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丽,遭人嫉妒

    自古以来,能成为龙骑士的勇士们,总要经历艰苦卓绝的磨练。原因不仅仅在于龙这种生物的强大,还在于想要坐稳龙脊背所费的功夫。

    桓修白爬上皮夹克的背,发现根本没地方放脚。黑龙的翅根沿着脊椎两侧生长,扇动起来时尤为颠簸,鳞片光滑,很可能在龙起飞的瞬间就被抛下来。

    相比他的新主人,皮夹克更没有驮人的经验。他用龙语骂骂咧咧着飞起来,脖子根重得像坠了铅球,强忍着才没把桓修白甩掉。

    揪住两片龙鳞,等上升到一定高度,桓修白确信下面的希莫斯看不清自己,低声念了两个字:“解构。”

    两块拇指厚,手掌大小,反射着隐隐蓝色幽光的鳞片分解成一颗一颗马赛克似的粒子,在桓修白意念的重构下重新聚合,瞬间化成一枚挂在龙背上的小铁环。龙鳞的材质坚硬不催,用来做固定环再合适不过。

    桓修白观察着魔藤扭动的规律,飞快抽下皮带,穿过圆环,系在自己身上,好空出双手应战。藤蔓移动得很奇怪,时快时慢,犹如有人正用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拽住了它,偶尔挣脱,偶尔受制。

    桓修白拉了拉铁环,吩咐道:“再靠近一些。”

    龙不甘心地咆哮着:“人类太狡猾了!”

    人类是狡猾,也得龙够蠢才能配合。收了皮夹克为所有物后,桓修白萌发了一点老母亲式的心态。这头看起来不足一百岁的小龙运气还没背到底,如果碰上的是其他人,早就被骗去屠宰场做成各种昂贵的龙制品分开售卖了。

    皮夹克虽然头脑简单,行动却挺灵活。他个头小,穿梭在七根藤蔓间来回兜转,背部的鳞片环被桓修白当做简易方向盘,经过一会儿的磨合,皮夹克已经能通过鳞片的扭转方向来判断桓修白的意图。

    接连几次大开大合的砍劈,藤蔓所剩无几。余下最后一根抖动着花苞,朝他们作出欲攻击的姿态。桓修白朝下望了望,教皇陛下正注视着他们。

    “陛下,陛下!总管和内务大——”又是那个男O侍从,他绕过丛林冒了出来,正朝天上的国王陛下喊着,突然看到了一旁静静伫立的教宗大人。

    “你!”他发出惊呼。

    深更半夜,为什么教皇会和陛下一起出现在寂无人烟的花园里!希莫斯果真如传闻一般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omega!现在连钟爱的陛下都要拜倒在他的衣袍下了吗?

    直男O桓主任并不了解侍从的种种想法,只是奇怪:这配角到底怎么回事,频频出现给自己加戏,之前在王座后面被砸晕的好像也是他?

    “陛下正忙,不能分神,有什么我可以稍后代为传达。”希莫斯向他走过去,挡在他面前,微微浅笑。

    侍从像当场生吞了一颗柠檬树,心里酸得倒牙,完全把希莫斯提到了头号竞争劲敌的位置。什么啊?这幅正宫的派头,一个不纯洁的omega,有什么资格代戈里叶陛下悉听宫务?

    二十岁出头的清秀小O不高兴地回道:“不用,我要等英勇无畏的戈里叶陛下大获全胜后,再亲口告诉他。”

    要是侍从也有任务系统,这时候一定会弹出一则信息:警告,警告,您的flag已高高竖起。

    “你也喜欢陛下啊。”席莫回似笑非笑。他看出侍从的敌意,直接戳破。

    也?这是间接承认了吗?!

    “我……”侍从想要娇怒,却被他一道目光的气势逼退半步,不甘示弱地捏着拳头说:“我与陛下的未来与你无关。至于你?你是怎么爬上教皇的,整个大陆都知道!”

    “是么?”

    侍从想起自己的背景,底气更硬了:“他再喜欢你,也不会扶你为正,他需要的是出身尊贵的皇妃,不是你这样肮脏的私生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吧?”

