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坐在家中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一片黑屏的电视机。
她清楚记得几个小时前Z让陆薄安带她走的情形。
由于巨大的声响吸引来了研究员，陈知不得不偷偷离开，于是她连和Z的最后一句话也没有成功说上。
她还记得Z最后看向她的眼神，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哎呀？你吓死我了，你坐这扮夜游神啊？”
陈知回过头，是去上厕所妈妈。
“对不起。”她回过神，摸了摸身边的比格犬，“我去遛橙子。”
“今天周日吧？你怎么会起那么早，是不是没睡？”
陈妈妈看着自己女儿失神的表情和眼底的黑眼圈，猜想她更有可能是没有睡。
“半夜做噩梦惊醒了，我去遛橙子，顺便买早餐。”
她给橙子拴上狗绳，拿上钥匙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陈妈妈。
现在六点还不到，小区里安安静静。
陈知把绳子解开，任橙子放飞自我，自己坐在了长椅上。
然后忽然就忍不住了。
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无论是因为她是Z第一个认识的人类，还是她将Z视为活生生的个体去看待。Z因为她，而没有选择和X合作是事实。
他喜欢她。
这和第一次他被抓回公司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的不再存在了。
就和逝去的人类一样，Z，不在了。
Z……死了。
这个想法划过陈知的脑海。
她很奇怪自己会用死亡去形容人工智能，但是，又好像没毛病。
之前她还在纠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Z，思考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结果Z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陈知有点后悔，Z喜欢她，她的一点点回应都会让他开心。他最初为了不受人类控制逃离那里，现在却为了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存在，她应该在他还在的时候，好好对待他的。
起码她抑制不住的眼泪告诉她，Z的离开让她很难过，非常难过。
遛弯橙子，她去了刘叔的馄饨店。
他没想到周日那么一早陈知就光顾了，然后注意到小姑娘眼圈都红了，刘叔赶紧给她扯了些纸。
“怎么了？和爸妈吵架了？”刘叔有点心疼，陈知那么好的女孩，家长怎么忍心把她大清早赶出来。
“不是……”陈知抽噎了几声，“我……我一个朋友出了点事。”
能让陈知那么难受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刘叔不敢具体问，只能安慰：“别难受了，你朋友知道你为他这么难受他肯定也不愿意。”
陈知勉强扯了扯嘴角：“刘叔，他是为了我才出事的。”
刘叔想起了曾经陈知带来的那个男同学，“是那个姓章的男同学？”
陈知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普通人……他是人工智能，他为了不让X统治人类，为了我，自愿牺牲的……”
说到这里，她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擦眼泪。
刘叔有点听不大懂，但还是继续安慰：“你是说你的机器人为了你死掉了？”
“不是机器人，Z是有思想的智能人……我……我喜欢他。”陈知说完这句话后，重新低下了头。
而拴在一旁的橙子，吐着舌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它的主人。
刘叔也一时语塞，他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的人，但不知道如何安慰失去机器人的人……
他选择先下一碗混沌。
***
人们一觉醒来，发现家中同一品牌的智能产品无法工作了，而各个频道都在通报同一条新闻。
戴维人工智能公司的两台领先国际的人工智能，X和Z,发生了程序上的错误，在昨晚同时故障。
这场故障波及了整个公司内部的所有程序。
包括即将推出的智能管家在内，所有的程序像是格式化的磁盘，在一夜之间被清空了。
而这一夜之间的程序清空，不仅影响了内部生产中的产品，还有外部联网的产品。所有公司品牌的智能产品也都同时被前所未见的程序修改然后停止了工作。
无论是研究员还是值班保安，谁也说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道是昨晚发生了异常停电状况。
甚至还有保安说昨晚公司闹鬼了
闹没闹鬼媒体不清楚，但是戴维公司此次惨痛的代价他们是清楚的。
外部赔偿，股价跌停，解散董事会，申请破产，媒体已经预测出了这个公司接下来的一系列惨状。
都说这个公司是行业的领导者，成也人工智能，败也人工智能。
昨晚的这件事，算是彻底搞垮了戴维公司。
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意图统治人类的X和智能管家了。
这条爆炸性新闻在网络上也上了热搜，不少人吐槽家中戴维公司旗下的人工智能变成了人工智障。
还有人开始质疑人工智能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如果在将来普及后，家中两台人工智能打起来是不是会发生类似的状况。
人工智能是否应该普及的话题，再次被带向风口浪尖。
刚刚平息的抵制人工智能的风波又掀起了。
但这些都和陈知没关系。
她本来就遭这些高科技产品嫌弃，他们将来会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她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中。
没有人工智能，没有Z。
敏感的夏晓晓打电话来询问过情况，当得知新闻里的Z就是她所知的那个Z时，她也很难过。
她知道陈知是小狗被抱走都会难过的人，又何况是有感情的Z呢。
陆薄安也很担心她，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告诉陈知公司裁员，他正好提出辞职，现在在找新工作。
而陈知也只是简单回了他，说自己在慢慢缓过来。
可是，怎么会那么容易缓过来呢？
喜欢她的Z，她喜欢的Z，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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