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胴体影现于门后,他随意擦拭了水珠,却没有立即穿上睡衣。席莫回靠近墙面,朝门后一面全身镜伸出手,擦干的手指碰触到覆满了雾气的光面,他一段一段将水雾拭去,后退一步,站在镜子前注视着自己。
身材匀称,188的身高撑起高挑的骨架,清晰可见的肌肉纹理包覆在上面。他缓慢地转身,凝视着镜子下方的一处,长过了腰窝的水月色发丝随着动作幅度捎过肌肤。
他对着镜子,难以捉摸地上挑唇角。镜中人也回以表情,卸去法术遮掩的金色异瞳眸仁收缩。
这究竟是一副alpha的身体,还是一个omega的躯壳?
席莫回不想再让问题绊住自己,身陷囹圄。他本就不该在这上面反复纠结,将精力消耗殆尽。
他摘下门后挂着的睡衣,穿在身上松松系好,走出浴室门进到更衣室,换了一身防护服出来,以免使浴后洁净的身体接触到浊污,顺带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全丢进垃圾桶。
沾上脏血的东西,没有第二次使用的价值。
现在是规定休息时间,不用提防主神的声音以喇叭、回声、电视音响等各种形式从任何地方冒出来。
席莫回不忘处理余下的工作。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手提箱,一个个取出包装,将无用的那些归在一处,等着明日提交上去,作为世界“支点”信息收集的证据,递交给财务方便报销。
而箱子底层的那三包,被单独归在了另一边。
在盥洗室里碰见发情的omega是意外,活取下MOC“亡徒”的□□组织是本事。
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同类那种隐形却浓郁的吸引力,他们追着自己而来,以和自己攀谈为荣。亡徒是对面组织的老牌干将,敏感度和嗅觉更超脱常人,他从见到对方第一眼,就笃定桓修白会对他穷追不舍。
他就顺水推舟,将桓修白拉入梦境,完成主神派发的隐藏任务,帮助“亡徒”解脱命运的枷锁。
实际上,在数量有限的主世界和无尽的小世界里,存在两种神。
第一种,是每个世界的巅峰能力者,能够借用自然法则,凌驾于凡人之上,是一种“野生神”,没有神格。
第二种则是“真实”之神,被法则授予了神格,从□□凡胎变成了所管理世界的空间、时间、创造、毁灭四种法则本身。
MOC的主脑和ERD的主神原则上都属于第二种神,除此之外,大世界第三位“真神”,是他的……
总而言之,主脑为了进一步扩张,想取得肉身,夺舍重生。作为他的死对头主神,当然会不余遗力出来阻止。
然而,最适合当选的寄宿主已死透,MOC主脑必将一蹶不振。
席莫回提起装有心脏的袋子,拎到眼前,在光晕下旋转着观察。这是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至少在它还运转时,是动力强大的。它很年轻,颜色干净,没有赘余,足以成为一个完美的“落脚点”。
他欣赏着壮年omega男性的重要器官,逐渐将视线移向剩下两样东西:1cm x 1cm大的腺体切片,含有唾液的纸团。
他原本想收集好带回来仔细排查人选,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席莫回捏起袋子边角,走向垃圾处理箱——
忽然,他改变了主意,将心脏装好,施下永久保鲜的咒术,重新放入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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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修白在梦中发出一声艰难而模糊的呓语,冰冷的水逐渐没过了口鼻,稀薄的泡沫倒灌进嗓子里,苦涩难忍。
水液四溅,一只泡发得苍白的手直直伸出水面,抓住乳白色的沿壁,躯体借力破水而出。
桓修白遽然惊醒,用力抹了一把脸,捋上去潮湿的刘海,吐出嘴里的泡沫,往浴缸上面坐了坐,盯着水面冷静一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浴缸里睡着了,每次都要被凉掉的水冻到,才能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桓修白从浴缸里站起来,纷乱的泡沫涌动着滑下矫健而极具爆发力的身体,他向外跨了一步,感觉哪里不对,面无表情低头瞄了眼,心里咒骂一句。
自从上次任务回来后,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虽然之前也很乱,但从未这么糟糕过。他像是纠缠进了线团里,被人推下了陡坡,线团越滚越大,越落越快,缠得他越来越紧,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他最近时常感到一种无名的……需求。感觉有点像过量服用抑制剂,药物融化在胃里,渗透进血液里传遍全身的短暂舒适感,但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个更悠长,仿佛停留在唇舌间,余韵时不时在脉络里涓涓流淌。
桓修白下意识舔了舔牙尖,那里似乎残留着什么令他着迷的味道。但他实际上只尝到了一股子昨夜的浓茶苦味儿。
他穿上衣服,开了一瓶新的CC丸,全倒在桌子上,把葡萄味的挑出来摞成一堆,一次性放进嘴里垫在舌苔下等着它们化开。
这味道……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药丸子吃起来这么干涩难嚼?一股子廉价劣质人工信息素味。桓修白把剩下一堆都扫进瓶子里,单纯认为是药商换了配方,准备下次换个牌子。
“咚咚——”
桓修白打开门,是监察科的副科长。桓修白抱着臂靠在门框上,一点好脸色也不肯给:“又来干什么?”
