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区一户一层室内,棕色眼睛的垂耳短毛犬,此刻趴在家用扫地机器人旁,一脸期冀地盼望着它的主人打开它的“顺风车”。
每天扫地机器人运作时,它都四腿一蹬,跳上机器,日常当坐上专车巡视自己的领地。
“你是想要我给你开这个呀?”陈知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大叉,“不好意思橙子小哥哥,不存在的,不可能。”
她最后两句还拖了个音,不管这只比格犬有没有听懂,她都要强调一遍。
7天小长假前一天,她拖着箱子从学校回来,家里只剩下一只狗和一张纸条:照顾好橙子,扫帚在储物室,别动智能电器——爱你的爸爸妈妈比心
她相亲相爱的爸妈又又又丢下她双|飞度假胜地佛伦塞岛了,还是赶在她回家前出门的。
一个人住七天问题不大,问题是这些可怕的智能电器。
前几年陈知父母刚下飞机就接到小区物业的电话,他们家的智能报警器已经响了一天一夜。警车消防车已经轮着来了三轮了。
室内跟被抢劫完还下了场暴雨一样,成了个垃圾堆不说,所有的智能机器全部瘫痪。
陈知不开心:我是冤枉的,它们自己折腾的。
陈知爸爸倒是很开心:我买的保险终于派上用处了。
那天以后,陈知妈买了把扫帚郑重交给陈知——“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论是扫地还是防盗,就用这个吧。”
父母在她出门前把贵重的智能电器全关闭了,给她留了几个不痛不痒的。
陈知瞧了眼角落里那只“啪嗒”“啪嗒”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从她早上扔了一张纸巾以后就没停过的感应垃圾桶,望天耸了耸肩。
是,不痛不痒,就是烦。
正午一到,后阳台响起富有旋律的音乐。
是橙子的送食器,每天定点准时往它的狗盆里灌设定量的狗粮。
陈知因此不愿意靠近阳台去院子。这送食器送来第一天,她就是碰了一下,它就唱得没停下来,送出的狗粮把橙子半个头埋在了盆里。
父母问她干嘛给橙子吃那么多时,她觉得自己被送食器碰瓷了。
比起操心橙子的口粮,她自己的才是最大的问题。
都市人人手一个厨师机器人,插入芯片各色料理齐全。
她异常羡慕外婆经常抱怨的她那时候做饭用的煤气天然气。
扫了一眼厨房角落关机的厨师机器人和待机状态的料理机,陈知选择外卖,她还想活下去。
打开手机,她养的瓜娃子已经失踪6天了,左上角的三叶草数让她有一种成为养呱界富豪的错觉。
——据说大佬们都是氪金给呱买东西,那么陈知女士呢?
——我的呱带着个三明治出去6天了,大概自己抓了不少虫虫吃了。
点出外卖APP,手机又不听使唤了,盯着45%的电量直接关机了,简直有毒。
陈知习惯了,插上充电器往兜里揣上钥匙,省5元外卖费自己出门吃。
被针对又怎么,她作为人类有腿有嘴,你们能耐她何?
*
陈知家住市中心,去年才搬来。父母看重了旁边的医院和交通设施,一咬牙买了下来,出门便利了不少,走个十分钟就有商场和美食街。
明明是小长假,家门口却堵了个水泄不通。
她家附近有所医院,平时人也不算少,但今天有点过于夸张了。
沿着人行道一路向前,陈知猜想可能是事故问题。
但奇怪的是,一直走到十字路口,都没有碰撞事件,这些车却像是故障了一样,一个个瘫在那里无法发动。一些着急的车主已经大敞着驾驶座车门站在车外,给售后中心打电话。
这种感觉,仿佛每辆车里都坐了一个她一样。
陈知进了最熟悉的馄饨店,这是这条美食街唯一一家没有采用上菜机器人的小餐厅。
她从小不知道有多少件衣服被这类型的机器人泼上各种饭菜了,简直看到就头大。
“陈妹妹,还是30只小馄饨吗?”
姚叔是这家馄饨店的老板,他一直坚持手工擀面豁肉,下混沌用的也是灶头,有着那些家用机器做不出的原汁原味。
“是的,姚叔。零钱我自己找了哦。”陈知把纸币扔进厨房前柜台上的小篮筐里,又从里面拿了几枚硬币。
陈知没带手机只能付纸币。她看了眼小篮框里唯一的那张她的纸币,有一种自己是原始人的感觉。
今天馄饨店没什么客人,姚叔把馄饨端上来后,直接坐在了陈知对面。
他的女儿和陈知差不多大,在外地念书,这次小长假说是要和同学出去玩不回家了。
每次看到陈知,他都挺有亲切感,更何况这小姑娘还常常关顾他的馄饨店。
“香菜和葱都没放,馄饨我给你多放了几只,趁热吃。”
“谢谢姚叔。”
陈知自然不会告诉姚叔,她成了常客的主要原因,还是他家对她而言最安全。没机器针对她。
门外警笛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到路口处又被水泄不通的车辆拦下了。
“姚叔,今天怎么了,外面这么热闹?”陈知吹了吹勺上热气腾腾的馄饨。
“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这附近的交通都瘫痪了,信号灯不亮了,隔壁店主刚车也没开起来。”
姚叔给陈知从柜台上拿了两张餐巾纸,塞在她边上,接着一脸得意样,“我老早就说这些高科技靠不住,还是我家那辆加油的小破车实在。如果今天不做生意,我就开出去给那些人看看,什么叫一马当先无人可挡。”
陈知:“……”
不是姚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水泄不通,你这是要飞起来呀。
马路上的动静不小,不过没打扰到吃馄饨的陈知,她捞出最后一只馄饨塞入嘴里,侧身望了望厨房里的姚叔:“姚叔,这几天你休息吗?我可能隔三差五来吃一次。”
姚叔是她这附近最后的希望馄饨馆了。
“不休息不休息,早上晚上都开门,陈妹妹要来就来。”姚叔乐呵着。
正要起身,馄饨店的移门被重重推开了,一扇门边直接撞在门框上,发出“嘭”的一声。
“谁呢,拆店呢?”厨房内传出姚叔的不满声。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的连体外衣,头顶戴着格格不入的深蓝色制服帽,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小半张脸。
此外,他还没穿鞋。
附近就是医院,9楼有精神科,这个人难道是……
这个心思在陈知心底一动,她就下意识开始后退。
男人“唰”地拉上背后的移门,面无表情地观察餐厅内的环境。
刚刚他的眼睛是不是放了个光?