    Omega教皇被教廷早早割了腺体,防止他借助生子手段依附大陆任何一方势力,保证他永远忠于教廷——这是上层阶级的传说之一。

    侍从越是在意,席莫回越不想让他如愿。席莫回将鬓角垂下一缕长发撩到耳后,无形中漾起邪念的风情,和他圣纯洁白的外表截然相反,口吻轻慢:“陛下的口味挑剔,我已经领教过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等陛下归来,也好向他举荐你,圆你心愿。”

    侍从不敢置信他话下的暗示。领教?难道这么快,他已经和陛下……?!太肮脏了!“无耻!别以为我会和你一样下作!陛下当然知道我的名字,不需要你举荐!”

    另一战场上,藤蔓无穷的精力又涌回来了。它的根系深埋地下,不知具体以什么为粮食,竟然在几个呼吸间越胀越粗,皮质变硬了不止一倍,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刺针,桓修白的平砍现在仅能割破表皮,暂时奈何不了它。

    “哎哟!”龙尾巴被藤蔓上小刺扫到,吃痛地载着桓修白飞逃。就在这时,藤蔓瞄准了桓修白的防御空白,像一根长锥绷得笔直,朝下面两人迅猛攻过去。

    桓修白反应快过大脑:“希莫斯闪开!”

    藤蔓擦着地面席卷而过,希莫斯及时向旁躲开,还是不免被针刺扫到。魔藤一击成空,擦过他转而朝侍从扑了过去。

    席莫回捂着渗血的肩膀站定,戈里叶已经跳下龙背朝他奔来。

    “伤的重吗?”桓修白想过去查看。

    这时,桓修白只保留了基本功能的系统正巧跳出了提醒:【支点已受损,请注意】。

    这肯定指的是希莫斯受伤!桓修白没做多想,果断下了定论。却未料到,他简单粗暴脾性造成的“误会”,直接颠覆了他整个人生。

    “我没大碍。”希莫斯对他笑了下,转而忧虑地望着前方,“只是,该为他念一段悼词。”

    最后一根魔藤的花苞张开,将侍从整个人吞了进去,绿藤拖着沉重的花苞迅速撤离,一路不停,花瓣缝隙中泄露出粘液,顺着花冠往下流淌。

    那种腐蚀性的粘液恐怕是充当消化液的。桓修白向旁甩掉剑尖残留的粘液,换成了左手持剑。他将后背露给了席莫回,朝旁昂了昂下巴,示意道:“你退远一点。”

    “无妨。”希莫斯依旧抓着肩膀。

    桓修白蹙了下眉,“有妨。别给我添麻烦,omega。”

    支点在一旁,他总要顾及着保护对方,反而束手束脚,无法施展。

    他说这话不太好听,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出关心大于抱怨。

    席莫回有点想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挡在他面前,说他碍事的。

    桓修白反省了下说话的语气,反复提醒自己戈里叶的风流人设,刻意软了声调补充一句:“我知道你在帮我牵制绿藤,但你现在有伤在身,还是退后为好。”

    这绝对是暴躁桓主任能给予支点的最大耐心了。

    让一个omega给他打辅助,还是太勉强了——此刻的桓主任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O。

    果然,做A保护弱小的感觉,是会令人上瘾的。

    席莫回听到他的解释,感到稍微舒适。

    皮夹克跳出来打断他们:“喂喂!不要打情骂俏了蠢人们,那个怪东西要开花了!圣龙在上,这是什么香得发臭的味道?”

    “这是传说级‘灭世之花’,仅在创世时出现过一次。如果我没记错话,根据教廷典籍记载,不找到它的总根系,是无法彻底根除的。”希莫斯目光沉沉,随口编造道。

    桓修白遥遥望去,月色照亮了正在盛开的巨大花瓣。六片花瓣的边缘惨白,中心呈现血红色的六芒星图案,花型很像寻常的百合花,但中央花蕊却不是两缕长条,而是一颗巨大的绿色瘤体。绿瘤渐渐旋转,扭过来竟然是一张人脸,赫然是那个被吃掉的侍从。

    “是你!是你害了我!你诱惑我爱,勾引了他,你该陪我一起下地狱!”绿色人头睁开眼睛,用侍从的声音嘶吼着。

    诱惑勾引?桓修白有点莫名,发觉人头喊话的方向是希莫斯后,他更迷惑了。

    消化完侍从的魔藤得到进一步进化,原本断在根部的其他六条藤蔓再次从地底抻了出来,和第七股扭成麻花似的一团。它们共享养分,再度催生出花苞,如此生生息息,死而不朽。

    “你这内心丑陋的怪物,你根本不配!”灭世之花缓缓升高,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

    “嫉妒令人面目丑恶。”席莫回面含笑容,嘲弄道。

    魔花被戳中炸点,尖啸一声,发起了全力冲锋。桓修白骑上皮夹克,前冲应战,那朵怪花嗖得合拢花瓣,扭头钻进地下。桓修白暗道一声不好,也不管希莫斯会不会发现,随手撕开空间转移到希莫斯身旁,可还是晚了一步。

