朝中犯涉考场舞弊案和操控官吏推荐暗箱操作的,杀!

    家中子弟涉案的,杀!

    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家产一并充公,为首的史得凿,诛九族!

    三日后,午门口,本朝头一次这么多人同时枭首,光史得凿一家据说就有两百多口人掉了脑袋,其它涉案的官员走狗等,零零总总的有三百余人,旌旗招摇,鼓风猎猎而响,三百人的头颅滚了一地,嚎哭声,尖叫声,叱了满耳,连上头的旗子都被血弄得湿哒哒的,不复当初飘逸模样,显得狰狞骇人。

    史称,午门血鉴。

    虽说案子处决的凄惨了些,但圣人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英明神武,一阵儿说当今真是神狩天子,料事如神,一阵儿又传当今是千里眼,你在家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是瞒不过的,陛下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圣上第二天就把你拖菜市口去!

    经这一场,京中的小偷小摸地痞流氓倒是安静了不少,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谁也不敢放肆。

    今年科考,除却今次行动牵扯进去的士子,其他士子的卷子被重新品评定次,最终岳书玖的《误民之伤寒杂病论》被一致认可,金笔一题,第一甲第一名!

    附后世抄录书玖考卷残篇:

    《误民之伤寒杂病论》

    鸿蒙启初而人生五感兑五行,辨阴阳,伏羲始做八卦而解其变化,辰宿列张,轨道倏转,变中亦有变,化而又有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如此,王道如此,民道亦如此。

    盖民制安否,心顺王否,皆此理。君安君道而民自守其序,君不询其道,此误民之行也。适君顺其婪,民效之,则国不遵正轨,此谓有疾,与人之伤寒杂病同理。对症下药,国士应有所为,胡乱下针而灸,不可取。吾辈感君恩祖荫,诊痛治病,鞠躬尽瘁,当夙夜秉烛,习作乱铎,方减万一之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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