还不等陈知细想,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的光线一隔绝,陈知看到男人的脸,轮廓分明,夺人注目。
她还在他脸上读到了不安和困惑。
可惜长得很帅的精神病还是精神病。
瞧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迈近,陈知心里有点紧张。
此时餐厅里只剩下她一位顾客,姚叔这才从厨房出来姗姗来迟
“你是干嘛来的?是来吃饭的吗?”
姚叔也注意到了陈知的有点慌乱的表情,举起了手里那根半米长的……漏勺。
“有工具吗?”他一开口,就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什么……?”她下意识回了一句,又觉得不对,向姚叔的方向本能靠近了一些。
见两人没反应,他径直朝厨房走去。姚叔想拦住,那柄漏勺刚触到男人的手臂,直接被他像是本能自卫一般夺过凹成了两节。
“姚叔,别去!”陈知赶紧把姚叔拉到一边。
她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贪钱的话还费不上搭上命。姚叔这里比较有价值的大概就是他的生馄饨和熟馄饨了。
陈知心里隐隐不安,人们为什么怕精神病人,因为猜不透才是最可怕的。
“好了,我们偷偷溜出去。”见男人进了厨房,她偷偷在姚叔耳边低语道。
才迈开一步,她的后肩就被人按住,力气很大,她动弹不得。
“你想要我干什么?”陈知心底又慌又气,又不敢大声吼他。
一个扭头,她张开的嘴没合上就呆住了,一把冰冷的剪刀横在她眼前。
她不知道她的呱有没有挂在外面,可能她今天是要挂在外面了。
“拿着。”男人的表情还是看不出太多细节。
“啊……?”陈知怀疑自己的耳朵。
“拿着。”男人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我还有三分钟可以逃。”
三分钟可以逃?
从谁那里逃?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男人竟然真的把剪刀交到了陈知的手里。
递过剪刀后,男人直接背对着坐在了陈知身旁的凳子上,右手绕过肩,食指指着紧身服圆领处和皮肤交接的地方:“这里,用力划下去。”
这是个什么套路?
陈知没有动作,愣在了原地。
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从厨房拿了把剪刀递给她,然后指着自己的头颈对她说:“用力划下去”。
这个人是真的有点猫饼。
她给姚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干点什么,陈叔心领神会,脚底一抹油……跑了?
姚叔你???
“两分钟。”这句话从男人吐出后,他竟直接执过她的手,在陈知毫无准备下对着自己的后颈划了下去。
“啊!”陈知惊呼出声,别开了头,好一个借刀自杀,她怕他还不成嘛!
陈知以为自己会溅上一脸血,结果偏过头来时怔住了,剪刀划开的口子下,没有血液,那一根根细线和复杂的金属版构造……这个男人,不是人?
“看到那块三厘米长的芯片了吗?拿出来。”
男人却不给她缓气的机会,松开她的手,指着人造皮下一块嵌在金属版上的芯片。
陈知这顿饭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她注意到,皮下的细电线还有规律的从下往上散着光路。
“你不能自己拿吗?”
他既然都把自己皮肤切开了,又那么清楚位置,不就动个手的事情?
“我的程序不允许我这么做。”这是他第一次回答她的问题。
拿?怎么拿?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剪刀……会不会触电?
或者……以她的体质摸一下这他,他会不会直接瘫在她面前?
“还有一分钟人就来了,帮我拿出来。”他还在倒时,话闭后又接道,“……谢谢?”
这句“谢谢”是个上扬的调。
他给陈知感觉他好像不确定该不该用这个词一样。
“好吧。”起码坏人不会用善语言,陈知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触到芯片的时候没有任何麻木感,说明是安全的。
用力扣了扣,芯片纹丝不动,她换上剪刀,用力撬动,同时仔细观察身前的男人。
如果他下一刻倒下了,脸一定会砸在那碗她吃剩的馄饨汤内。
随着“啪”的一声,有什么小东西从男人后颈划口处弹出,擦着陈知的脸边飞到她身后。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男人忽然起身,一句话也不发地冲向后厨,接着是窗户被打开有什么重物砸在窗外地上的声音。
戴维人工智能公司的搜捕队小组长,在打开掌上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公司财产最后出现位置所在的店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一位姑娘站在桌边,双手交握捏着一把剪刀,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现在的馄饨店还带洗剪吹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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