    大花破地而出,直接顶起了希莫斯所站的那块土地,眼看教皇陛下就要踩不住松落的土壤落进魔花狰狞的口中成为第二个绿头瘤了。席莫回足尖垫在花瓣边上,撩开圣洁的白色法衣下摆,从紧贴大腿的地方抽出一把银白色匕首。

    他银发飘逸,面容在皎白色月光衬托下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愿神赐福你,安息。”他伸长手,眼眸半垂,唇边有无尽的嘲讽,松开握着匕首的手指,镌刻满符文的圣刀笔直向下,刀刃“噗哧”刺进绿头,没入刀柄。

    魔藤骤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喊,犹如魔音灌耳。七股藤蔓慢慢松散开,花头转眼间枯萎变皱,倒落在地上,软趴趴的再没了精力。

    席莫回踩了一脚粘液,正觉着恶心,花瓣底下吐出来一具只剩半截的尸体。侍从没有防备的大脑,可以供他随意进入读取信息。

    【身份:大陆西南方国家奥武德的omega小王子,出身高贵】

    【活动目标:曾被戈里叶搭救过,爱慕对方已久,假扮侍从入宫,想借机和心上人告白】

    【状态:“支点”已死亡】

    潜伏三年都没告白?等着一个直男alpha发现他不屈的爱并感动?——席莫回差点笑出声。

    别自作多情了。

    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敢说他丑陋。席莫回倾身,慈蔼地对着尸体头部方向低声说了什么。

    桓修白以为教皇陛下在为侍从超度,而实际上,他只要再靠近五米,就会听清楚那句话:“嫉妒我可以,污蔑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天色渐亮,日月交辉,桓修白还在试图捋清突发的事端。

    区区魔藤而已,根系确实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但一把火烧光或丢进无尽空虚里,那是拍拍手十分钟解决的事。MOC和ERD两大骨干级干部在场,哪个单拎出来都是随手灭国的实力,却因不能暴露身份,各自用“指甲刀”慢腾腾磨锉这点小玩意,耽误了一整晚。

    枯萎的魔花咕噜咕噜吐出剩下没消化干净的尸身,沾满了黏稠液体。席莫回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退到一边,桓修白走过去蹲下查看,一块澄黄色的晶石从尸体被腐蚀空的胸腔掉在草坪上。

    这是……?桓修白不动声色捡起它,揣进口袋。

    此时此刻,互相不知身份的二人聚在小坡上。黑龙累得趴在地上暂时不愿意动,嚷嚷着要戈里叶马上送一筐水果来孝敬他。

    希莫斯在一块尚且完好的草地上蹭了蹭鞋底,粘液渗透进了绒面料子里,沾湿了脚趾,他觉得难受,就脱下了红鞋子丢在一旁。

    桓修白旁观着这一幕,注视着教皇的长发因弯腰而流淌在身前,遮住了侧颜,露出秀挺的鼻子尖和嘴唇。他没有着袜子,赤脚落在幽绿的草叶之上,对比出肌肤的柔白。

    凑近看,法袍的下摆缺失了一块珠绣,布料处冒着一点线头。之前,教皇将昂贵的鸟眼珠拽了下来,送给了园丁之家住着的那个少年,以供他们在私奔的路上不因饥饿而困扰。

    “你想光脚走回去?草皮很扎脚的。”桓修白冷不丁问。

    “眼下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席莫回试着走了两步,光脚的感觉更糟糕,谁知道他会不会踩中虫子蚯蚓和各种脏东西。他停住脚,想等皇帝走后,自己从箱子里取出备用的鞋穿上回去。

    桓修白走到了龙跟前,手背敲了敲龙角,抱臂靠在巨大的黑色龙翼旁,挑起一边眉毛问道:“我骑龙送你回去吧。”

    他那副样子,活脱脱像个骑摩托车来泡心上人的社会小青年。

    席莫回蜷了蜷脚趾,轻声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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