“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桓主任。”
“那种事用系统通知就好,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您的平台拒接消息。”
“是么?”桓修白抬手看了看手机,理所当然地把锅扔给对方:“你们弄这么复杂的系统,也没有配给说明书,有考虑到他人的接受度吗?”
“……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副科长坚持道。
“嗯哼。”
走在路上,桓修白折腾起了新系统。不知道监察组找了哪个外包公司,换成现在这个黑科技,界面和设置一律找不到,找了半天也只跳出一个点数结算界面。
这次出任务,桓修白赔了夫人又折兵,活活被系统倒扣十五万点,离他的做A大梦越来越远。
十五万点!他出一个团队任务,承担输出主力,劳心费力最多才能拿5000点。他是杀了系统全家吗?被这么惩罚!为什么他的下属们一个个都涨了点?
别又是被针对了吧。
桓修白找监察科下属负责点数监控的“坐吃白饭”小组核对,得到了如下答案:主脑直接扣除,没有查询依据。
不愧是“坐吃白饭”组,和“看剧嗑瓜子”的监察科同属一丘之貉,再加上“八荒饭桶”执行科,可以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废物食物链。
桓修白从34层高楼下到7层,监察科的办公室从7到11占据了整整四层,一走到这边冷气都强好几度,凉风从房顶上嗖嗖往人脸上吹。据说是因为机房每日监控的各个部员在不同世界的活动信息流量太大,处理器持续发热,为避免过热需要人工降温。
桓修白经过机房时,往里面瞟了两眼,正好有个内门没关,里面是下水管道一样粗的电缆,密集地束向一个小屋子。
那个屋子……干什么的?
“请往这边走。”
桓修白被一打岔,将神秘小房间的事抛在了脑后。
他只是来接受常规调查,并不是定了罪,即便其他三科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到了。
虽然桓修白习惯于把这种手段称之为“不劳而获脸皮厚过地壳的信息榨取”。
他们给桓修白找了间敞亮的办公室,贴着墙面的架子摆满了发财绿萝,长势喜人,叶片纠缠不分你我,是监察科科长的心爱之物。桓修白坐了一会,副科长匆匆忙忙回来给他倒了杯滚烫的茶,显然是刚走时忘了又急忙回来的。
“科长出差了,等会就回来,您稍等片刻。”
桓修白对这种刻意的怠慢不置可否,盯着那杯烫到纸杯边缘的蜡层似乎都在融化的水,结果一等就是40分钟。
约萨克姗姗来迟,进门时神态却很悠闲,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刚从度假中归来,手抱白狗的贵妇。
在委员会里,评选最不像O的omega,或是最A的omega,桓修白必定票数最高,但要论及最O的omega,非监察科长约萨克莫属。
这男人仿佛是从古早强A弱O言情剧里活生生走出来的,是各大霸道总裁富家子黑道头子军火商alpha们一生中必要一见钟情个把次的那种对象。
他有着标准化的白皮瓜子脸,不盈一握小细腰,体重不足90斤,来个alpha一根胳膊就能扛走;眼角必定时常粉红,一开会说话就是软声糯语,口头禅是一句故作无辜的“我不知道啊”,连信息素都是甜甜蜜蜜可爱爱的夏日甜橙味。
堪称桓修白最讨厌的同类类型,甚至一度令他患上厌O症,看两眼就要过敏。
“监察科长,你迟到四十分钟。”桓修白忍耐着说。
约萨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坐到他对面,“我不知道啊。”
“既然你不知道,我没必要知道。”桓修白懒得应承,站起来就要走。
“对哦,桓主任今日轮休,赶着去约会吗?”约萨克扭动身躯,展露着娇态。
在桓修白眼里这叫作精在世矫揉做作,恨不得拿根棍子串进他脊椎里帮他做个手工矫正器,让他挺拔身姿坐有坐相。
“哦抱歉,我忘了桓主任没有女朋友,”约萨克不好意思地捂嘴笑了,“也没有男朋友。”
他说完,还有意无意亮出手上的鸽子蛋大钻戒,无形中炫耀着他的富四代alpha未婚夫。
桓修白:冷漠.jpg
会拿这种物质性的东西给他这个半陌生人炫耀,求得心理安慰,说明感情生活也没多充实。
见桓修白拿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看他,约萨克稍微收敛,从桌子下抽出一本记录,摊开放好。
“好吧,不跟桓主任开玩笑了。”
桓修白?直O癌一个,死板筋肉老古董。约萨克腹诽道。
他表面继续说:“关于帮扶小队392号行动中出现的神秘敌对组织,桓主任,能详述一下那个关键人物的信息吗?”
“我已经和你的下属强调过多次了。”
“可我不知道啊。”约萨克摊手。
“行……”桓修白已经在心中认定对方的腺体和脑子长反了,他就当照顾“残障”人士,重述一遍:“我得到的信息和其他干员一样,只知道他姓席。”
“席什么?”
“席美丽吧。”
“席美丽?长什么样子?”
“嗯。”桓修白牙尖又开始痒痒了:“人如其名呗。”
约萨克翻了两页纸,抬头诧异问道:“你不是说记不起对方的样子吗?桓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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